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尾]心之所向》芷音璃

27、[09]

　　顺利从监狱里出来之后，柏妮丝一反常态地连续做了好几个任务。

　　如此变化令公会内还不明真相的群众惊得下巴掉了一地，而当他们知道柏妮丝从前之所以一直逃避战斗是因为自身没有魔力这个事实后，三观瞬间碎裂成渣。

　　“哈哈哈哈，人类已经阻止不了我了！”轻松干掉几个不信邪跑过来挑战的人后，柏妮丝仰天大笑，欠揍程度和纳兹有的一拼。

　　“……柏妮丝你真的越来越往妖怪那方面靠拢了。”

　　“她本来就不是人。”

　　又是一番吵闹之后，话题难得正经了起来。

　　“说起来，评议会的那些家伙们这次怎么那么好说话？只是把我们关了一天就放出来了，亏我还做好了和他们大干一场的准备呢。”格雷对评议会的态度很是不解，他一脸茫然地抓了抓头，看向柏妮丝，问道：“对了，柏妮丝，评议委员和你都说了什么？”

　　“没什么。”柏妮丝不自然地扭头看向外面，不久后她反应过来自己这样的举动有欲盖弥彰之嫌，便又转回来直视格雷，笑道：“我和他们谈不拢，一气之下就把他们都变成兔子了……”

　　“兔、兔子——？”众人齐声惊呼。

　　柏妮丝在众人的视线之下，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那你最后把他们变回来了么？”事实上，如果没变回来的话，真想去看看兔子版的评议委员啊……这是长久以来，经常因为在任务中大肆破坏而受到来自评议会压力的妖精尾巴公会成员们的心声。

　　光是想想就觉得暗爽，那些趾高气昂的制裁者们变成小白兔的模样……

　　“当然变回去了啊，要不然那些家伙一定会恼羞成怒的吧。”

　　——你这么做已经足够让他们恼羞成怒了吧……

　　“都到了这种地步，那群老顽固还会放过你？”格雷总觉得事情不可能如此轻易就得到解决，要不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评议会也不会煞费苦心地让强行监管部队来抓捕柏妮丝。然而既然人都已经抓到了，又为何会如此轻易的就又把人放走呢？

　　虽然对评议会那群老家伙实在没什么好感，但格雷绝对不相信坐在那种位置上的人会因为自己变成兔子之类的事就放弃原则和坚持，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更深层的原因。

　　柏妮丝抱臂“哼”了一声，“我当然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些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之类的话，然后表示自己对评议会绝对忠诚，绝无二心之类的……”

　　“你就吹牛吧柏妮丝，我看你一定是举着刀威胁评议委员，要是不放人就捅死他们全家什么的。”

　　“……我怎么可能做这么没品的事。”被说中的柏妮丝睁眼说瞎话。

　　…………
　　…………

　　下午的时候，柏妮丝和露西、蕾比两人约好了一起去书店逛逛，闲极无聊的纳兹和哈比也吵着闹着要跟来，结果就连格雷也莫名其妙的加入了进来。

　　几个人浩浩荡荡地涌进书店，纳兹和哈比上蹿下跳了一会儿后，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露西和蕾比在某一排书架前小声聊着天，而柏妮丝则躲在某个临窗的角落里，随后翻着刚从书架上取下来的书。

　　掩藏在大片云层后的太阳终于露出了脸，阳光透过四方的窗户玻璃挥洒下来，突然明媚起来的光线让柏妮丝有些不适应，她眯了眯眼后背过身去，却在转身的那一刻撞上了站在她身后某人的胸膛。

　　“唔……”柏妮丝惯性地后退了一步，她捂住鼻子仰起头，正对上了格雷低头看向她的视线。

　　“在这种公共场合不要随便脱衣服啦。”她小声地抱怨。

　　格雷听到之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很白痴地来一句“咦？什么时候脱掉的？！”。在大部分时间里，格雷与同伴在一起的时候，基本上是属于和纳兹同类的大笨蛋。但本质上，格雷和纳兹是不同的，如果说纳兹是靠本能来行动的一根筋的话，那格雷就属于会思考后展开行动的理智型。

　　偶尔耍白痴的行为也无法掩盖他的睿智。

　　“呐，柏妮丝，你什么时候能把你那让人恨不得揍你一顿的性格给改一改？”格雷很少一本正经，也正是因为少见，才显得此刻的他格外认真，“评议会的事，你又想一个人承担吗？”

