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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挽剑走春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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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以为挽剑是一把剑的名字,就跟挽尊一样,挽尊是只樽的名字。
其实不然,挽剑并不是剑名,而是一个人名。
名叫挽剑的人,是他这一生最爱的人。
他的络腮胡子又长了,吃饭时需用手抚住防止它们伸到饭碗里。
他的眼神更加浑浊,看起来已经是个耄耋老者。
他窝在破庙里用枯枝升火烤着两条鱼,火光照进他污浊的眼睛里,映出一团黄色的烈焰,竟然照出了一分精神。
他的鼻子很挺,坚毅的立在脸上最中间的位置,显示着他的不拘。
他抬手抹了抹鼻头,鼻子立刻黑了块。
蓬乱的头发胡须,破败的衣衫,他像极了大街上的乞丐。
如果不是他怀中抱着把弯弯的长剑,没人会相信他就是十五年前独走江湖的少年剑客。
他怀中的那把剑,很长,而且是弯的,细弯细弯的。
他很爱他的剑,像是对着自己的老婆那般疼惜。
十五年来,这把剑从未离身过。
破庙里只有一尊佛像,很破,脸坏了半边。佛身前有一香案,很破,腿断了半条。香案上有一香炉,很破,布满了裂痕。
漆黑的夜,篝火的光照不远,阴影处佛像脸上的微笑看起来阴深深的狰狞可怖。
他吃了鱼,抹抹嘴,抱着剑走到佛像前。伸手从佛像身后摸出一根香,借着未灭的篝火点着,朝佛像拜了拜,插在香炉里。
他初来那日,庙里的佛像是歪在地上的,香案是倒在地上的,香炉是碎在地上的。
他扶起了佛像,找几块碎瓦垫起了桌脚,把碎了的香炉和着稀泥粘了起来。
他本以为破庙会成为流离者的竞争的场地,可他来了半月,一个人也没有,甚至连一只老鼠都没有。
他对此很满意,他不希望外人打扰。
十五年来,他到过很多地方,换了很多地方,只要有人驻扎到他的领域,哪怕那人只是路过一次,他就会抱着剑离开。
烧了香拜了佛,他决定出去转一圈。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白色的锦帕,小心翼翼的将剩下的那条鱼包起来,放在香案上。他包的很仔细,像是对待宝物般。
他又从怀中掏出更大的锦帕,铺在他睡觉的草铺上,将那把细弯的剑小心的放在上面。
他出门前用脚捻灭了地上的火星,看了眼草铺上的剑,便出门去了。
他有一个习惯,饭后要出去一会,每次这个时候,他都不会带着他的剑。
破庙的门板早就不知哪里去了,风吹进去,又吹起了点点火星,火星飞了起来,飞过佛像的半张笑脸。
夜更黑了,破庙里只能看见一个人影闪动,蜷缩在草铺的锦帕上抱着白色的一团啃食着,吃的津津有味。
他悄悄走近,抱着双臂靠着外墙,他看着里面,络腮胡子散开了,眼神也不在浑浊,他在笑,温柔的笑。
十日后,有了进京赶考的小书生来到了庙里,他把草铺留给了小书生,独自抱剑离去。
小书生看着他的背影,总生出这样一种感觉,他觉得那人与剑已经融为了一体,与其说是抱,不如说是挽,人与剑,相互支撑着,谁也离不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