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入我怀》年影

20、第二十章 跳楼大清仓

　　收拾行李这四个字说说容易，做起来难度却实在不小。回到自己租住的地下室，江小月望着一屋子大大小小的硬纸箱忧郁地皱起了眉头。
　　不可能把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的东西全部搬到那边去。虽然这个月的房租已经交过东西暂时还能在这里放上一段时间，但要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处理完这里所有的一切依然是一次巨大的挑战。
　　无法接受用低于成本价的价格清仓，一个月时间一到东西又会没地方放，如今唯一的选择就是继续去摆摊，能卖掉一点是一点。
　　时间还早，今天也不是周末，但江小月还是决定打包了一大包东西去城东的小商品市场附近试试运气。
　　怀揣着清仓这样宏伟的目标，江小月毫不犹豫地将那个编织袋塞了个鼓鼓囊囊。结果就是，等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连拖带拽带着一大包货物来到目的地的时候，她已经累得只剩下喘气的劲了。
　　好不容易喘匀了起，她立刻摊开塑料布摆开了阵势，同时也开始暗自后悔。如今这状况要是突然来个城管，自己绝对会血本无归。
　　刚刚一直在动没有意识到，等坐下来江小月才感觉自己浑身的毛孔都开始出汗，嘴巴更是干得一阵阵难受。考虑到现在已是深秋，江小月并没有带水，而东西已经铺开，附近又没有什么卖饮料的地方，她只得认命地接受了现实。
　　还好现在不是夏天，至少不用担心中暑。江小月一边整理着货物，一边这样苦中作乐地想道。
　　眼角的余光瞥见一双油光锃亮的皮鞋，江小月下意识地挤出一个露出八颗牙齿的职业化微笑，缓缓抬起头来。
　　出乎她的意料，首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罐某品牌的运动饮料。她微微一怔，慌忙定睛朝来人的脸上望去。
　　微抿的嘴角，让人如沐春风的绅士微笑……
　　竟然是段岫！
　　“看你流了那么多汗，一定渴了吧？”段岫的双眼在跟江小月对视的一瞬间弯成一弯极好看的弧度，连声音也温柔到令人鸡皮疙瘩掉满地。
　　脑海中浮现出昨晚那尴尬的一幕，江小月慌忙向后挪了挪身体：“你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我说只是碰巧，你会相信吗？”段岫拉开饮料的拉环强行塞到江小月的手里，然后走到江小月的身旁蹲了下来。
　　江小月怔怔地捏着那罐饮料，甚至已经忘了自己现在到底有多渴，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段岫，干涩地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我只想你嫁给我。”说这话的时候段岫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语气却并没有给人半分轻佻的感觉。
　　江小月咽了咽口水，然后一仰头一口气将那罐运动饮料喝了一干二净。接着大大咧咧地拿衣袖抹了抹嘴，干笑了两声：“这个玩笑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事到如今，你还认为这只是一个玩笑吗？”段岫苦笑。
　　“当然！”江小月盯住段岫的眼睛，“任何一个智商正常的人都会认为这是一个玩笑！”
　　听到这句话后，段岫那边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半晌，他才终于缓缓道：“你其实真的不必这么辛苦……”
　　“除了少数像你这样的幸运儿，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在辛苦挣扎着活着的。”江小月摇了摇头，“我不相信命运，但我知道，妄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这个世界上只有靠自己的双手一拳一脚挣来的东西才是真正靠得住的。不知道为什么，你总让我想到《浮士德》里面的那个恶魔。”
　　“你觉得我像恶魔？”段岫哭笑不得，“如果你害怕，我可以对天发誓绝对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段岫那一瞬的表情实在太过认真，江小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誓言这种东西是用来欺骗天真的小孩子的，你我都是成年人了，就别来这套了吧！”
　　说完，她干净利落地摘下了昨天没来得及还回去的戒指，递给段岫。
　　“戒指还给你。既然你不是gay，那你去找小阳吧。她长得比我漂亮，学历比我高，年纪比我小，最重要的是她跟你很般配。”
