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肖药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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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
大大的一轮明月挂在山腰上，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瀑布哗哗的水声。四周的虫鸣有节奏地一声盖过一声。可即使这样，戚七还是觉得这夜，静得有些让自己耳鸣。
“哟，小七~~怎么一个人坐在外面想心事啊~~”身后又传过那老头子阴阳怪气的话来。
戚七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老头，你话好多。”
一个发须斑白的老人笑得满脸的褶子，突然出现在戚七面前，手收在身后，微微驼背：“你这女娃，老夫是看上你是万花出来的亲传弟子，根骨又不错，才肯收了你的。你倒是还在这嫌左嫌右，连声师傅都不肯叫，叫我肖药儿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嗯？”
戚七勉为其难地瞧了他一眼：“没人求你教。我是花间，不是离经，学医术来有个屁用。”
说起这事，还要回到三个月前。
当时三人出了少林后，途经洛阳行至枫华谷，在午阳岗正碰到了这个奇怪的老头子。
三人正在岗前的茶铺喝茶歇脚，他就拄着个大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了自己的外孙女被拐上荻花宫的事情。
于是热血的许一笙一见老人家难过，立刻就答应了上荻花宫去替他寻那个叫叶婧衣的女子。可没曾想这个叶婧衣，却早已经做了红衣教的圣女。
到达荻花宫最顶时，那昔日的“长风万里”卫栖梧伴在叶婧衣的身边，不惜同三人动手的举动，颇让自己感怀。
若是我有一日也与全天下为敌，会有谁不顾一切站在我身边？
…………
那一战很艰苦，自己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一间干净的竹屋里，旁边的竹凳上就坐着面前这个神经兮兮的老头子。
他说，他叫肖药儿。
戚七知道的是，他叫肖药儿。
可戚七不知道的是，这个肖药儿，将彻底改变自己的人生。
肖药儿正捋着胡须仰头哈哈笑了两声，接着戚七的话：“想我‘阎王帖’肖药儿一双回春妙手，比你那孙思邈的老师父也决计不差，肯亲自教你是你的福气！当日在那武林大会上，你跟那楚秀萧白胭之女萧婷相斗，胆量不错，就是武功差点。我来教你，保管你一年以内就能揍扁了那萧婷，这样你还不愿意么？”
戚七歪头看看他：“诶？你去了武林大会？”
肖药儿笑眯眯地凑过去：“对啊~~我记得还站在你跟那个天策女娃儿的身后来着。只不过那时候我易容了嘛，你一定不记得~~”
戚七却是没再管武林大会的事情，只是认真看着肖药儿，默了默：“……一年？”
老头子一愣，转而笑得颇为慈祥，胸有成竹地慢慢捻了捻自己的胡须尖儿：“一年。”
“……还是不要。我的师门永远是万花谷。”
肖药儿眯着眼睛抽抽着眉毛看了戚七半晌，终于缓缓地叹了口气：“你说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他捣着大杖转过身去，慢慢往微微亮着火光的屋子里走。
孙思邈，你收的徒弟怎么都这么找抽呢？裴元，司徒一，现在又来个戚七……
……真是嫉妒死老子了~~
“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明天就要走。”
“嗯，你是差不多了，你那个叫许一笙的小朋友可是还得多留两天哦~~想让她出了这草庐就躺的话，你们明天就滚蛋~~”
肖药儿悠悠的声音渐渐飘散在夜风里：“教你的事情，你还是多考虑一下吧，不叫师傅也没关系~~花间的话，不变强，还有什么意思？”
周围又重新安静了下来，戚七一个人坐在冰凉的石凳上发呆。
她想着事情，并没有在意身后传来的那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片刻，一件带着暖意的披风轻轻落在了自己肩上，把自己已然晾得冰凉的身子罩得严暖暖和和。
