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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篇·七绝 ...

  •   昆西有七绝,此处正修仙。
      ————————————

      天界著名年刊《当代仙坛》“凡人野鹤”板块曾就“谈谈七绝峰”做过一次专题,并对各代七绝峰掌门进行了访问。就此问题——
      一位掌门说:修仙呗。
      一位掌门说:道友,想来么?
      一位掌门说:此处犯七不吉利,所以我加徒弟八个人。
      一位掌门说:持掌门名帖,全山范围内享受八八折优惠。来,给你一张。
      一位掌门说:剑斗峰、瓦须峰、罗星峰、书古峰、且莫峰、通北峰,想不出来了!故,七绝峰。

      鉴于《当代仙坛》在天界的影响力,以上回答大多属实。

      不过还是初代掌门总结的最为全面:七绝峰?昆西大马路直走三十里右转不管怎样爬到山顶即是,门票免费,食宿自备。接洽各种业务,欢迎来香来函。(深情地)做个山顶人,远瞩亦高瞻——昆西七峰之颠,我们,欢迎您。

      总之,“上进,却不张扬”——就是近年上界对七绝峰的印象了。
      但随着上任掌门的离职,暨此任掌门的继位,七绝峰的经营思想可以说发生了颠覆性地转变。

      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

      在初代掌门结界庇佑下的七绝峰,四季如春,奇花异草是左一堆、右一捧。
      但有人嫌七绝峰烟火气重,初代掌门点头,于是有了山巅之下,瑞气祥云;
      又有人说七绝峰灵动不足,初代掌门同意,于是有了嶙石曲水、莲间鹤舞;
      可还是有人说总觉得七绝峰缺点什么,初代掌门欣然一笑,于是七绝峰隔壁山头也多了一个结界,不过此结界下三百日无晴,夏雨冬雪、终日不绝。由此一衬,七绝峰仙灵之气,再无人挑剔。

      就在万年晴好的七绝峰上,此刻大殿之中黑压压地坐了满屋子人。正位上,一人正斜倚着矮案闭目养神,长发半束如瀑如墨,神色倨傲而随性。

      这是七绝峰一个平凡的早上。
      这是七绝峰一次平凡的早课。

      弟子一:“天雷勾地火,掌门会开锁。”
      弟子二:“小溪水潺潺,掌门会评弹。”
      弟子三:“提鞋带捡瓜,掌门会种花。”
      弟子四:“凤栖梧桐北,掌门会浇水。”
      ……
      弟子一三五:“无风不起浪,掌门吃不胖。”
      弟子一三六:“猪跑肉就瘦,掌门睡不够。”
      弟子一三七:“门前长艾蒿,掌门个挺高。”
      弟子一三八:“钟灵伴毓秀,掌门脚不臭。”
      ……
      弟子三五九:“龙腾上九霄,掌门摔一跤?”
      弟子三六〇:“山下有条河,掌门打一嗝……”

      “咳咳……”
      “中元,短短三个月,众弟子皆功力大进,为师深感欣慰。”

      发话的正是一直听座下弟子汇报早课的七绝峰掌门,戚兮。
      “为师觉得,这三个月内,属今日之早课,最能代表我七绝峰之威仪,更能彰显为师之遗世独立。”

      “为了让七绝峰之威名,与为师的绝世之姿流传于世,我决定挑选两个弟子下山传道讲经。爱徒可有推荐?”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皆脸色铁青。
      被问话的戚兮座下大弟子戚中元倒是一脸淡然,向座上师父点头示意后,立刻眼扫弟子三五九与弟子三六〇。

      戚兮浅笑,“中元果然聪慧,就依爱徒心意。”

      弟子三五九与弟子三六〇哭求:“掌门饶命!”
      弟子一至三五八山呼:“大师兄圣明!”

      就这样,弟子三五九与三六〇,当日就整理行囊滚下山去了。两人由于临行前被掌门符咒所困,需每天重复当日早课内容三遍方能活命,故已于下山后第七十九年,双双自尽身亡。

      但有无相生、前后相随,两人所传民间之诸多版本的七绝峰秘史,却随着两人的献身得以经久不衰,一代代流传,造福一方百姓,娱乐几代乡民,实乃幸甚,实乃幸甚。

      ***

      世间众人皆知,七绝峰是一座修仙的山,与昆仑以西其余六山合称“昆西七峰”。
      七绝峰虽久有仙名,但自立门起便以收徒谨慎、行事低调著称,加之山远地偏,世间历来对其难窥一二。但经过了戚兮手下两位弟子的不懈宣传,大家都知道此代的七绝峰掌门,无论其审美、心智,皆与以往诸位有异。

      就在那日早课不久之后某个夜里,独自留在大殿中发愁的戚中元,发现了匆匆进门,又要匆匆离去的戚兮。

      “爱徒,为师要下山云游。以为师之品貌修为,只造福七绝峰,难免世人日日感叹天地不公。”
      戚兮广袖一抖,说话间一只脚已经迈出门去。

      戚中元闻此大惊,想自己经“高人”指点,已经十几年如一日,不计眼前得失,以退为进韬光养晦,在师父面前可谓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一心以推倒师父为最高目标,想着早晚有一天会得手。可没想到,他还没撑到得手的那天,戚兮居然就跑到自己面前说他要开溜。

      中元咬牙,盯回戚兮的眼睛,一本正经的问道:“师父,您云游之前,可否再考虑下我的心意?”

      戚兮笑答:“穿你给我做的那件衣服?你也知道,以为师的仙风道骨,连这身皮囊都是皮囊,哪还在乎套皮囊的……”

      “不是,是我得道那日问您的那句。”
      “啊——为师不止少年白,还有少年背。”

      看见又在装傻充愣的戚兮,戚中元叹气,心里却狠狠下了回决心,这回等师父回来,他才不管什么高人给过什么高明建议,反正他绝对要用回自己的招,一路猛攻直到推到,这种事简单粗暴,自古有效,。

      “……好吧,师父您慢慢想,我等您。”

      于是乎,假装自己是少年白与少年背、但却不是少年的七绝峰掌门,就这样只与爱徒一人辞别后,云游去了。

      黎明时分,戚中元站在七绝峰顶,一边暗暗坚定着自己的决心,一边看着自家师父渐渐消失在山间的雾气里。只是他没想到,戚兮这一去,竟是三十又八年。

      ***

      三十八年后,七绝峰又一个平凡的早上。

      一个衣着褴褛的凡人少年,居然活着爬上了七绝峰,并手持一书,上书四个大字——《我爹宝鉴》。
      这个少年爬进七绝峰大殿的那一刻,里面三百五十八个弟子跟一个掌门正在早课。

      此时的七绝峰掌门,已是当年的大师兄戚中元。
      而他看到这个少年爬进大殿时,一时间大惊失色。

      “师父……是你吗?”

      少年闻此灵光一闪,迅速翻动手上的宝鉴至“识人篇”。
      此篇第一条就写着:凡听到“某某某,是你吗?”句式,请用下面语句回答。

      于是那个趴在大殿门槛上的少年,朝着戚中元远定一眼答道:“不是,你说的师父,应该是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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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人篇·七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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