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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4章 抚慰特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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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阳连续三载逢旱,皇帝特派抚慰特使,代天巡狩,抚恤灾民。
傅镜得知,不得已取消城禁,大开城门,着公服亲率景阳大小官员迎接特使。
入城甬道两旁挤满了前来观礼的百姓,府衙士兵执戟立于两侧,开出一条笔直大道。
夏莞和秦思放,慕晨混于百姓之中,本想趁乱直接出城,却陷入拥挤的人群中无法前行。夏莞忍不住嘀咕:到底是多大的官啊,引来这么多人围观?
慕晨离她最近,听得一清二楚,闻言答道:“听说是个王爷。”
煦语瞟他一眼:“不生气了?”
慕晨展开折扇,潇洒一摇:“本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跟女人计较。”
“哦——”夏莞故意拖长了尾音,笑道,“还真没看出来!”
话落被他用扇柄轻轻敲了一记。夏莞捂着微痛的后脑勺,没好气道:“拿把破扇子耍什么帅!”说着伸手去夺他的扇子。
秦思放默默看着两人笑闹,唇角弯起淡淡的笑痕。
周围挤满了人,慕晨避无可避,举扇格开她的手,忽道:“快看!”
夏莞本能地转首,阳光穿透云层直直射来,浩浩荡荡的仪仗对由远及近,朱漆团扇,旗幡伞盖,华丽招展。红衣侍女娉婷娇媚,青衣护卫执戟佩剑,左右分列,居中处四匹通体雪白的骏马驾车而行,缓行间鸾铃叮铛作响,车舆绘彩,以玉为饰。车厢四敞,垂下玉色帷幄,四角缀以流苏,隐约可见车上朦胧的身影端坐。队伍逶迤连绵,其仪仗卤薄威仪,令人望而生畏。
夏莞惊叹不已:“好奢侈啊!”
秦思放淡哂:“空有排场而已。”
夏莞看看左右,压低了声音回道:“说是抚恤灾民,我看倒是来享受的。”慕晨也点头附和。
三人谈笑间,仪仗缓缓接近傅镜及大小官员所立之处。只见车上之人略一抬手,仪仗顿停。
傅镜领着众人行至车舆前,屈身行礼,齐声道:“恭迎特使大人。”
车舆两侧侍女盈盈上前,掀开帷幄。
传说中的特使大人缓步下车,身披玄色绣金披风,冠袍玉带,腰间佩剑,风姿卓然,傲然站定在众人面前,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伴有赞叹之声。
只听他朗声道:“诸位大人不必多礼。”
温润的嗓音穿透人群,在空中回荡。夏莞远远的只看见他的背影,玄色披风在风中舞动,从声音来判断似乎很年轻。年纪轻轻就当王?是出身皇族还是承袭爵位?夏莞在心中臆测,努力掂起脚尖想将他看个清楚,他却始终没有回头,低声和傅镜寒喧了几句,随即动身前往行馆。
人烟滚滚,车声隆隆,直到渐行渐远。百姓纷纷散去,街道一下变得空荡起来。再也没有了阻碍,三人顺利地出城。
景阳城外,狂风呼啸,卷起漫天黄沙,分离在即。
仅仅相处了两日,夏莞竟有些不舍,冲慕晨调皮一笑:“这下我要走了,你不用再疑神疑鬼了!”
慕晨撇嘴:“笑得比哭还难看!”
“哪有!”夏莞玩笑似的抱怨,眼眶却微微泛红。除了不舍得两人外,对未来的迷茫,精神无所依托的空虚都令她畏惧。
慕晨觑了眼秦思放,他目光投向远处,不发一语,似乎毫不在意。慕晨却知道他已经开始在意,暗暗叹气,挑眉道:“你跟着我们走吧,就当出门带了个小丫头。”
“我才不要当小丫头!”夏莞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一副不屑的表情。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慕晨又拿扇柄敲她,悠然道,“有两个这么俊的公子让你服侍,你做梦都会偷笑的!”
