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该隐

3、三

　　“哥，你又在说些奇怪的话了！”小丫有点不高兴了，“你不会失忆了吧！我问你，我是谁？”
　　“对不起，小丫头……”
　　良韶光的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头，他害怕她生气。
　　他环顾四周，又发现身上穿着的是病号服，上衣的扣子并没有扣全。
　　“这是医院？”
　　他小心地扣上了剩余的扣子。
　　“是我用哥的手机拨的120，不是医院还能是哪里？”
　　良韶光沉默了一下：“小丫头，你先回公寓吧。你应该累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课。”
　　“我不要！”
　　“乖~~~！”良韶光微笑着。
　　那是一种很迷人的笑，但是现在显然对小丫不起任何作用。
　　“我担心哥，而且除了我，已经……已经……”小丫已经轻声地说，“哥，你明白吗？”
　　“……明白。”良韶光说，“小丫头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那年是AD2019年。
　　梅庭镇。
　　“妈，还没找到小丫吗？”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十来岁的女孩。
　　“哎，这丫头不知道又野到哪里去了，真不该带她带外婆家来！”龙妈妈急了，“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惠，小米，别瞎操心了，”龙爸爸笑着吐着烟圈，“那个小丫头才没那么容易出事呢！很快就会回来的！”

　　公园。
　　哇！滑滑梯，旋转木马，卡通摇车……
　　我该先玩哪个呢？小丫左瞧瞧，右看看，犹豫不决。
　　周围同自己年纪相仿的孩子欢笑着，追逐着，打闹着。也许是在这样一个喧闹的环境的强烈对比之下，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显得特别引人注目。
　　那是个男孩子，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小湖旁年石阶上。
　　仿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神……对，神！
　　不食人间烟火的神……

　　“喂，你叫什么？”
　　那男孩并没有小丫想象中的会受到惊吓，就像是早已知道她走到他身后一般。
　　沉默过后。
　　“我叫龙小丫，你叫什么？”小丫的态度总算有点好转了。
　　“……”
　　他慢慢抬起头，看着她。
　　好美的眼睛，她发现他的眼睛明显和自己的不同。淡淡的黄色，像是沙土被水冲刷过的颜色。

　　“你不怕我吗？”他终于开口了。
　　“为什么我要怕你？”小丫感到好笑。
　　“因为他们都死了。”男孩说话的语速很慢，“我是死亡家族的继承人。”
　　家人都过世了吗？他一直都一个人吗？因此才没有朋友？
　　他有那么美的眼睛，却用它来承载忧伤。
　　“你……哭了？”他有点诧异，不知所措起来。
　　“你好可怜！”小丫不由分说地抱住了他的腰，把鼻涕眼泪什么的都通通擦在了他身上。
　　他笑了。

　　——“我叫良韶光。”

　　他笑起来的样子好漂亮，就像花儿一样绚烂。小丫看呆了。
　　“我喊你‘哥’好不好，让我做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好。”

　　那个下午，值得纪念，因为她遇见了他，或者说是，他遇见了她。

　　“光少爷，我的老天！总算找到你了！”一个高大的男子气喘吁吁地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你怎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
　　良韶光对小丫说：“我要回家了。”
　　“哥，那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
　　小丫明显不记得电话什么的。

　　“它们知道，我就知道。”
　　他手指一扬，指住的是什么，小丫不知道，只知道那是个花草异常茂盛的角落。

　　正如良韶光说的一样，他拿到小丫家的电话轻而易举，不需要任何理由。
　　所以，联系，不会断。

　　“哥，我马上就要去圣泽高中了。”
　　“呵呵，是吗？”
　　“哥，你在大学里有女朋友了吗？”
　　“……”
　　“有喜欢的人了吗？”
　　“……”
　　“哥，我做你的女朋友好不好？”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许久都没有声音。

　　“哥，我想待在你身边，好不好？”电话中小丫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刻在良韶光心口。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好的也好，坏的也好，我都想和哥在一起。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可是，我对哥……”
　　“……别说了……”良韶光的声音柔和而有磁性，“我明白。”

　　……

　　想起了那么多往事，小丫鼻子都有点酸酸的了。
　　“哥真是的……”她一边嘀咕，一边关上公寓的门，“带这几件衣服去医院过夜吧……再去买点水果……”
　　她自言自语地走向楼梯口。

　　“喂，女人，我在叫你！”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仿佛是隔了几十个世纪一般，又像是熟识了一千年一样。
　　一种深厚的怀念之情涌上心头。
　　小丫愣在原地，一步也不敢挪开。
　　怕一不小心，就会再错过千年……

　　她慢慢地转过身去。
　　“那个‘女人’是指我吗？”
　　“对。”
　　那是一个很高瘦的男孩，一头黑发杂乱地竖在头顶，一副棕灰色眼镜架在他那高挺的鼻梁上，倚着的门刚好是小丫的隔壁。
　　“你是联系我的房东太太吧，我是新搬进来的。”
　　房东太太？那个中年发福的女人？由于公寓的房租是开学时候爸爸一次性交付的，所以只见过她一面。光是那一面就令小丫难忘，还记得那是个体态丰腴的女人。用她那双小到眯成缝的眼睛盯着小丫父女使劲地看着。那种感觉，就像在确认他们是否是骗子一样。现在回响起来，小丫还浑身不舒服。

　　“你说我是房东太太？！”小丫失声大叫起来，“你竟然把我和她搞混了？！”
　　“恩？”他似乎很平静，“那你是谁？”
　　“我是谁？真是好笑！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他沉默了一下，把眼镜架在了前额。
　　不错，是一个很帅的男生，可他接下来说了一句让小丫终生难忘的话：
　　——“你是搞援助交际的吧，多少钱一夜？”

　　紧接着，从公寓楼里传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怒吼：

　　“你这个变态！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