　　段岫没有伸手接戒指，只是安静地注视着江小月，那一瞬眼中竟有种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这已经是你第几次拒绝我了？给我个理由。”
　　鉴于之前他的演技实在太好了，江小月自动将他此刻的表情归为演技。于是坦然道：“理由很简单，你太有钱。”
　　“想要我没钱其实很简单，我可以放弃继承权。”
　　“你别忘了，你是独子。”江小月哑然失笑，这人的玩笑也未免开得太离谱了些吧。她已经有冲动想掐自己一把看看是不是在做梦了。
　　听到江小月的话段岫瞳孔蓦地一收，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果然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段岫的反应在江小月的意料之中，因此江小月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了下去：“王子应该去找公主才对，别把时间浪费在不可能的人身上。就算你真的喜欢我，非我不娶，我们也没有可能，你的父母不可能承认像我这样的媳妇。”
　　她说着望了一眼段岫，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换作我家小阳，倒还有一丝可能。”
　　“如果他们承认呢？”仿佛是行将溺毙之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段岫忽然眼前一亮。
　　“不可能！”
　　江小月回答得斩钉截铁。开玩笑，连续数年排名富豪榜前几位的百川集团总裁怎么可能承认一个高中毕业，腿脚微跛，而且还无家可归的女人当儿媳？这种可能性就跟中国足球拿到大力神杯一样渺茫。
　　“先别忙着说不可能，如果我父母承认呢？”
　　“绝对不可能！”江小月摇了摇头，依旧一脸笃定。
　　“好吧，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打个赌怎么样？”段岫的脸上终于又露出了那抹标志性的绅士微笑，“如果我父母承认你，那你就嫁给我怎么样？”
　　虽然段岫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江小月依然无法想象自己到底要怎样才能输掉这个赌约。胜率在百分之五十是冒险，胜率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那就是天上掉馅饼。既然是几乎百分百必赢的赌局，为什么不打？所以，段岫那句话说出口，江小月立刻又这样补了一句：“如果不承认，那你就从我的视线中消失，永远别再来打搅我的生活。”
　　“成交！”仿佛是怕江小月中途改变主意，段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说出了这两个字。
　　段岫那志在必得的表情终于让江小月升起了一股名为危机感的情绪，但一想到两人的身份差距，那股危机感瞬间便烟消云散。与其担心这种事情，不如担心今天的货会不会卖不出去。
　　江小月附身理了理货，却发现段岫正将她的东西往放在一旁的编织袋里塞，于是慌忙道：“你……你想干嘛……”
　　“陪你一起摆摊啊！”段岫朝她莞尔一笑，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这里人太少，我知道一个人多的地方。”
　　江小月想要阻止，段岫已经抢先一步带着塞了个半满的编织袋上了兰博基尼。没办法，江小月只好把剩下的货物拿塑料布一裹，快步追了上去。
　　兰博基尼一路疾驶，很快便在一处行人如织的道路旁停下。
　　看清这是哪条路之后，江小月瞬间傻眼。这一带人倒是很多，只是相对的，城管出没的概率也开始呈几何级数上升……
　　江小月甚至还来不及阻止，段岫已下车干净利落地在兰博基尼旁边摆开了摊子。S市这种地方豪华名车并不少见，但开着豪华名车摆地摊这样的事情估计很少有人遇到。段岫的摊子刚刚摆开便引来了无数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里三层外三层。
　　作为人群当中跟兰博基尼一起被围观的那两个人之一，江小月瞬间感觉压力山大。开兰博基尼摆地摊，这样的豪华阵容，估计连城管都要退避三舍。只是，自己身旁那个若无其事接受围观的家伙难道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低调吗？
　　“你这些东西怎么卖？”见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终于有人将视线从兰博基尼转移到了前面的货物上，段岫凑到江小月的耳边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江小月暗暗比出了一个手掌。
