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许凉城》陌路流年

4、一许凉城，寂寞为殇（四）

　　那日，就好像今天一样，相同的沉闷气氛，相同的悲凉空气。

　　刚刚才将苏夜，从急症室中推出，转进了普通病房，苏暮轻舒了一口气，终是将悬着的心给放下。

　　那年，她七岁，小夜五岁。

　　那年，是她与他的第一次相遇。

　　苏暮垂着头，自那站着很多人的地方走过，却忽然听到一个男孩的声音，“你们都是骗子！爸爸怎么可能会生病！？怎么可能会躺在那里！？你们都是骗子，是大坏蛋！你们说的话，我都不会信！”

　　苏暮闻声抬头，却看见了一双，她从未见过的，好看的眼睛。

　　那是带着不可置信与受伤的瞳眸，那是强忍过自己难过的瞳眸，那是，只属于他的，明明炙热，却会让人不由得，觉得颤栗的清浅。

　　“你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就是有那么多人想看我哭，是吗！？告诉你们，我偏偏不哭！绝对不会哭！因为你们都是骗子，全部都是！”男孩的眸子，在苏暮的身上停留了几秒，于是，更加疯狂地朝人群大喊道，苏暮不由得微微向身后挪了挪，好凶的男孩。

　　只是，真的好奇怪，苏暮有些疑惑地再次抬头，听到这些事情，那些大人偏偏都不责备，不反驳，甚至连争论都没有，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只是，刚才她分明看见了，从那些大人嘴角所溢出的嗤笑。

　　于是，她看着男孩冲出人群，他看着男孩走向天台，而所有的大人都没有去阻拦，难道，他们一点都不关心那个男孩吗？一点也不担心，他会受伤，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吗？转念一想，苏暮就跟了上去。

　　也许是男孩走得太快，走得太急，等苏暮赶到天台上的时候，男孩好像已经在天台上呆了很久，因为，此刻的他，已经静静地坐在了地上，并将头埋在了膝间，只是，他坚毅的背脊，似乎在轻微的起伏。“你……”此刻的他，是在哭吗？

　　男孩猛然抬起眼眸，脸颊还狼狈地挂着一滴眼泪，他，果然是在哭，“你！你干嘛上来！？”男孩明显带着不悦，语气不善地朝女孩吼问。

　　“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苏暮诚实回答，她只是有些担心，也许，是因为平时就时时看着小夜的缘故，所以，她很了解别人，特别是那种，需要别人的人，就像是这个男孩一样的，看起来坚毅，却很需要别人安慰的人。

　　男孩没有再做声，又低下了头，却当作女孩不存在般，开始大哭了起来，因为看过她的眼睛，他知道，这个女孩，跟底下那些虚伪的大人都不一样，因为，她的眼睛里，有种真正的担忧，而不是那假装的善意，而不是那种，他早已司空见惯的，眼不随心。

　　所以，他不想回去，不要回去，不想面对着那些，说想要照顾自己，却只是为了分到自己家里财产的，虚伪的大人们。

　　那天，苏暮就静静地坐在了男孩身边，直到男孩不再哭泣，直到男孩被人寻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