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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乞绫岁引,宿命 ...

  •   康熙四十一年春,三月十八,清圣祖康熙帝五十二寿辰,普天同庆,朝野上下文武百官纷纷向帝献贺。

      太和殿

      “愿皇上万福——”满朝文武、亲王阿哥们以及各地藩王前来向康熙帝叩拜。

      “众卿平身。”康熙帝龙颜大悦。

      “谢皇上——” 群臣起身。

      “万岁爷,俄国使者在殿外等候求见。”太监总管魏珠哈腰提醒道。

      康熙帝点点头,“宣。”

      “是。”魏珠直起身望着金銮殿外扬声宣道,“宣——俄国使者进殿——”

      使臣领旨后进殿,身后跟着二十几位侍从,每人手中都捧着准备进献大清帝王的各种西洋奇珍。

      俄国使者走到大殿中央,按照大清礼节下跪叩拜,双手呈上贺礼清单:“俄国使臣列昂尼得代我国向大清皇上祝寿献贺,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珠走下台基,从使者手中接过礼单:“俄国向清朝贡献红珊瑚十件,金玉麒麟一双,西洋古铜镜二十件……”

      相较于太和殿内的正式隆重,后宫内则更显热闹一些,后宫妃嫔贵人、公主侍婢们都打扮的喜庆艳丽,悉心准备着酉时的万寿宴。

      被分派了任务的奴才宫女们忙进忙出,各自置办着后宫太监总管吩咐的大小琐事。

      就在众人忙得应接不暇、不亦乐乎的时候,后宫一角的荷花池边,却立着一位看似和今日的喜庆毫不沾边的小女孩儿。

      女孩儿身着淡紫色旗装,生得一张粉嫩小脸,五官秀美、樱唇紧抿,本应灵动聪慧的凤眸中却是一片化不开的忧郁,似是为了什么而忧心。

      沉思之时,荷花池假山后突然传来宫女的轻唤——

      “公主!公主……”

      女孩儿闻声从思绪中晃过神,才想回身答应,不料想脚下一滑,小小的身子便失去了重心,跌入了身后的荷花池。

      噗通!

      不识水性的女孩儿头部磕到了池边的石壁,痛觉蔓延,她越是挣扎就越是下沉,池水不断涌入口鼻,她只觉得身子越来越沉重……

      听见水声慌忙赶来的宫女,眼见自家公主渐渐没入水中,吓得大惊失色,急忙喊人:“来人呐,快来人!公主落水啦……”

      ******

      永寿宫

      玦岁斋

      一袭白衣华服的俊美男子望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孩儿和床畔一筹莫展的太医们,眉峰紧锁,在一旁焦急地来回踱步。

      几位太医为溺水的和硕公主把脉诊治后,相互对视,终是摇首叹息。

      “你们几个叹气是什么意思?”看到太医们个个垂首不语,男子急躁中抓起一位太医的衣领口。“赵太医,你不是医术高明么?快医好她啊,让她醒过来!”

      被拎起来的太医吓得头垂得更低,不敢抬眼看盛怒中的俊美男子。

      “你们太医院的太医不是个个说自己医术高明,称自己是神医妙手么?你们的本事呢?你们的妙手医术呢?!”

      太医们闻言皆是一阵心虚,谁都不敢回话,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样的十三阿哥他们还是头一遭见到,印象中的十三阿哥胤祥应是俊逸温柔、儒雅从容,是所有阿哥中个性最温和易亲近的。

      只是如今……

      一直不回话也不是办法,太医院之首李太医惶恐地颤巍巍地站出来:“十……十三阿哥息怒,老臣们已经尽力了,若……只是普通的溺水是没什么大碍的,但……”

      “但什么?”胤祥听李太医如此说,终于松开了被吓得不轻的赵太医。

      “但……十五公主失足落水时,额头左侧不慎撞到了池缘的石壁,在左额头处形成了大块的瘀血。之所以无法醒来,原因就在这块瘀血上。以现在的情形看,若是此瘀血三日内能消散十五公主便会平安醒来,若不然,恐怕……”

      “恐怕岁绫会再无法醒来?”知晓了这个事实,他的声音已有些克制不住的切齿愤怒。

      “十三阿哥请勿着急,十五公主吉人天相,一……一定会平安无事!”几位太医见此急忙出声言劝。

      胤祥不再理会惶恐的太医们,他修长挺拔的身影踱到床缘,心疼地瞧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小人儿。

      这是如今除了皇阿玛和四哥外,他唯一的至亲,同母的妹妹,爱新觉罗岁绫。

      望着她稚气的童颜,他轻轻抬手,惟恐弄疼她,如爱抚珍宝般抚着她苍白的颊,柔声道:“岁绫,一定要醒过来!十三哥答应你,只要你醒来,十三哥便带你去科尔沁草原,看你一直想看的草原夜空。我们躺在辽阔的大草原上,数一整晚的星星……”

      ******

      “岁绫还是昏迷不醒吗?”御花园中,四阿哥胤禛瞧着身旁一筹莫展的十三,担忧地问。

      “嗯。”胤祥始终面色凝重,望着远处的天际怅然失神。

      “你也别太悲观,我认得一位法号迦纳的佛寺僧人,不仅医术精湛会施医救人,还颇懂些命理五行之术,我想这僧人对岁绫的病,应会有些帮助。待会我便派人去佛华寺请他进宫来。”

