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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魔女的情人2 ...

  •   若是在前一天,像这种单独相对的场合,他这样中规中矩地行礼,定然又会招来一顿冷嘲热讽,可这会儿,云桑雅朵却只是怔然瞧着他,嗓子涩涩的说不出什么来。迟疑了一下,她轻叹道:“起来吧。”

      看着杜正清依言站起,她忍不住问道:“怎么不休息几日?这又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差事,不必这么拼命。”

      “卑职不敢不来!”杜正清两眼盯着地面,声音低沉,语气僵冷,“训练侍卫是小事,等候公主的召唤才是大事。万一公主什么时候来了兴致,要召卑职去伺候,卑职却不在,公主一恼,再往身上划个口子捅个窟窿的,那卑职的罪过可就大了!”

      “你……”云桑雅朵长睫一扬,怒火霎时间冲上头顶,“好你个杜正清,本公主好声好气关心你几句,你倒讽刺起我来了,又欠教训了是不是?”

      “卑职不敢讽刺公主,卑职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杜正清微微抬起头,盯着云桑雅朵凉凉地笑,“请公主不必再自伤金枝玉叶之体来教训卑职了,卑职已经领教了公主的厉害,哪里还敢有与您为敌之心?今后,卑职这具身子就是您的,您要卑职三更脱衣上床,卑职就绝不敢把衣裳穿到五更……”

      “闭嘴!”云桑雅朵气得娇躯颤抖,抬手就给了杜正清一记耳光。极度恼怒之下,她的手上不知不觉带上了内力,但杜正清也是习武之人,按理不会承受不起的,没想到的是,这一巴掌落下之后,杜正清竟然身子一晃,毫无抵抗之力地跌倒在了地上。

      云桑雅朵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地瞧着自己的手掌,又把诧异的目光转向了匍匐在地上的杜正清,只见他抬手捂住胸口,似是极为痛苦的样子。她一皱眉,匆匆上前蹲下身去,一把扯开他的手,又撕开了他的衣襟,下一刻,她顿时掩口惊呼起来:“这……这是怎么回事?”

      杜正清的胸口密密层层缠着好几圈白布,可饶是那布层很厚,还是掩不住滋滋往外冒着的鲜血,血迹有新有旧,显然已不知这样流了多久了。

      “只许你自残,我就不可以吗?”杜正清喘息着抬头直视一脸愕然的云桑雅朵,血色全无、印着指痕的脸上依旧挂着倔强的冷笑,“我已经……不能爱我想爱的人,也不能恨我想恨的人,你别告诉我,就连拿自己出气都不可以!你放心,这点伤算不了什么,如果你想要,我现在就可以跟你……跟你回房……”

      话音未落,他忽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一软昏死了过去。瞧着这刚刚还浑身是刺的男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失去了知觉,沾满血污的身躯脆弱得似乎随时都会失去生气,云桑雅朵心中一瑟,目光骤然变得迷离起来……

      ☆ ☆ ☆ ☆ ☆

      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身周被褥间扑鼻而来的浓烈香气让杜正清低低呛咳了一声,胸前的伤口随之牵疼起来,锥心刺骨的疼。

      修长的剑眉吃痛地紧拧了一下,但下一刻,他的眼中便浮起了欣慰的笑意。

      这是云桑雅朵的房间,她果然把他弄回来了。看来,他这一剑没有白挨。

      其实,被小惠刺出的伤原本是没有这么严重的,但他要借这个伤来云桑雅朵面前演戏,为免把承秀牵扯进来,又不能让云桑雅朵看出自己是伤在女人的金钗之下,所以,他刺了自己一剑,创深及骨,完全掩盖了原来的伤口。

      怒极吐血之后,他的身子本就不好,大量的外伤失血更是让他虚弱不堪,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文舒别苑捱到这里,又苦苦熬下这一天来的,刚才云桑雅朵如果下手再重些,也许他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这女人果然不简单,随便一挥手就有这么强的内力,难怪上次她缠上来的时候,我竟然躲不开。如此看来,若要认真动起手来,我恐怕……还未必是她的对手!”

      杜正清心情沉重地想着,同时深深疑惑: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身手?好吧,就算他们文沙王室也像中原皇族杨氏一门一样是武林世家出身,可身为当政者,行事又怎会这样邪异?这种事,武林中的名门正派也不屑做的,简直……简直就像是邪派魔女一个嘛!

