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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血骨相连 ...


  •   第七章血骨相连

      四爷党跟八爷党的纷争相斗起源,太子殿一早尽知,虽然后来被圈禁,但也并非完全失了耳目,康熙对他这太子还是非常照顾,二废之后也不过是去了称呼,待遇什么一概不变,只是没了自由。而他亦渐渐心灰意冷,懒得再做什么,懒得去听闻外界的腥风血雨,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窄小四方天空。

      如今却是不得不细问清楚了。

      听完胤禛一一细说之后的事,扶额头痛了,忍不住斥道,“胡闹!怎么就这样来作践小八小九他们呢,他们纵然再有不是,亦不该如此。”

      胤禛抿紧了唇,纯黑的眸有几分不甘与委屈,还有一丝浅浅的忿恨,“是他们……”欲说什么,才吐出几个字,又止住了,别过头,移开眼,看着窗外飘洒的雨丝,沉默冷然。虽是暮夏,细雨纷纷,还是有些凉意。

      经过世间浮沉,权势衰胜,胤礽与胤禛又是自小相处大的,知道这看似冷然的弟弟虽然思虑周详沉稳淡定,然心底却存了几分孩童般的纯真,有时别扭得让人发笑。赌起气来,不管不顾,反而造成悲惨的后果。

      例如那年,他与六阿哥胤祚一同出外游玩,结果两人无意落水,而后湿漉漉回到德妃那里,胤祚身子一向虚弱,德妃不免说了几句胤禛,然胤禛自觉委屈,抿了唇,锁了眉,敛容垂眸,一声不吭,结果德妃更气,便罚他到外头跪了一个时辰,没想到第二日胤禛便病了,足足躺在床上养了半个多月,而胤祚却因伤寒死了。胤禛一个月之内没跟德妃说过一句话,两母子原本就薄弱的亲情一下冷到冰点。

      是非缘故到底如何,他亦不知,胤禛更是对此事绝口不提,如同一道永不弥合之伤,无人能触。其实当日他亦劝过,再怎么说德妃是他生母,多少也该说上两句情面上的话,赌气太过会惹人闲语。可他愣是一语不发,实在让他好笑又好气。

      眼见他又摆出当日那别扭样,无奈摇摇头,想了想,开口道,“还记得昔日去看十三时的情形么?”

      胤禛疑惑转回头,不明白胤礽指的是什么,胤礽低声道,“那时受爷之累,十三被皇阿玛圈了,那日咱们一同去看他,刚好看到他被那些底下奴才欺负,你一脚把那奴才踹飞,生生勒住他的脖子,你还骂了他们一通,说……”

      “下回谁敢欺负十三爷,爷就把他们全家都剁了一块块喂狗。”胤禛喃喃接口,思绪回到那个让他几乎吐血的极其心疼时刻,似乎明白过来胤礽语意何为,一时脸色有些发白。

      “你说下人回禀,小九是腹疾卒于幽所,到底是不慎染病,抑或人为之,这里头可就值得端详了。”胤礽喝了口茶,看着木门,似乎要透过它看到另一间房的情形一般。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骤然变成罪人被圈禁一生,人情冷暖自是体谅颇多。

      或许很多时候并非胤禛所授意,却足以让底下那些暗自揣测君意之人做出各种事情来,其中曲折处,他们亦非不明。

      “……”胤禛默然片刻,起身,朝客房走去,胤礽看着他,眼底有些悯意,端看小九今日的态度可知他受到的苦只怕比自己所想像更深,若不把那怨那恨发泄出来,压在心中沉得深,积得厚,只怕日后会逼得再做一次错事。

      有些错事,一次就万劫不复,再无挽回余地。

      如今,哪怕是痛苦,也得先解决这事才行。

      因为淋了一身雨,一进房胤禩便把胤禟赶去洗澡了,他们自小亲昵,同起同卧习以为常,如今虽然胤禟变成女身,却也没多少尴尬,拎了张屏风略隔断一下便罢。边洗边聊,看着那淡淡的影子,都有一种宁和清静的舒心。

      梳洗罢,胤禩见胤禟一脸郁闷的与自己那长长的黑发纠结,有些好笑,便从一旁妆奁盒取了梳子出来,一一替他整理着,正在这时,胤禛推门而入,看到这一幕,顿住,突然有种打破了某种东西的感觉。

      “何事?”胤禩抬眸,淡淡道。

      胤禛眼睫低垂,漆黑的双眸定定看着胤禟,一字一顿,“你是如何得的腹疾?太医又是如何诊断?”

