《数凤》石小小

9、九颗灵珠·东庐新生≠F班差生

　　因准备食物的执事弟子迟迟未到，青莲师不得已去望曦村请村妇帮忙煮些东西。楼晓刚泡完澡，浑身虚脱无力，只能病歪歪地任吴玲珑她们将她包成个粽子，斜靠在一张竹椅上晾头发。

　　洗净的木床架在院子里，几根竹竿架在床架与床架之间，大小不一的衣服裤子晾晒在竹竿上，迎风招展。

　　几个女孩蹲在长石水方边上一边叽叽喳喳地说话一边洗衣服，周敛却带着男孩子们将库房里一些破旧的东西找出来打算扔掉。
　　这些旧物中包括了——三只脚的凳子、缺了角的桌子、一截一截的松散麻绳、脱圈漏底的木桶、折断的木剑、弯了的钉子、生锈的铁锤……

　　折断的木剑数量很多，想是因为往年东庐弟子“一向愚笨”导致的。男孩们分着类，周敛背着手在这堆垃圾前走来走去。

　　“周大哥哥，你这样走，小楼会头晕。”楼晓不耐地模仿一颗会扭动的粽子。

　　“呃——”周敛皱眉，抬眼看了她一下，弯腰蹲下身拾起一截断了的木剑剑头，长叹了口气。

　　“周大哥哥，你为什么‘哎’？”楼晓学着他的样子叹了声。

　　“哎？”周敛回过神，温然笑道：“我在想，这么多剑，虽都是坏了，扔掉却很可惜。不知还能做什么用……”

　　他这话一说，楼晓也愣住了。

　　断了的木剑……除了烧火做饭，还可以用来做什么？

　　楼晓扭动着身子，仔细打量着院子。很久之后，目光落在了那块干涸的药铺上。

　　“周大哥哥，我们可以做锄头！”

　　“锄头？”周敛茫然。

　　“羲源长老带我来的路上……嗯，很多人拿着一个叫‘锄头’的东西在田里打土地，羲源长老说那个叫做锄头，土地被打了以后就会松松的，粮食就会从土里长出来……”这段话并不是楼晓编的，羲源虽一路狂奔，却又担心楼晓害怕哭闹，因此故意每到一处就解释些途中遭遇的事，想着让孩子心情愉快。那时赶巧遇上有处农民在地里锄草，羲源便随口说了锄头的事，还说他们种药的时候也需要用这种锄头。

　　“……羲源长老说，种药也用锄头。”楼晓说，“刚才青莲叔叔说我们有一个种药的地方，所以也要用锄头。”

　　然而楼晓看着那些形状完好的木剑尖，想到的却不是锄头，而是猪八戒拿的那个钉耙——
　　然而她在这个世界看到的只有锄头没有钉耙，也不知道依周敛所知所学，能不能由锄头想到钉耙。呃……或者说，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钉耙这种东西，或者是，与钉耙类似的东西。

　　其实，那么多的断木剑，恩，做篱笆会不会更好一些？

　　楼晓正要开口，却见周敛抱着头，小声地说：“……让我想想。”

　　午饭很丰盛。
　　楼晓可以肯定他们碗里吃的这些东西是连生婶婶做的。难怪当时青峰带她去望曦村时，连生婶婶会说那是她的“生意”。

　　当带着清洁工具、床单被褥、米粮果蔬的几名执事弟子姗姗来迟时，面对着锦旗一般翻飞的衣裤和在床架与床架之间捉迷藏的小男孩小女孩，哑然无语。

　　青莲叔叔少见地沉下了脸，道：“东西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待执事弟子尴尬离去时又补充了一句：“再有下次，休怪我将此事上报长琴殿！”

　　看吧！长着那张绝世大反派脸的青莲叔叔还是适合板起脸吓唬人——
　　那些执事弟子就被吓得面如土色仓皇逃走～

　　凶神恶煞般的青莲叔叔一转脸，迅速换上一个自以为温柔和善的笑容，吓得楼晓背脊爬上一层冷汗，干巴巴地拍着小爪子：“青莲叔叔你好厉害！”

　　青莲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脸上绽开一个犹如霸王花一样的笑容：“两年光阴，你们当如今日一般。”

　　众人垂首称是。

　　自此，以青莲叔叔为首的十一人成功驻扎进数山腰距离瞭雁阁最远的东庐。

　　特殊学生楼晓，依旧住在青莲房中，日日以药草养身，夜夜霸占那张大床，还无耻地揪着青莲的衣袖要他讲床头故事。
　　然而青莲虽然本性温和，却是个十分谨慎、不热爱八卦的好同志，楼晓花了许多时间，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碧月城分长琴殿、梦音坛、丹养阁、千机堂、燕织阁、伺剑堂、正武堂七个教学园区之外，还拥有一个名叫长琴台的巨型操场。而作为乐神的……呃，崇拜者和追随者，碧月城的每个学生都必须会摆弄一件乐器。

