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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花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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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凌南一惊,猛地伸手推开沈流光,“你在开玩笑。”
沈流光摇头,“我很认真。”
“你疯了!”裴凌南爬起来,慌慌张张地从府库跑了出来。
认识这数年来,沈流光于她,一直是兄长一样的存在。他可以听她抱怨,可以与她结伴游玩,他们有许多共同的爱好,但他并不是她喜欢的人。她喜欢的人,应该有野心,有梦想,有万丈的光芒。
——就像,当年的阮吟霄一样。
但人心是会变的,灵魂亦是可以出卖的。
自官吏考核结束之后,御史台便彻底清闲了下来。御史台里女官众多,她们大都会凑在一起闲聊一些朝堂和宫闱里的秘辛。今天是某个大人又收了第几房妾,明天是哪个宫的宫女和侍卫有染。
当然,聊得最多的,是朝中风头最劲的两个男子,宁王耶律璟和丞相阮吟霄。耶律璟是先皇亲弟,出身高贵,在宗亲中的人缘也极好。反观阮吟霄,身世就有点坎坷了。
阮吟霄的父亲阮思温本在南朝为官,南北大战时期,被掳至北朝为奴。后因才华出众,受到先帝的赏识,被破格提拔为官。但纵使如此,他的出身和为奴的身份,都给后来儿子的仕途带来了很大的影响。以至于在阮思温病逝后很久,阮吟霄一直得不到重用。
一直到朝中出了一桩很大的贪污案,御史台和刑部苦查无果,偏偏让阮吟霄拿到了证据,成功地破了案。先皇很爱才,从此开始重用他,朝中的大臣也都对他另眼相看。
一个女官忽而小声地说,“我觉得吧,丞相如今能够掌权,跟太后脱不了关系。”
裴凌南一震,忙竖起耳朵听。
那女官又说,“当年阮思温大人和太后的父亲走得可近了,听说太后和丞相大人差点谈婚论嫁了呢。”
“这种话你都敢说!还要不要命了!赶紧去做事。”裴凌南拍了下桌子,女官们不敢再多言,纷纷散开了。
裴凌南摇了摇头,心中却生了些担忧。如果让满朝文武知道太后和阮吟霄的事,或者让尚且年幼的皇上知道,该是怎样的一场血雨腥风?阮吟霄多年的苦心经营,会不会毁于一旦?她不敢再往下深想,正打算埋头做事,刑部侍郎秦立仁来了。
秦立仁是阮吟霄的同窗,两个人私交甚好。但与阮吟霄不同的是,秦立仁为人温和谦逊,从不招惹什么事端。
“秦大人!”裴凌南连忙迎上去,“您怎么到御史台来了?”
秦立仁点了下头,“我刚刚才得到消息,昨夜兰台失火,不知道御史台这边,可有受牵连?”
裴凌南愣住,御史台的众官员便趁势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情况。
秦立仁回答得很简单,“具体的情况本官也正在调查,所幸没有人员伤亡。但宫中失火毕竟是大事,请诸位多多配合。”
众人连连点头称是,秦立仁例行公事地问了几个问题,就离开了。
兰台历来是宫中的清水衙门,除了一些史料和公文,就剩下书籍。兰台的史官又多是没有什么背景的小吏,若是有人故意纵火,挑了兰台这么一个地方,也着实很怪异。
兰台有个老史官刘无庸,自裴凌南入仕,便一直很照拂她。裴凌南担心刘无庸,便趁正午休憩时,去了一趟兰台。
刘无庸嗜酒,鼻子红红的,年纪一大把,眼不花耳不聋。据他所说,被火烧的屋子,只堆放着历年来科举的试卷,平日连史官都很少进出,不知为何竟着了火。
裴凌南问,“老爹,你昨夜没有睡在这里?”
刘无庸扁了扁嘴,“幸好我昨夜回家睡。要是像往日一样睡在书库,估计不被烧死,也会被烟熏死。”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书库的门打开。临窗的地方放置一个木塌,窗户都有些被熏黑了。
裴凌南四处看了看,忽听刘无庸说,“那之后,你们再也没有一起来看我了。本来挺好的一对儿,男才女貌。”
裴凌南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和阮吟霄,便随口说道,“他当了丞相之后太忙,当然没时间来看你。老爹,都说了好几次了,我跟他不是一对儿。”
“胡说,他经常来看我,还会给我带花雕酒。你们怎么不是一对儿?你从前总是粘着他,还记不记得?在这儿,就在这儿!”刘无庸指着书架间的一张桌子,扯着嗓门说,“他一整晚没睡,都在给你抄东西,我还给你们煮了汤圆吃。”
裴凌南闻言,黯然失神。几年以前,她对他确实有情。虽然从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却能感受到他无微不至的关心。那个时候,她仍然天真无知,做着遥不可及的蠢梦。
就在这时,有人跑进来说,“老大人,丞相好像往这里来了!”
裴凌南大惊失色,慌乱躲到了书架的后面。刘无庸不解,刚要询问,阮吟霄却已经进来了。他没有穿官服,一身浅紫色的便袍,手里还拎着酒壶。
刘无庸连忙行礼,阮吟霄扶住他,“老爹,我说过了,没有外人的时候,不要给我行礼。我还是您带出来的,忘了?”
刘无庸摆了摆手,“那会儿和这会儿大不一样。你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我只是个小吏。”
阮吟霄笑着摇了摇头,忽然掩着嘴,咳嗽了几声。刘无庸忙问,“怎么了?可是染了风寒?”
“不碍事,熬了几个通宵,嗓子有些干哑。”
裴凌南听了他们的谈话,微微探出头去,发现阮吟霄的两颊有些病态的潮红,整个人好像也怏怏的,没有什么精神。她很清楚,这个人从来都不知道休息,他的身上,只有拼命这两个字。
“老爹,快过来坐,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喝的花雕,我们爷俩好好地喝一杯。”阮吟霄说着,向窗边走去,离开了裴凌南的视线。
刘无庸猛给裴凌南使眼色,被裴凌南狠狠瞪了一眼之后,才乖乖地走开。
裴凌南想趁机溜走,便一直贴着墙走到门边,忽听到阮吟霄说,“前两天拜托老爹查的事,查的如何了?”
“你问我有没有阻止亲王娶亲的先例那件事?哦,查了,卷宗上没有相关的记载。按理来说,亲王娶妻纳妾生子是皇室的喜事,不会有人阻止的。你要阻止谁娶亲,宁王吗?”
裴凌南猛地停住,宁……王?难道跟自己有关……?
阮吟霄沉默了一会儿,不知该如何开口。就在这时,他瞥到门边的书架,有一角官服露了出来。他对那身官服非常熟悉,自然知道所藏何人,便改口道,“是。宁王已经用联姻这个方式,和兵部尚书,礼部侍郎,老太师都攀上了关系,我不想他的势力变得更大。”
听了他的话,裴凌南暗自,从门口溜走了。
她怎么还是那么傻?为什么还会觉得他是为了自己着想?在他的眼里,权力,地位,身份比什么都重要。自己,根本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