      心念未已,他心目中的魔女已是袅袅婷婷走了进来,见他醒来,魔女眼睛一亮,唇边浮起了一丝欣喜的笑容。

      “哟,杜大少醒啦?”云桑雅朵拍拍胸口,作无限惶恐状,“自虐狂我是见多了,可还没见过有人这么用力拿剑捅自己的,自杀寻短也不过如此啊……杜大少的狠劲,我真是甘拜下风,还好你命硬挺了过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说来竟像是我把你逼死的,那我的罪过可真是大了呀!”

      听她拿他曾经说过的嘲讽之语回敬给了他,口吻虽有几分赌气,但已没有了从前的那种阴森狠厉,倒像是有几分少女娇嗔的味道,杜正清不由得怔了怔。说实话,他以前刀头舐血的日子过得不少,跟女人打交道的经验却是有限得很,虽然为了救承秀,他早已有了放下自尊厚颜无耻去勾引这个女人的打算,但对方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快,还是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定了定神,他决定继续自己最初的策略,她变得快不快,他管不着,但自己这块在她眼里又臭又硬的石头如果软化得太快,铁定是会引起怀疑的。

      于是,他哼了一声,直接扭过头去不看她。

      云桑雅朵也不生气,自顾自走来在床边坐下,拍拍他的肩膀道:“我让人熬了些补血疗伤的药,现在还在炉子上温着呢,叫她们端来给你喝好不好?”

      “多谢公主的好意,卑职消受不起!”杜正清干脆闭上了眼睛,“请问公主,现在还用得着卑职吗?如果用得着,卑职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会把您伺候舒服,如果用不着,那么就请让卑职回文舒别苑去,在这里呆久了,怕是会有损您的清誉!”

      再没有比“清誉”这两个字更具有嘲讽意味的了,云桑雅朵原本笑着的脸一僵,差点又要炸毛,见杜正清霍地睁开了眼直视自己,似在盼着自己再狠狠一掌打下去的样子,她眼珠一转,忽然重新笑了开来:“你这冤家,是想激我打死你吗?我才没那么容易上当!”

      见杜正清神情一顿,她觉得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意,于是摇了摇头悠然道:“你是觉得,现在这样活着生不如死,可如果真的寻了短,又怕我一气之下把帐算到杨承秀头上,所以你就想让我动手杀了你,这样我就怨不得任何人了是不是?唉,还真是傻得可爱呢!”

      说着,她俯下身去,在他再次试图扭头之前捏住他的下颌,强迫他面对自己的视线:“我真想对付一个人的话,根本就不必管是谁的责任!我再提醒你一次,要想让杨承秀好好活着就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一辈子乖乖听我的话!以后要是再敢随便糟蹋你这具已经属于我的身体,我一定会把你受过的罪让你的小情人统统品尝一遍,你不妨想想看,当杨承秀的胸口也突然多出一个血洞的时候,她会是什么反应!”

      “云桑雅朵!”杜正清心一抖,此刻又惊又怒的神情已不再是演戏。看着眼前笑颜如花、貌若天仙的女人,他却只觉得不寒而栗,瞬间火星四射的目光对峙后,他终究不得不软下了语气:

      “罢了,我认输。你的药呢?如果……你还想给我喝的话……”

      ☆ ☆ ☆ ☆ ☆

      谁能想到,一个喜怒无常、性情乖戾的小魔女,用心照顾起人来,竟也会是这般的温柔细致?以顺从的姿态一口口喝下云桑雅朵用小勺舀起吹凉了递到自己唇边的药汁,杜正清对这个莫测高深、正邪难辨的女人实在是越来越疑惑,越来越不理解了。

      他并不知道,此时此刻,云桑雅朵也正在为自己大反常态的表现深深疑惑着。

      从前,对哪个男人感兴趣了,把他诱惑上床,便是她的终极目的,兴致尽了,对方的死活都不在她的考虑之列,伤了病了又算什么?至于洛嘉,她对他的确是有真感情的,但他从来都是把什么都料理得妥妥帖帖,从没有办砸了事情带着一身伤回来过,所以,她总是在需要的时候想起他,却不曾想过他什么时候也会需要自己的照料。细想来,这样劳心劳力地去伺候一个男人,还真是头一回。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这些年来,包括洛嘉在内,所有的男人都是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心甘情愿围着她转的,偶尔有两个道貌岸然、倔头倔脑的,干脆一上来就被她解决了,唯独眼前这姓杜的,那一身臭脾气屡屡把她气得七窍生烟,可她还偏偏犯贱地对他越来越感兴趣,甚至会因为他肯乖乖喝下自己递去的药而满心雀跃、沾沾自喜。

      她越想越是气闷,忽然收回手,把药碗往桌上重重一顿,用力之大,硬是把只剩了一个碗底的汤药震得溅出了好几滴。

      这惊天动地的”哐当”一响把正想着心事的杜正清惊回了神。看了看云桑雅朵臭臭的脸,他沉默地垂下头去,然后掀开被子,忍着疼往床边挪。

      “你干什么?”云桑雅朵发现了他的举动,立刻眉头一皱,恼火地揪住了他的手臂,“又想走?你敢走出这个房门,我……”

      “卑职不敢!”杜正清平静地答着,“卑职只是想拿回自己的药,免得公主一会儿想起来了,说我不吃你的药,又生气!”

