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妈呀篇·口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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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九，大雪至，天地肃杀，万里银白，不辨晨昏。
昆仑山下一间酒肆，名曰“有酒”。
一名落魄少年，紧裹半旧敝裘破门而入，剑眉星目，脸色浆白，一只沾满血迹的右手死攥腰间长剑，左臂荡在身侧，似断未断，进门后踉跄行了三步，正跌坐在一张酒桌前。
桌前一青簪道人正自斟自饮，店内只有他一个客人。青簪道人听落魄少年坐在面前，半张开眼瞧了一瞧，引颈饮完杯中之物，而后将手中白瓷盅推到了少年面前。
落魄少年撑着桌边直瞪青簪道人，那道人纵不笑时也带三分笑意，眼中不辨好恶，缺一分清高，补一分古道。
少年盯着青簪道人不转一睛，许久，吞下口中血沫方道：“这般劣等酒器，有不若无。”
说罢自行夺过道人手边酒坛，翻腕仰头，任凭满坛清冽灌入喉鼻。
青簪道人见少年喉头咕哝几下，身子一弹便弯腰开始忍不住地咳嗽，口中合着血的酒水被咳出大半，但刚咳完又仰头再灌，似想用一身酒气洗一身血气，宁可醉着死，不愿醒着生。
少年灌酒之时，桌上已摆上了四五菜肴，少年面前也已添箸加酒，两人又是一视却仍不语。
落魄少年用沾着血秽的衣袖一抹脸，青簪道人已起筷伸向面前一尾白鱼，少年一笑，抓过手边新酒仰首复饮，此番却是一滴不曾浪费，全数穿喉下腹。
一坛酒饮毕，落魄少年面色稍缓，正欲开口道谢，不想青簪道人却先吐出两字。
“料酒。”
“铮”的一声，剑气带风，青簪道人颈间已现一柄青锋。
***
此剑名曰“念念”，剑长二尺七，内含一刃短匕，长一尺一，名曰“余恨”，乃河东廖家堡堡主廖鸿之随身佩剑。一月前，曾经叱咤武林的廖家堡一夜遭难，堡内上下百余口无一幸免，唯少堡主侥幸逃脱。
“你是何人，如何知我姓名？”少年面若死灰，双眼血红，架着剑的右手看得出并非惯用，而经方才一发力，立时有血顺着剑柄流下，一滴滴砸在桌上，似催命的梆子。
青簪道人颈间添了一道殷红，神色却无半点波澜，瞟向少年微颤的右手又盯上他狰狞的眼睛，正欲开口解释，屋外却响起人声、马嘶声搅着风声呜咽，杀气直把门板震得乱颤。
轰的一声，酒肆的门板连带着门框被人一脚踹飞，漫天的雪卷着风扑进店中。
少年与道人转头看去，足有三五十人堵在门口，领头两人，一男一女，一长一少。
那年长的手执九环宝刀，独目美髯，如经了年岁的狼首，与身后几十人混在风雪中一丝不动地伺窥着猎物。
那年少的面有忧色，未执兵刃，一身白衣胜雪，颈间一条雪白狐裘，更衬娇靥如花。虽也站在门外，却与众人格格不入，一双含水巧眸凭白惹人怜惜，手无寸铁，世上却无人忍心动她分毫。
“廖家小儿，速速出来就死，你琼三伯可留你全尸。”
闻为首的低叱，青簪道人眼神一冷，嘴角勾出一个得意的笑。
落魄少年瞥见道人被吓得一怔，之前这人即便不笑也让人觉得暖，而此刻，眼前之人虽在笑却让人觉得冷。
只听青簪道人淡淡开口问向少年，“这些人是？”
少年切齿道：“仇人。”
“什么仇？”
“屠我廖家七百一十八口，不共戴天之仇。”
“因何结仇？”
“不义之徒，为财为势为权忘情弃友。”
“此仇可有解？”
“我死，或者他亡。”
“此仇你可报得？”
“哼，一腹浊酒，一只残臂，正是报仇之际。”
“好，看在今日你请我喝酒的份上，这仇我便替你报了。”
不待少年回应，数十支响箭便齐齐向着少年与道人射来，青簪道人徒手攥住颈间青锋，一脚将少年踢到墙边。
***
破空之声过后，酒肆之内一片狼藉。