　　段岫了然地一笑，：“五十块一样，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江小月闻言一口气没喘过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其实她的意思是五块钱一样。这次她带出来的都是像手机链，挂机之类的小玩意，成本不过几块钱，平均一下五块一样已经足够收回成本。结果，某人一开口就把价格抬了十倍。
　　既然某人都已经开了口，她也不好意思拆他的台。只是这种不起眼的地摊货配上如此不厚道的价位，会有人买才怪了。她已经做好了一样也卖不出去的准备。
　　然而，结果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也不知是兰博基尼的存在，提升了围观群众对这个摊子的期待度。还是围观群众真的没什么辨别能力。不到半个小时，两人面前已是空空如也，只剩下满满一口袋的人民币。
　　“卖完了……”江小月硬是愣了半天才接受了这个现实。
　　“对，卖完了。”段岫微微一笑，说着麻利地收拾了一下残骸，接着拉起江小月便上了车。
　　车子发动，确定刚刚的围观群众不可能听到，江小月才终于小声地在段岫耳边道：“我刚刚想说的其实是五块，不是五十块。”
　　“我知道。”
　　段岫的回答完全出乎江小月的意料，江小月呆掉了：“可是，为什么？”
　　段岫似乎非常满意江小月此刻的表情，嘴角又再度自信地弯起：“我只是想向你证明，很多东西在每个人眼中的价值都是不同。明明五十块也有人要的东西，你为什么却一定要死心眼认定它只值五块呢？低估自己也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哦！”
　　说到这里，他突然转头望向江小月，目光凝重：“或许，有时候你眼中极为平常的东西，在别人的眼中却是无价之宝呢？”
　　他突然凝重的目光让江小月一怔，最后她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苦笑道：“五块钱的东西或许可以卖到五十块，但是却永远不可能卖到五万块。”
　　“谁说不可能？”段岫皱了皱眉，“你翻翻看还有没有，不管是什么，我五万块买了！”
　　江小月哭笑不得，伸手到编织袋的底部翻了翻，倒还真给她翻出一条Q版鲁路修的手机链来。突然心血来潮，她奸笑一声，拎起手机链伸到段岫眼前晃了晃：“喂，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五万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段岫微笑着眯起了眼睛：“钱包在我右侧的上衣口袋里，你自己拿。现金没有那么多，开支票还是拿卡悉听尊便，那张玫瑰花纹的卡密码是你的生日。”
　　跟暴发户开这种玩笑果然没劲透顶，江小月霎时兴味索然。她虽然依旧将手深入了段岫的口袋，只是伸进去的时候手里拿着手机链，伸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空空如也。
　　“我开玩笑的，送你了。我可不是像你那样的奸商。”
　　段岫微微有些失望，笑着摇了摇头，目光扫向江小月：“肚子饿了没？我们去吃饭。”
　　“为了感谢你，今天的午饭我请！”奔着跳楼大清仓而来，结果却狠赚了一笔。这样的好事可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今天江小月的心情非常好。
　　“哦……”段岫明显受宠若惊。
　　江小月叫他靠边停车，然后钻入了路边一家小吃店。
　　段岫那厢满怀期待，结果江小月出来时就给他带了两个肉包回来。
　　“皮薄馅足，老天桥的大肉包！”江小月钻进车子，将热腾腾的肉包塞到段岫手中，“今天的午饭就吃这个！”
　　段岫接过大肉包，哭笑不得。
　　“啊呜——”他正犹豫要不要吃，江小月已率先张开嘴大口咬了下去。鲜浓的汤汁溢出来沾满了她的嘴唇，江小月旁若无人地伸出舌头舔了个一干二净，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幸福。
　　段岫愣愣地盯着她看了半晌，一直到江小月意识到他的目光好奇地转过头来，才慌忙低头对着自己手中的肉包大口咬了下去。
　　“味道怎么样？”赚到了钱就是不一样，江小月此刻脸上的笑容用灿烂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
　　“好吃！”
　　刚刚拿到肉包时段岫还以为江小月又是故意做囧事想让他知难而退，结果不仅那肉包出乎意料的美味，连江小月的态度也是好得有些令他难以置信。他那颗原本沉到谷底的心犹如长了一双翅膀，扑棱棱飞上了天堂，就那么一直在半空中飘啊飘，飘啊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