      云桑雅朵一愣,抿唇盯着他低垂的眉眼,片刻后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不说,你吃我也生气,不吃我也生气,横挑鼻子竖挑眼,左右就是跟你过不去?”

      “卑职不敢……”

      “行了行了,别老卑职卑职的,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在的时候,不许再来什么公主卑职这一套!”云桑雅朵娇媚地横了他一眼,“忘了我告诉过你的小名吗?再叫声让我听听!”

      “……阿尼萨!”

      杜正清顺从地叫了,但语气听起来显然还是有着一丝别扭。云桑雅朵心知对他这种人是急不来的,如今他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算是不错了,于是,她也没再计较他叫的态度是否诚恳,只道声“回去坐好”,随即把那药碗拿了回来,舀出里面的最后两勺药汁喂他喝了下去。

      把空碗放到一旁后,她打量着眼前男人憔悴的脸庞道:“你伤得不轻,躺下休息吧,晚饭会有人给你送来的。还有,这些天你哪儿都别去,也不用当差了,就留在这里休养,知道吗?”

      杜正清呼吸一顿,心中暗暗闪过一丝窃喜,但嘴上仍犹豫着:“卑职……呃……我……我也想听你的话,可是不回文舒别苑,恐怕会有人说闲话,皇上若是问起来,也不好交代……”

      “这个你不用操心,我已经想好了,明天就去和你们那位皇帝陛下说,你每天往返于文舒别苑和国宾传舍之间既劳累又耽误时间,不如在这里安排一间客房给你住,这样,你训练的那些侍卫们晚上有空也可以随时向你请教。我想,你们的皇上是不会反对的,成问题的倒是另一个人……”

      说到这里,她玩味地审视着杜正清,脸又隐隐沉了下来。杜正清明白她的意思,低低一叹苦笑道:“我已经和秀公主闹翻了,她……不会再来找我了。”

      “闹翻了?”这话倒叫云桑雅朵一怔,“难不成她已经知道……”

      “不,她不知道!”杜正清急忙摇头,“我怎么会蠢到把真相告诉她?我自知已不可能再和她在一起,所以另寻了些由头故意激怒她,她那样娇贵的人哪里受得了气,一怒之下……便与我一刀两断了。不过你放心,她脾气虽大,但为人绝对正派,不会公报私仇的,你不必担心会有后患。”

      看着他说出“一刀两断”时那悲戚绝望的眼神,云桑雅朵心中竟是下意识的浮起了一丝愧疚,一丝不平。沉默了一瞬,她怔怔出神道:“你为了她吃尽苦头,受尽委屈,而她,竟是经不住你这一气,便对你们这些年的感情弃如敝屣,不屑一顾了吗?你可曾想过,如此为她,究竟是否值得?”

      这话犹如千年寒冰所化的利剑,森冷而尖锐地刺进杜正清心里,霎时间让他几乎血凝成冰,肝肠寸断。是的,承秀不会再要他了,当他在这里以自己的性命和尊严为代价苦苦寻求救她的机会的时候,她或许已经带着鄙夷和怨恨把他从心底撤走,埋入了往昔的尘埃之中……

      凌迟般的剧痛肆虐着碾过心头,他的眼前阵阵发黑,虚弱的身子几乎想要放弃了挣扎,就此沉入黑暗之中,永不醒来,但灵魂深处,那个踏雪倚梅驻足凝望的身影,却牢牢牵系住了他几乎涣散的意志。他知道,这份爱不是公平交易,不是等价交换,就算到了最后,为她身败名裂、一无所有却换不来她一个怜悯的眼神,他也绝不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我不知道,但我……已经回不了头了!”再次面对云桑雅朵之时,他已然重新进入角色,浮现于眼底的,是一片脆弱的迷惘。

      这神情,看在云桑雅朵眼中却是极为受用的,秀眉一挑,她的唇边隐约浮了一丝胜利的微笑。目光微闪,她蓦地把脸靠过去,以一种几乎鼻尖贴着鼻尖的暧昧姿势,吐气如兰地盯着他柔声媚笑起来:

      “那就不要回头,留下来,做我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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