　　虽然有想过会被察觉出来，但没想到那么轻易就会被格雷发现，而且他还是如此的笃定。

　　“格雷，你是在生气吗？”柏妮丝小心翼翼地朝他看去。

　　“没有。”格雷撇开头，语气十分僵硬。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不坦率了……明明就有生气。”

　　面对柏妮丝死不悔改的强词夺理以及岔开话题的行为，格雷终于忍不住怒了，“到底是谁不坦率了？不要给我转移话题，你明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才生气的！”

　　“……对不起。”柏妮丝垂下头，瓮声瓮气地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是不想让大家替我担心而已。”

　　“既然知道大家会担心你，那就一定不是什么小事。”

　　虽然格雷这么说，但柏妮丝仍旧认为，和评议会之间的约定本身就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就算她杀不掉杰尔夫，但只要她一直活在光明世界里，对评议会忠诚，那么要杀掉杰尔夫的这件事或许就能慢慢被时间所掩盖。

　　毕竟从一开始，就没人期待她真的能够杀掉史上最凶恶的黑魔导士。

　　但是如果她说出来的话，就不一样了。

　　就算她不会真的去做，公会里的同伴还是会替她担心的吧……担心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去挑战杰尔夫什么的，这种事……真的一点儿也不想它发生。

　　“对不起，这次就算是格雷，我也不会说的。”

　　她的忠心可以交给评议会，但是她所有的爱只能给妖精尾巴，也正是因为爱，所以才那么的想要保护。

　　“不用担心，我不会莽撞行事的，不放心的话，格雷你可以监督我啊。”

　　可同样的道理，柏妮丝爱着妖精尾巴，妖精尾巴又何尝不是爱着柏妮丝呢？

　　尽管知道这一点……不，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更加想要保护他们的吧……

　　“白痴。”格雷叹了口气，一下子将柏妮丝搂进怀中，“我就相信你这一次好了，不过你一定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一定都会在你身边的，偶尔也依靠下我们啊。”

　　“什么嘛……”

　　柏妮丝的脸贴着格雷的胸膛，视线所及几乎都被他胸前的妖精尾巴纹章所填满，原先已经到了嘴边的抱怨越来越轻，最后消散在空气里。

　　午后温和的暖阳，书店安静的角落，玻璃窗外形形色色的路人，似乎都成了可有可无的背景。

　　耳侧轻拂过少年特有的气息，柏妮丝发现自己竟然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噗通，节奏清晰，听得真真切切。

　　“格雷……”柏妮丝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侧头看向旁边，窗外的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模糊的剪影遮掩了她的面部表情，“你才是白痴吧，人类都已经阻止不了我了，现在就算是黑魔导士杰尔夫站在我面前，我都杀给你看。”

　　“女孩子不要总是打打杀杀的，偶尔也学学露西吧。”

　　“露西听到了会不开心的……”

　　“我说的是事实。”

　　对话终于变得正常了起来，柏妮丝忍不住松了口气。

　　拜多年相处下来的默契所赐，柏妮丝和格雷之间完全可以通过对方的一个眼神或是一个动作读懂对方的意思，这是基于绝对的了解基础上的认识，所以有些事，根本无需用言语来表达。

　　他们真的是相识太久太久了，久到如今回过头去，连一路走来的足迹都已经被掩盖或消失。

　　幸好重要的人都还在身边，就算逐渐淡忘了过去，就算找不到未来的路，他们相互之间还可以互相搀扶着继续走。

　　就像格雷说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在彼此的身边。

　　在这之后，才是个人的感情。

　　他们都太理智，也都太过于计较得失。

　　在公会里，唯一能让柏妮丝变得不那么理智的，恐怕就只有菲利德了。如果说用一个词来描述的话，或许这就是“孽缘”吧。柏妮丝是个很矛盾的人，由于从小体内没有魔力的缘故，她对于“命运”这个词向来有些反感，可是少女的心性又让她本能地对“命运”之说存在着些微的憧憬。

　　她对于菲利德的感情也是如此，每当菲利德对于她的热情冷处理的时候，她都会陷入矛盾的情绪里。像是一个磁场的正负两极，柏妮丝的心情总是随着菲利德的行为而忽高忽低，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这就是“爱”吧……

　　果然她还是喜欢菲利德的，正是因为喜欢，才会变得如此……

　　如此的难以自抑。

　　如此的，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和思想。

　　只不过如今的柏妮丝怎么也想不到，不久之后发生的一件事，会让她对自己的这段感情避之如蛇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