　　楼晓扶额——
　　好么，这是一个挂着修仙门牌的音乐学院。
　　只是，古典乐器楼晓她一个都不会啊啊啊！勉强……碰过的乐器……小学时代摆弄的口琴和竖笛……她记得当时自己也就勉强考了个及格～

　　东庐，第四天清晨。
　　正太箩莉们一大清早就发现班长周敛同学脚上绑着双奇怪的“木鞋子”，提着个水桶，挥汗如雨地踩来踩去，一边踩还一边浇水。

　　楼晓看到他脚上那东西之后就囧了。
　　那是一双以木剑尖为腿的鞋……呃，小凳子？
　　四根断剑的上截用钉子牢牢钉在“凳面”上，整个“小凳子”是用绳子紧紧绑在周敛的脚上。
　　周敛的身后是一块约摸四平方米的、踩松了的地。

　　极品的废物利用！
　　青莲叔叔木然了。他双眼瞪着周敛踩动的身形良久，才挤出一句话：“得子如此，乃我碧月城大幸。”

　　楼晓也木然了。
　　“得子如此”，难道青莲叔叔才是周敛流落在外的原版亲爹？难道青莲叔叔年轻时也曾经风花雪月JQ无限夜半无人私语时？

　　也许在其他弟子眼中，时光过得太快，而他们要学的东西却很多。可东庐的一干弟子却在周敛同学的带领下天天做游戏，过着幼儿园小朋友过的好日子。各种从楼晓那里打听来的游戏在他绞尽脑汁的修改下面目全非，成了用来记诵繁长“课文”的法子，比如老鹰抓小鸡，比如丢手绢，比如……

　　而那些单调无聊的剑术课就更有意思了，九个孩子分三组，四个江湖好汉，四个江湖恶人，一个受害者，江湖好汉和江湖恶人因为受害者而展开械斗，最终可能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也可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当然，并不是所有东庐弟子都好胜喜斗的，青莲师立下规矩，当日日剑术课上对仗输了的一方，第二日整日将成为得胜那方的“仆从”，负责叠被铺床、扫地洗碗。
　　由此，各弟子不得不提起十二万分精神认真学习剑术。

　　楼晓被获准能少穿几件衣服满地小跑之后，这个角色扮演游戏里的受害者就由一个变成了两个。周敛数学很好，算什么都很公平，如楼晓一般都没得到特殊照顾，她不但有机会扮演受害者，也有机会扮演江湖好汉和江湖恶人。但其他弟子却没有他那样的想法，每每遇上楼晓的小木剑，总是故意示弱让她砍上一剑，赵四更是在自己的衣服上用黑笔圈了许多“要害”，并教导楼晓要“正中要害”，并在将人“砍倒”以后，用脚踩在“敌人”胸口，表示自己很威风。

　　赵四因数次蓄谋教坏“小朋友”，被吴玲珑张丫等人暴打一顿。

　　让楼晓颇为郁闷的是她始终没能从青莲叔叔手中拿到属于花小楼的行李。
　　“小楼，你的包袱我已交给我师祖，待你长大之后……”
　　——青莲叔叔是这么说的。

　　想来花家给小楼准备的东西十分扎眼，很可能那包袱之中有巨额钱款。楼晓每每思及至此总在猜测花家究竟是怎样的一户人家，之前羲源说过，是“蛮州花家”，语气之中像是这花家颇有几分名声的，照理说大户人家的小女孩因病被送到某某地去医治，一般情况下会派些侍女老妈子之类的，可她却是孤身一人被送掉！而且那看上去很和善的羲源老蒜头从将她丢给青峰之后就再没出现过，难道说她这个身体实际上是天雷滚滚地——庶出？

　　楼晓其实很想去青莲那里打听些花家的事，可她向周敛提供“学习方法”的事已经让青莲知道了。她穿越前并不擅长撒谎，而且冒充一个四岁的女娃娃撒谎……撒娇做痴假天真其实也很容易让人起疑啊！
　　她怕，过于“早慧”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也许楼晓太过谨慎小心了。自进入东庐以来她想起之前与南庐弟子发生的不快，常常后悔——
　　自己只是依仗别人才勉强活命的小女娃，在没有真正拥有实力时是不该得罪任何人。难道是穿越之后连性格都被花小楼同化得幼稚了么？！

　　就像林女士，只有站在她那个位置以后才能骄傲地俯视薛二小姐，义正言辞地说，你姐姐错了，你姐姐死有余辜！
　　就像剑术课上，只有将对手打败踩在脚下，才能得意洋洋地对手下败将说，你输了我赢了，所以明天一整天你就给我乖乖地洗衣叠被扫地铺床！

　　楼晓想着，再过几年询问自己的“身世”，应该会有更好的效果吧？
　　到时候她可以名正言顺地说，小时候的事情都不太记得了。小孩子喜新厌旧，有了新朋友忘了旧朋友，住了新家忘记老家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17/06/2011·完章·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