      这一句问得突如其来,胤禩微微失色,似已察觉到某种不可思议之事,咬着下唇,同样一瞬不瞬的看着胤禟。

      胤禟愣了愣,冷冷一笑,“若是你被灌下了一瓶鹤顶红,你亦会腹痛难忍,同样不会有太医出现的。”

      时隔数月,那不甘不暝的绝望与痛苦怨毒入骨的恨意又浮在了眼前,身子忍不住微微发颤,是痛还是苦,无从分辨。

      “朕没有,朕从来就没想过要你……们的命。”过了不知多久,胤禛哑着声音开口。“爷知道。”胤禟嘴角一撇,黑眸冷冽澄清,似笑非笑看着胤禛,“若是你做的,爷刚才就不会摔杯,而是这个。”左手一抬,袖口一动,只听“啪”的一声轻响,一道银线疾电似的从胤禛耳边掠过,淋漓杀气瞬起即逝,饶是身负绝世武功的胤禛一时也未能反应。

      明光雨微,客栈边压枝的厚重树叶簌簌覆盖,染就一室的落错静寂。

      一直如同泥雕木塑的胤禩忍不住狠狠闭上眼,心里满溢的滚烫烧灼沸腾涌上喉头,倾吐不出,终于将一点同样滚烫的什么,点点逼出眼睑。然后,慢慢的继续用梳替胤禟理着发,“出去。现在爷不想见到你。”

      胤禛看了看两人,心里有些苦涩,默默退开。

      梳子一点一点的在黑缎般的发丝上滑下,胤禟感觉此时的气氛过于压抑,但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八哥,你……”张了张嘴,又咽了下去。

      “九,我后悔了。”

      过了良久,胤禩低声一叹,明明还是如最初时那般浅浅含笑,神宇却是绝望而哀恸,就如耗尽了一生一世,再无半分余力。

      若是早知道自己为了名利权势皇位偏执疯狂,而把亲近之人害得如此惨烈,哪怕是跪下求乞,亦不会一道胡同走到黑。他算是自作自受,死无葬身之地也罢了,成王败寇,有何可说。可这个弟弟,尊贵华丽,傲然凌势,却被他生生累死,生生逼死。

      一霎那,整个天与地都是死一般的寂静,就连痛也感觉不到,只有一片无尽的霜冷寒意,冥冥淡淡,泠泠晦晦,透骨入心。

      原听到那句话后,对胤禛是彻骨的恨,然则,细究下来,罪魁祸首却是自己。

      ……他最该恨的人是他自己。

      胤禟坐在凳上看着身后失神的胤禩,眼睫下有着淡淡的烟色,眉心蹙了道痕,有丝憔悴,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然后,伸手,按住了胤禩的手背。“九?”胤禩茫茫然低头看过去,胤禟一把搂住了他的手臂,顺势整个人挂了上去,“我没事,真的没事。”

      “八哥,爷不悔,从开始到最后,不曾有悔。”

      喉中一滞,胤禩反手揽住了胤禟,“……傻子。”

      胤禟认真的看过去,摇头道,“能护住你就行,傻就傻吧。”顿了顿,又低声解释着,“我不能看着其他人欺负你,我不想再看到你在我面前受伤了,所以,不管做什么,我都愿意。因为,胤禟问心无愧。”

      自从那一次看到站在梅花树下淡淡笑着的你之后,我就对自己发誓,一辈子,护着你,用所有的一切换你真心的笑。

      “好一个问心无愧。”门口突然传来轻轻的拍掌声,两人一呆,同时向门外看去,胤礽缓步走了进来,微微一笑,“旧事虽不能轻易忘掉,但若是继续记着恨,那只能是苦了自己一辈子。有些事,该忘的时候还是忘了好。”

      胤禩黑眸闪过一丝异色,定定看向胤礽,涩声开口,“太子殿下这是替胤禛求情?”

      胤礽看着他半晌,而后摇头,“你说是便是吧,爷只是不想你们被个恨字毁了一生。前世毁在了权一字,今生难得重逢难道要被个恨字继续毁了吗?”走上前,在桌上放下一个药瓶,“这是预防伤风的药,吃了吧。”

      “当你十几年都被困在一间房子里,纵使锦衣美食,亦觉得痛苦不堪,如今能自由舒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爷真的满足了。”

      回过头来,深深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两人,朗声一笑,便走了出去,顺手替他们关好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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