披风的主人声音轻柔：“七七，天凉，进去罢。”
戚七扭过身来，抬起眼睛淡淡地瞧着许一笙，眼睛好像夜里一汪清潭，黑沉沉闪着清冷的微光。
看着面前卸去了铠甲显得身量极其单薄的一笙，戚七抿了抿唇。
她只是松松系着她大红色的外袍，没有束腰。
一头青丝用红绳在头顶绑了个小道士似的揪揪，完完全全露出她漂亮的眉眼。
这副样子，不知道再过些年，该是迷倒了多少无知少女啊~~
戚七心里想着，不由挑挑眉，自顾自叹了一叹。
许一笙探身扶了扶戚七的肩膀，又伸出手去握了握她的手，立刻蹙起了眉头。
她搓了搓戚七的背，又把戚七的那只手紧紧包在手心里：“身上好凉……坐了到底有多久啊……”
想了想，她干脆直起身子，把披风拉得更严实些，张开袖摆，把戚七小心翼翼地拥在了怀里。
一股清爽干净的味道忽地迎面撞过来，戚七有些懵。
许一笙拢得并不很紧，可戚七却好似被蛊惑了一般，并没有如往常去拒绝这温暖，反而有些贪恋。
天气一冷就是容易倦啊……
戚七在这温暖温柔的怀抱里睡过去之前，没有发现自己脑子里，早已经没有了师门的事情，只是明晰地划过了这么一句话。
多年后的戚七在昆仑山顶望月独酌之时想起那晚，才猛然发现原来这个怀抱是多么珍贵。
可是许一笙，我才不会承认你给我的安全感。
你就算做得再好，我也不会承认。
…………因为这样，我才能感觉更加安全。
只有没有温暖的我，才会什么都不怕。
包括，失去你。
第二日上，戚七是被两个吵吵闹闹的声音搅合醒的。
她起床气发作，满脸的黑云，慢慢坐起来，冲着屋子里两个人压低了气场语气不善地说：“想拆房子是不是……一大早的，瞎吵吵什么……”
许一笙被戚七定在原地，身子僵直：“嗯……我们，我们，我们在决定谁叫你起床……”
戚七挑挑眉毛，斜起嘴角冷冷一笑：“……哦？那么不用争了，你们都做到了……”
她眼里突然迸出愤怒的光来，把两个人吓得一哆嗦：“起床干什么！一大早的不给我好好躺尸养伤是想闹哪样！”
一直站在一边的没有说话的苏袖突然抖了抖下巴，酝酿出满眼的泪花，猛地朝戚七扑过去，抱住她的胳膊，抬起脸来望着她，可怜兮兮地晃她的手臂：“人家和一笙商量过了，想今天走嘛~~~都在这里待了好久了不要再待了嘛~~~人家想去长安，想去见人，见好多好多的人！~想吃酱肘子想吃红烧肉总之不想再吃素的了啦！~~~七姐姐我们今天就走了嘛！~”
戚七无语地看着她，全身的黑色气场“嘭”地一下，全给她耀眼的撒娇技爆得一点不剩。
挫败地揉了揉额角，戚七咬牙狠狠揪起苏袖的嫩脸：“我起来可以~~可是我们今天还不能走~~这二货的伤还没好全，得等她养好了的~~”
许一笙慌忙往前踏了一步，皱起眉头愤愤地：“我已经好了！完全没问题！……在这里吃素都快给我吃成个小鸡仔了，半点油水没有！而且小袖子她也略懂医术嘛，她也说没问题了！”
“……那肖老头又怎么说？”
“……前辈今天一大早进山采药去了，可是走之前他说可以的！”
戚七挑挑眉：难道昨天是他为了留我所以骗我的？
戚七看看许一笙，又看看苏袖，两人期待的亮晶晶的眼神直接把自己撂倒了：“……那好吧……我们等肖药儿回来和他道了别就走。”
许一笙忙说：“前辈走之前我和他说过了的，不用等他了！”
再等一天我可要饿死了……不要再吃草了嘤嘤嘤……
“……那行吧。”
我也不想再见那老头儿一眼了，不然又要动心了……
戚七如释重负地转身捞过自己的衣衫披上：“出去等我。我洗漱一下。吃了早饭我们就出发。”
苏袖开心地应了声，扭头滑下地，牵起许一笙的手就往门外跑，一边跑一边冲许一笙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许一笙红了红脸，冲她眯起眼睛也笑开了。
于是………………
“…………这三个小娃娃，倒自己溜了~~药用完了我特意去给那小笙笙采，他倒好……”
肖药儿看着干干净净的竹屋，挠挠头坐下来：“算了，躺了又不算我的~~”
他随手抓起拐杖上的大葫芦，拧开软塞，灌了口酒，颠儿颠儿去切药材了。
小七哟，我不急。
总有一天你还会来找我的~~
肖药儿脸上泛起酒后的酡红，眯着眼睛哼曲儿哼得惬意。
你那身本事啊，还配不起你那双眼睛~~
过不了多久，你一定就能发现的~
我等你。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肖药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