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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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文站在自己家门前，难得地有些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过于劳累，以至于认错住了两年的地方。
不然为什么门开着一条缝，里面还隐隐传出熟悉的音乐声？更何况那音乐声虽熟，却不是自己爱听的，那盘CD碟更是早就被人拿走了……多想无益，他腾出只抱着卷子的胳膊推开门，迎接他的是意料之中的灯光。
果然有人来过，或者仍然在。程文想着，把东西放到鞋柜上方，弯身换了拖鞋往里走。小小的单身公寓，从玄关看去，左手边是客厅，走得深些是一条拐过去的狭道，通着卧室书房和浴室；右手边只有一个窄长的半封闭阳台，充当了厨房。
阳台门开着，没人，案板上摆了两盘菜，手艺糙了点，但看起来就觉得味道应该不错。厅里没人，卧室里没人，书房里没人，程文走到黑着灯的浴室前，低头看见门边堆着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上面似乎还沾着点土，有些地方被钩破了露出里面的衣服料子来。
“出来吧，缩里面算什么。”两首歌切换之间的间隙，是接近于刺耳的安静，想着那两盘还冒着热气的菜，程文说。
浴室里面有人，那人走到了对面，与他仅一门之隔了。
又是半天没动静。
程文是个有耐心的，教学生时一道题讲上三四遍都不发火，只要学生认真听着，就喝口水继续，讲会为止。遇上纠缠的家长也是一个劲儿地讲理说情况，直说得家长都没脾气了，乖乖地坐在一边听他调解问题。
但他也不是对什么人都有耐心，尤其是这种有点“嫌隙”的。
“崔凌，出来。”这人是程文原来的恋人，同性。当年两个人隐瞒着身边的所有同学爱得干柴烈火无可收拾，毕业了以为自己能主宰一切了，没能避免一时冲动就摊了牌。理所当然地逃不了不被父母认可的局面，咬咬牙从家乡一路漂到这K城，同居。
吃苦受罪，磕磕绊绊，坚持了两个多月，生活毫无起色，一碗米粥煮得极稀两个人分着喝，半夜缩在一起身上穿了两三层衣服保暖，什么兴致都没了。
三天两头地吵，吵完再弥补，遇上点心烦的破事继续吵，终有一次吵得厉害了，崔凌收拾收拾东西装进个破袋子里，走了。
程文知道，崔凌是心里不舒服：他自己家庭条件不错，家里人都读点书有点文化，平时不愁吃穿，也就少有这方面的烦忧；可是崔凌自小父母分开各种重组家庭，拉拉扯扯着每个月每人给他点零钱，这才含糊着过下来，上了大学父母知道这孩子也拖累不了自己几年了，也就勉勉强强给他交了学费让他自己挣个前程，饭钱和杂用却都是他自己出去打工赚来的。
事情闹出来了，崔凌觉得耽误了程文，又觉得他平时干活少需要自己照顾，什么事都抢着做了怕他受苦，却不想面对真正陌生和艰难的环境，程文都默不作声地忍下来了。反而崔凌自己，多得他照顾。
越是这样，有些感情就越微妙。某种反差和生活上的困难渐渐把崔凌逼得不行，终于提着自己的东西走了。
可是现在，他又回来了，为什么？程文看着门被打开，视线盯住这好久不见的人。高了壮了黑了，少了点原来吊了郎当的浮躁多了点踏实成熟的感觉，更多的却是一种陌生的沧桑感。
“好久不见，程文。”
“先吃饭吧。”怎么也没想到崔凌一张口说了这么沉的一句话，程文一时接不上，免不得和很久之前一样叹上一口气换个话题。
崔凌跟他到厨房去，打量着他的背影，感到的与程文所感到的并无不同，那就是陌生，带着很多很多熟悉的陌生。人总会变，这些年不在身边，错过的那些时间，都是很难追回的。
程文蹲下身去拿碗筷，然后示意他把菜端到客厅的桌子上：一个人住，怎么会有餐桌呢。
“你做的？”并排坐在沙发上俯着身子吃饭，程文问。之前在一起，饭大多是他学了做的，崔凌的工一打就是一天，哪有这个时间。
“嗯，做得不细致，给老李他们做大锅菜做多了。”崔凌低头扒饭，应了声，不知怎么就觉得不自然，不自然得耳朵发了红。
程文吃的不多，现在更没什么心情，不知道老李是谁却也懒得问，干脆就坐在边上看他吃。崔凌吃了不少，习惯性地把菜都吃干净了才停，到最后已经有点勉强，态度却很自然，像是没什么感觉的。
两人一起把碟子碗收回厨房去，程文一边刷碗一边问：“你找我什么事？”
崔凌没说话。
程文想骂他孬，看那个塑料袋就知道他过得不好，来找他了却偏偏又不说话，这算怎么回事？难听的话几次就在嘴边了，却到底没有说出来——他在很多地方确实非常恨崔凌，但是有些事情，他自己却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甚至……
两个碟子两个碗两双筷子，很快就刷完了，程文倒干净里面的水撂好，刚放好了筷子，就见旁边那个男人已经蹲在旁边将碟子和碗放进去了。
那么高个子的男人缩在这窄阳台上，看着不知怎么都让程文心里有点难受。
“你要是没地方去就住这吧，”他说，拒绝再更认真地考虑这件事，“我挣的钱勉强也够养两个人了，不过你也别闲着，出去找事做。”
崔凌没吱声，还是蹲在那没动。
“……听见了？”程文一皱眉，抬了抬声音。
也来不及生气，就被人死死抱住了。双臂都挤在身侧，箍得人发闷，他也没怎么挣——早就不做没意义的事了，体力比不过，挣什么呢？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就这样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