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漏》戮法天杀

4、五毒

　　日头升到半中午的样子，只见高高的朱色擂台上慢慢走上来一个微微有些驼的身影。
　　他身着袈裟，蓄着花白的长须，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
　　“……阿弥陀佛。”
　　原本乱糟糟的少林达摩院，立时渐渐静了下来。

　　“这个是……”许一笙凑过去小声问戚七。
　　“这是菩提院主持澄实。”
　　“……戚七你知道的好多哦，你真的才出师一个月？”

　　戚七随手抹了把自己额上的碎发，淡淡道：“啊，我十一岁的时候大师兄曾经带着我们来过一次武林大会，那时候澄实就已经坐上了菩提院主持这个位置了。说起来……都六年了啊……况且，”戚七虽话不经意，却处处透着对万花谷的骄傲之意：“况且我们万花是武林里最博广的门派，有很多武林人士或投身或隐居，典籍秘史更是数不胜数。我从小看到大，你说我能不清楚？”

　　那厢，澄实已经慢吞吞地说了一堆什么“三年一度”、“武林盛事”、“门派交流”什么的废话。
　　澄实声音不大，却用雄厚广博的内力让这院墙中每个角落都能听到。
　　“今日江湖各大门派，虽说以武会友，但最终也将决出个名次。说不得哪家的武功更加精妙，只是规矩而已。上届的招式头名为纯阳的‘天地无极’；内功头名为七秀坊‘冰心诀’，兵器谱排名第一为藏剑山庄‘残雪剑’。比武依旧分为三天，今日将决出招式排名，不知这魁首将花落谁家。比武时要点到为止，若有伤人性命将即刻被取消资格。”
　　澄实言罢，又念了一句佛号，宣布比武开始，便转身走下台去。

　　戚七竖起耳朵百无聊赖地听了半天，终于听到了这让自己兴奋起来的话。
　　说话间已经有个中年的汉子倒提着一把宽刃铁剑，扶摇跳上了台去，四下抱了抱拳，粗声道：“在下铁剑门王二，请指教！”
　　台那边也跳上了一个人去，掂着一把看似沉重的弯刀，冲他亦抱抱拳，道了一句“霸道门燕十三领教”，摆出架势来。

　　戚七抬起头眯起眼睛望着高台上刀剑纷飞的光影：“刀的招式一般都霸道得很，这个王二使剑倒是……使得有些像刀……”
　　话音刚落，王二已被重重一击摇影斩震得飞出了擂台。
　　“霸刀门‘摇影斩’胜！”

　　许一笙了然地“唔”了一声：“戚七，各大门派的人什么时候会出场？”
　　戚七诧异地扭头看看她：“你倒是知道前面都是些小鱼小虾啊……各大派的，都是要压轴的，估计要过了午时吧。”
　　“那你师姐他们也会上去吧！”许一笙很兴奋。

　　突然她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忽地扭捏了起来：“……戚七，我问句话你别生气……”
　　戚七挑挑眉毛：“……嗯？”
　　“为什么那边贴的红榜上万花谷的名字一个都没有？我刚来的时候看到的。我看除了我们天策，你刚和我说的大门派基本都榜上有名啊……”
　　戚七撇撇嘴，“切”了一声：“那是因为我们万花上一届没来。不然我师姐的玉石俱焚必然在招式榜前三名。”
　　“哦！~~那今天真是来得太好了，能看见精彩的比武了！”

　　随着不停地有人上台挑战，日头已经高高挂在了头顶。
　　那边台上已然换了不知道多少个，现在站在台上的是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男子。他腰上挂着个大大的葫芦，手里也掂着一只末端是葫芦的笛子。
　　一抹蓝白的身影忽地闪过，人未到声先到：“纯阳刘宇君，请赐教。”
　　话音落下，他挺拔的身影也稳稳地立在了台上。
　　“看，纯阳的上去了。”

　　会场外圈一片喧哗，开始吆喝着下赌注。
　　戚七歪着头听了听，大部分都是下了纯阳的那个小道士。毕竟上届的头名是纯阳的剑法。
　　不出意料的，小道士剑法轻灵，使着一把普通的松骨剑，蓝色的剑气晃花了人的眼，很快便将对方手里的笛子击飞了出去。

　　她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议论：“这些年比武的制度改了以后，参加的人确实多了，也更公平些。不过也就没那么刺激了，时间也拖得更长了~~要是换做以往，必定都是高手角逐。像刚才那些小虾米，功夫那么臭还上去打，啧啧啧啧……”
　　旁边猛地有个人扭过头来，冲那议论的两人大吼：“说什么呢！敢这么说我们小师弟，找死啊！”
　　他穿的跟刚才那人很像，边上也尽是穿着差不多的一群人，或男或女，腰上或背上缠着葫芦，虎视眈眈地看着这边。

　　许一笙戒备地往戚七身前挡挡，悄声问：“这些是什么人？”
　　“……看样子，大概是苗疆五毒教的人。因为有些邪气，所以并没有列在大门派里面，不能在高台下面列出席位。”
　　许一笙听了，皱了皱眉，又把戚七挡得严了些。

　　转过头去看擂台，小道士已经又败了一个藏剑的门人，依旧稳稳地立在台上。对面站上了一个刚上来的唐门弟子，面上戴着一副诡异的面具。

　　互相行了礼，两人便缠斗到了一起。
　　戚七有些不大放心那群背着葫芦的人，扭头看去，那些人已经不见了。
　　这时，忽然听见群众一阵低呼。
　　众人抬头看过去，发现原本站着的两人，已经倒下去了一个。倒下去的那个是纯阳的小道士。
　　他原本占了优势，这会子竟倒在了地上，一张还算清秀的脸上长满了五颜六色的泡，已然断气。

　　死的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确也是纯阳的弟子。唐门这回可结了大梁子。
　　少林的人忙上台去验尸，开始追究责任。
　　纯阳灵虚子上官博玉已经提着剑，带着门人气势汹汹地追了出去。
　　半晌，澄实登台宣布，唐门在比武时蓄意用有毒的暗器伤人，将在十五年以内，也就是三届武林大会，都将失去参赛资格。

　　刚才议论的两人又开始神经兮兮地嚼舌头：“没想到刚才那个小孩功夫那么菜，卯起劲来还真够狠的。”
　　“就是。”其中一个摸了摸下巴：“五毒教的人还是下手没个轻重。”
　　戚七忍不住多看了那两人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