      “谢四哥。”胤祥淡淡一笑,眼底的忧郁并未消散。能令四哥刮目相看的人自有他的过人之处,只是经过这些时日他已不再奢想岁绫的病会康复了,只要岁绫不弃他而去,就算她再也不能醒来,也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

      “见你整日愁眉不展,皇阿玛始终无法宽心,若是能治好岁绫,也算是我功德一件,皇阿玛也就了了你这边事情的心愿,可以专心北方的战事了。”

      “有劳皇阿玛和四哥费心了。”

      话虽如此说,可他心中的大石还是放不下,岁绫这丫头伤的是额头,连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无法治愈的病,一个佛寺僧人真的能治好?

      现今无论说什么想什么都无济于事,希望岁绫丫头是个有福之人,但愿上天别再从他身边夺走他的至亲了。

      午后,胤祥守在岁绫的床边。岁绫的贴身婢女千春匆忙跑进来说四阿哥带着个和尚进来了,胤祥也顾不得什么立刻欣喜地出去迎接。

      这个名叫迦纳的僧人果真没叫胤祥失望,经过一番诊治后,他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不必担心,公主吉人天相,自会有贵人相助。”

      “贵人?”胤祥不解,“贵人是指?”

      “佛曰:不可说。”迦纳但笑不语。

      胤祥楞了一下,英挺的眉总算舒展开来,他会意地点点头。

      迦纳从怀中掏出一个黄色的小盒,约拇指那般大,他打开盒子,里面盛着一粒棕色的药丸。

      “这颗定神丸是在下自己研炼的,里面有上百种草药,我还配了些许麝香的成分,可以治疗公主的神智昏迷。”他说着将药丸递给胤祥,又叮嘱道:“服用这药前先喂十五公主稍饮些水,这药性有些烈,必要以水送之,在服完这药后切忌别让公主再食其他的配药和膳食,只需隔几个时辰喂一次清水即可。”

      他说完又从袖口内拿出一小丛树枝,形状有些像构树,枝条间长着黑色的纹理。

      “这是迷榖枝,请十三阿哥为十五公主用红绳系在手腕,引导远方的贵人到来,祈祷贵人不要迷路。”

      胤祥按照他的话把迷榖枝系好,迦纳颔首道:“在下向二位阿哥保证,不出三日,十五公主定会平安醒来。”

      “多谢,若岁绫妹子真能平安,胤祥感激不尽。”胤祥真诚地向迦纳僧人道谢,“大师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请让我略表谢意,望大师务必赏光。”

      “十三阿哥言中了,迦纳只是出于朋友之道为四阿哥解忧,等下还要回寺中处理一些事情,还请十三阿哥谅解。”迦纳笑颜婉拒。

      胤祥也不好勉强,只好依他:“好吧,那我送您,大师。”

      送迦纳回来后,才一进院门便瞧见门口焦急徘徊的千春。

      “十三阿哥,不好了!”千春见胤祥进门,便像看见了救星一样冲了过来。

      “怎么了急成这样?”

      “刚刚,迦纳大师给的那丸药,奴婢便想给主子喂了,可却喂不下,主子已经……已经不会咽药了……”千春一边说一边抹泪。

      “用水送药了吗?”对比千春,胤祥冷静的许多,即使他心里比任何人都要焦急。

      “送了,可是水喂进去就吐出来,根本没有办法!怎么办啊十三阿哥,这样下去主子她……”千春再次抽泣起来。对于她那已吃不下咽不下的主子,纵使是旷世奇药也无用啊!

      “千春,待会你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进来,我去给岁绫喂药。”他吩咐着,千春虽然不明白为何不能让别人进来,却还是懂事的点点头。

      坐在岁绫的床边,他尝试着用水为岁绫送药,然而不管是药是水,岁绫都已无法再接纳了。

      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她渐渐香消玉殒在自己面前么?

      愁眉深锁,他修长的手指碰触她小巧的唇,指腹轻轻摩挲着。

      这是最后的办法了吧,所以他才叫千春守在外面。这样的方法,即使能救活她,在这深宫内院也是不被允许的。

      唇畔露出一丝莫可奈何的笑,哀伤而温柔。

      他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却没有咽下,而是将那粒棕色的药丸也放入口中。

      看着对外界毫无反应的岁绫,他最后一次叹息,便俯下身,印上岁绫苍白的有些冰冷的双唇,将药和水一并送入了她的口中。

      “咽下去,岁绫。”像是蛊惑又像是安抚的咒语般,胤祥温柔地在她耳畔轻语。

      然后奇迹般的,岁绫将药和水一并咽下,却还是没有醒来。

      他起身,拿起帕子,温柔地为她擦去唇角溢出的水渍。

      胤祥勾起绝美的笑,安慰地看着床上依然昏睡的小人。

      “别离开我……”如梦中呓语一般的轻喃,他握住她纤细的手,低首俯在她身畔。

      几日来的疲惫瞬间涌上来,他紧握她冰凉的小手,终于安心似地睡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乞绫岁引,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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