正在少年寻找青簪道人之时，屋外惨叫迭起，少年扒在窗边窥去，只见风雪更盛，天地间响起乖戾的呼号，分不清人声风声，唯余一片似要将世间一切堙没其中的茫白。
转眼间，几十人全数气绝倒地，只剩领头的一男一女。
“爹爹小心！”
一声娇呼，少年只见一个黑影跟一直站在风雪中的白衣少女往同一方向奔去，再顾不得其他，冲窗而出。
漫天风雪就在这一刻停止，青簪道人被少年一把推开，穿过白衣少女的剑身，同样也刺进了她试图挽救的那人。
少年扯开她身后之人，却不敢把剑从她胸口拔出。
鲜血在雪地上开出大朵大朵的花，白衣少女纤纤玉指划过少年僵住的脸庞，随后猛地抽出剑中短匕，再次刺进自己的胸膛。
少年脑中一个炸雷，却已拦阻不及。
怀中人浅笑，美得醉人。
“我知道……只有死在你怀里的我……才是真的。”
语毕，含笑而终。
天地寂静。
良久。
又一次，青簪道人看到颈间又架上了那柄剑，但这次剑中无匕，已是空心。
“她不该死？”道人问。
“该死。”少年答。
“那又为何？”
“她只该死在我手上，没有别的人可以杀她。”
“你要再替她报仇？”
“是。”
“好，拜我为师，我保证有一日你能杀得了我。”
少年微怔，恍神间手中剑已被道人夺过，剑锋一转指向自己颈间。
“不过你要记得，你活着的理由，是为了有一天杀了我。如果你做不到这件事，我现在就亲手杀了你。”
少年盯着道人的眼睛，那眼神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寒冷。
四海之大，如今也没有他可以归去的地方。
“好，我拜你为师。有一天，我也会杀了你。”
道人莞尔点头，少年觉得那笑里满是释怀与解脱。
“那人还没死。”
道人指向之前的领头人，那年长的男人岣嵝着身子，像濒死的虫子，缓慢却不停地爬向已经魂断的白衣少女。
落魄少年盯着那男人看了一阵。
“她死在我怀里，就是为了让我不忍再杀她至亲。”
少年一顿，“她想做的事，都能做到。”
言罢，少年再无留恋，随道人西去。
自此，武林中再无廖氏一派，昆西瓦须却多了一位廖姓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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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久拜入瓦须不久，据同门师兄说，那日掌门蒋游下山实为探究，为何自家做的清蒸鱼与山下酒肆做的味道不同。
“所以说……”廖师弟将信将疑。
“少了一味料。”
“那是……”廖师弟努力克制。
“料酒。”
同门师兄说完长叹，“掌门的病是越来越重了，少料酒竟然就收了廖久师弟，要是哪日做菜少了酱油，岂不是要把自己放进去？”
另一位师兄闻此也说，“廖师弟天资不凡，你可要努力修行，早日继承掌门之位为好。
又一位师兄说：“正是，有廖师弟这般命格凶煞之人继任了掌门，说不定我瓦须尚有一丝希望端掉七绝，扬眉吐气。”
“师兄们~~，师父说他做好饭了，是放了料酒的清蒸鱼！不过，师父摆盘的时候打碎了一摞碗……所以后到的师兄只有饭勺跟筷子哦~”
“谁又买的瓷碗，不是说了买木碗么！”
“买木碗还不被掌门当柴火烧了！”
“师弟，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师兄，你以为你这回扯掉我的裤带就能得逞吗！”
“师兄们！师父说大家不用着急了，他不想看同门相残，把另一摞碗也摔了~”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妈呀篇·口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