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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奸细 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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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上官进了树林,便一路向着峨眉狂奔而去。那些弯弯绕绕的盘山路,就被她直上直下地跳过,一路以直线冲刺回去。
傍晚山中霞光万丈,大地的阴影仿佛山之将倾,笼罩在她头上。她抬头看了一眼天,暗道一生之中也不知有多少次错过了这样的美景,不知何时才能有闲心停下来看一眼日落。
但脚下却半点都不敢耽误,循着昝维画下的地图,往山上走去。
很快她就看到了那块古石碑,再往上就是峨眉山院,大门依旧紧锁着,看起来也毫无人烟,仿佛古早之前便已荒废。她记着当时的路,走着便到了那条通往后山的小径。在路上,便不由得想起了昝维。
这一想,差点将敲门的暗号给忘了,她连忙回忆敲门暗号,记得似乎是两短一长,又似乎是三短一长,大不了等会都试试。
不过大家都多虑了,她没机会敲门,路的尽头是小水潭,小水潭的旁边有一大两小三个人,大的是子宣师叔,小的是厉敏敏和施真真。三个小鬼在旁边极其认真地不知道玩什么,子宣兴致盎然,大约是小时候没人和她玩。
虽然看起来玩得忘乎所以,但子宣其实十分警觉,听见有人靠近,果决地拔出剑来,看清是她之后,才道:“鸿儿,怎么是你?你师父呢?你们拿到解药了?”
倒是厉敏敏见了她之后非常惊讶,看了看子宣,又看了看他弟弟。
上官怕多生事端,缓缓摇头,直言道:“带我进去。”
子宣摄于她的压迫感,乖乖点了点头,将两个小崽子拖着一起,把上官引进石石洞里。
想不到石洞中别有洞天,有水潭却不潮湿,大约哪里通着外面,有丝丝凉风从周围吹过来,顶上还能看到一洞天光,紫里透着青灰。
“师祖怎么样了?”
“时时昏睡,之前还有咳血,按师叔的方子却给压制住了,只是昏睡不醒,心跳十分缓慢。”
“师伯呢?”
“子呈师兄他……比二师伯好一些,只是也特别爱困,十分虚弱。”
上官沉思了一下,道:“我要见子颖师伯和师祖。”
子宣遂沉默不语,专心领路。厉敏敏牵着施真真,两人依偎做一团。
里面忽然有人问了一句:“谁回来了?”
“师兄,是我,我带鸿儿来了。”
里面那声音是子颖,似乎还要在更高一点的地方。子宣带着他们在黑暗之中拾级而上,转到了“二楼”,石室中一豆油灯,昏黄闪烁,混着莫名的香气,子颖趺坐在一旁,盘膝冥想。此时睁开了眼睛,“鸿儿,你回来了。你师父呢?”
峨眉派上下人人见了她便是那句“你师父呢”,可见人气之高,就算她又坏又野,也丝毫不影响大家对她的爱。
上官心里也是明白的,昝维心心念念便是峨眉这一家子人,大家自然心心念念的也是她。
但上官呢?
大家相对沉默不语,只有两个孩子呆不住,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上官做了一揖,沉声道:“我有话与子颖师兄单独说。”
子宣遂带着两个小孩出去了,屋中唯留下上官和子颖,还有一个昏睡不醒的玉虚真人神闲大师。
她晃了晃头,自怀中拿出一个小盒,盒中是个油纸包,包得正是那磕珍贵无比的救命药丸。她小声道:“师父命我带药回来,亲手给师祖服下,他好了我再走。”
子颖忙扶起昏睡不醒的神闲大师,掰开牙关道:“子画真的搞到了!真有她的!快快喂下!”
上官上前一步,将昝维使尽了手段骗来的药给他喂了下去。子颖忙喂了水,见他喉头吞咽,知这药已然板上钉钉地吃了下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慢慢把他平放下来。
他又起来捻了捻灯芯,照在神闲大师脸上,上官见他形容枯槁,脸色殊为可怖,担心起来。
子颖自言自语道:“师父一时半会儿醒不了的样子,我们说说话。师伯和师叔呢?”
上官恭敬答道:“师伯祖还在唐家村,师叔祖在回来的路上。我怕夜长梦多,先行了一步。”
“那就好,子画怎么没跟着你回来?”
上官迟疑了一下,撒了个谎:“她……她叫我不要问……”
子颖懊恼道:“她总是这样,干什么也不打个商量。”
“师父不会有事的,她很厉害。”
“……她总是仗着自己厉害,活得像走钢丝。”
她忙扯开话题:“对了,子宣师叔怎么改带孩子了?”
子颖道:“厉敏敏跑丢了一次,给师兄吓坏了,子宣怕师兄操心,天天陪两个小娃玩,玩着玩着自己也成了小娃。”
上官笑道:“这样也挺好。子相师叔呢?”
“子相采药去了,这个时候差不多该回来了。你们在唐门有什么发现没有?”
上官道:“有,金牛道同盟里有许多掌门去调停过,但都中了毒。”
“都中了毒?”
上官又道:“唐门掌门似乎有意为之,门中解药都收禁了。”
“唐门到底想干什么?公然与蜀中为敌吗?”
“我以为,蜀中除了李家,再无门派可压过唐门,如今李家一散,唐门自然抬头。”
子颖吸了口气,道:“那我们如何是好?唐门能下一次毒,就能下第二次毒。师兄和师父这毒中得不明不白,师叔不说,我们都不知道是唐门动得手。”
“恕我直言,为今之计,唯有韬光养晦。”
“嗯……”子颖点点头,细细咀嚼了一番,方才醒悟,“你是叫我把受的气吞回去?这……这……是可忍孰不可忍?”
上官连忙摆手:“不不不不不不,孙子曰,强而避之,实而备之,乱而取之,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我们韬光养晦,不是不能打,乃是能而示之不能。”
子颖显然被唬住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此时神闲大师悠悠转醒,问道:“这是在哪?”
“师父!我们在石室。”
他显然还不太清醒,“都进石室啦?谁打来啦?这小朋友是谁?”
“她是子画的弟子。快来叫师父。”
“师祖。”
“子画都收徒弟啦?不是她从别处搬来的救兵吧?”
上官心里咯噔一声,忽然觉得自己让人深远悠长地算计了。
子颖接话道:“哪可能呢,去年九月下,我们去鄂州,碰到子画的时候,她就已经收了这个弟子了。”
神闲道:“子画呢?解药哪来的?你师叔呢?”
子颖道:“他们三个在唐门看着,还没回来。”
“我睡了多久?”
“这个……半个多月了。”
神闲还要再问,忽然大声咳嗽,吐出一滩黑血,方才顺着气道:“哈哈,爽快,爽快,子颖,拿饭来!”
上官看傻了眼,心里嘀咕:这到底是真的好了,还是回光返照啊,昝维你的药到底对不对路的?
子颖当然非常孝顺,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碗香喷喷的白饭,居然还是热的。床头一锅咸菜,神闲大师就着咸菜连吃两碗,吃完之后将碗筷交到子颖手中,表示:“还困,我要睡觉去了,啊~~~把你师妹弄回来。”
子颖望着手上的碗筷,喃喃道:“应该不是回光返照吧?回光返照没有这么能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