“你干嘛又打我?”夏莞气得哇哇大叫,“我又不是花痴!思放,你看看他!”向秦思放撒娇抱怨就这么脱口而出。
“思放?”慕晨挑眉,笑得暧昧,“叫得可真亲热。”他话刚说完,手中的折扇突然不翼而飞,紧接着头上挨了一击。夏莞在一旁拍手叫好。
慕晨发出不平之声:“喂,思放!”
秦思放随手将折扇扔到他身上,转过身掩去脸上笑意:“走吧。”
夏莞跟在他身后,扯了扯慕晨的衣袖:“你的扇子是怎么被夺过去的?”她只眨了眨眼折扇就落到了思放手里。
慕晨只是感叹:思放的武功又精进了!他却依然在原地徘徊。
“你们可不可以先陪我去个地方?”夏莞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了孙婆婆和茵茵,自己不能再拖累她们了,从怀里摸出从傅镜那里搜刮来的银两,怔怔地看着,这些应该够祖孙两人吃上一年半载,实在不行,就把傅镜的玉佩当了。
烟波浩淼,湖面升起一层雾霭,翻滚的碧蓝如在云海中翻腾。影影绰绰,依稀可见数艘精致的画舫泛舟湖上,时有缠绵曲乐飘然入耳,伴有低声吟唱。
夏莞独自坐在甲板上,闭上眼,吹着湖风,听着小曲,倒也怡然自得。想起三日前,她问及思放要去哪时,他说吊唁。她愣愣地问谁死了,他说御风山庄的常庄主。她不知道御风山庄主是什么人,但从思放凝重的神色来看应该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之后她找慕晨问了个明白,慕晨一副见鬼的表情:“你不知道御风山庄?”
她该知道吗?夏莞茫然地看着慕晨。
慕晨趁机数落了她一番,才娓娓道来。
御风山庄有将近百年的历史,始终屹立不倒,执武林之牛耳。有天下第一庄之称,历代庄主无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天赋异禀,能力非凡,领导着御风山庄逐渐壮大起来。现任庄主姓常名蔺,武功高强不说,医术更是妙手回春,不过前两天已经死翘翘。山庄的继承人是常蔺的徒弟洛帆,不过这个洛帆很少过问庄内之事,生性不羁,喜欢游览古迹,徜徉于山水之间。说好听点是自由逍遥,说难听点就是不务正业。常蔺曾医好慕晨母亲的宿疾,常蔺死了,于情于理慕晨都应该去吊唁一下,所以他们有了这次的京都之旅。
三日来,他们从景阳一路走来,沿途浏览了各郡县独特的风光美景,山川的壮丽,水乡的幽静,古镇的余韵……各地名吃也品尝了不少,有些地方的风土民俗倒是令人啼笑皆非。
慕晨曾开玩笑说:“我们哪像是去吊唁的?倒像是四处游玩。
思放对她很纵容,慕晨则是很大方,一掷千金,毫不手软。她老骂他是败家子,慕晨反唇相讥。就这样一路嘻笑打闹到达兖州。过了兖州就是京都了。
她想若是这一生注定回不去了,她得想办法赚很多很多银子,带着全部家当周游五湖四海。
正浮想联翩之际,突闻扑通一声巨响,前方不远处溅起三尺高的水花。夏莞借着月光隐约看见一条黑影在水中游动,身手矫健,迅速地向东游去。
夏莞一愣,现在是早春时节,他不怕冷吗?
“小姑娘,你可见有人落湖?”对面画舫传来一声高喊。
夏莞大声回道:“看见了。”
“他往哪去了?”对方的声音带了一丝急切。
那男子似乎是故意落湖逃跑。夏莞想了想道:“我看见他往西边去了。”
对方闻言立即掉转船头往西追去。
夏莞望了望那轮明月,想起在远方的家人,心生惆怅,喃喃道:“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现在虽不是日暮时分,思乡的心情却是一样的。怔怔出了会儿神,她站起身,整了整衣裙,矮身进入船舱。
思放和慕晨仍在下棋,她看了半天也没看懂,打着哈欠回房就寝。
天蒙蒙亮,船只顺利抵达湖岸。
秦思放叫醒了夏莞,和慕晨一起站在船头上等她,然而等了许久,仍未见她出来。慕晨等得不耐烦,冲里边喊了一声。
“来了,来了!”夏莞匆匆从船舱里跑了出来,她长发散乱,咬着唇,神色间尽是懊恼。
秦思放莞尔,慕晨皱眉:“你怎么这副鬼样子?”
“我……”夏莞挠挠头,这实在不能怪她,女子的发髻实在过于繁琐,她懒得梳。当初阿绣给她盘好了发髻,她始终不曾动过。这几日来每晚都小心翼翼地睡觉,尽量不压乱发髻,第二日起来只要略微梳理一下即可。昨晚却睡得太不老实,早晨起来时发髻早已散乱。她对着铜镜摆弄了半天也恢复不了原样。
秦思放温言道:“不必着急,快回去梳洗梳洗。”
夏莞绞着衣襟,欲哭无泪。
秦思放见她站着不动,问道:“怎么了?”
慕晨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夏莞扭捏了下,吞吞吐吐道:“我懒得梳。”
空气中有片刻的静默,慕晨回过神来大叫:“你是不是女人啊!”
夏莞扬眉,慢吞吞回道:“我不是,难道你是?”
慕晨涨红了脸。
眼看两人又将上演一番唇枪舌战,秦思放及时站出来阻止:“先上岸再说。”
三人上了岸,早已有人候在岸上接应。一个富态的中年男子疾步走来,对着慕晨和秦思放躬身作揖:“少爷,表少爷。”
慕晨点点头:“可有备好马匹?”男子颔首。慕晨又道:“取件幂离来。”
男子一愣,忙招呼人去取。
夏莞扯了扯秦思放的衣袖:“他是谁啊?”
“慕家在京都商号的主事李荫。”
夏莞咂舌:“怪不得他这么挥霍,原来是家底雄厚。可是他为什么叫你表少爷?”
秦思放低声道:“家父与慕晨的父亲乃是连襟。”
“你们是表兄弟!”夏莞讶然低呼,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两人有相似的地方,正欲再问,一件幂离当头罩来,将她全身裹了个严实,只露出一张脸来。
“这样就没人看到你披头散发的疯模样了!”慕晨满意地拍拍手。
夏莞转了个圈,眨眨眼:“一定要如此吗?”
秦思放解释道:“宣国重礼,你披头散发总会招人侧目。不过女子外出罩上幂离很正常。”
“好吧。”夏莞勉为其难的接受。
李荫命人牵来三匹骏马。慕晨接过僵绳,跨上马鞍,低头说道:“走吧。”
夏莞摇头:“我不会。”
慕晨眨眨眼,瞟了眼他身后的秦思放,笑道:“那你就跟思放共乘一骑吧。”
夏莞“哦”了一声,走到一匹白马前,拍了拍它的,好奇地摸了摸它的鬃毛,回头冲秦思放一笑:“快过来啊。”
秦思放登鞍上马,俯身朝夏莞伸出手:“上来。”
夏莞看着眼前的大手,修长有力,干干净净,略显白皙,将自己的手交给他,任由他把自己拉上马。
调整好舒服的坐姿后,夏莞侧过头,带着一丝期待看着身后的秦思放:“你教我骑马好不好?”
秦思放拉过缰绳,双腿用力一跨,没想到身下的马会突然动起来,夏莞措手不及,身子往后一仰,秦思放一惊,快速地搂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带。径自向前走。
夏莞怕自己再不小心摔下去,索性直接赖在他怀里,闭上眼任由微风拂过脸颊,享受着如风驰骋般的感觉。垂首看着怀里的人。秦思放有些哭笑不得,想起她刚才说想学骑马,不由得柔声道:“有机会我再教你。”
夏莞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反正她只是一时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