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未央》苏雨莫

5、现代

　　“我的名字，叫做落雪……”她轻轻地说，眼角还有未退的泪光在夜明珠的光芒中闪耀着，纯白的衣袂随着微风轻轻拂动，如洁白的精灵般灵动。

　　“落雪……”萧寒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看着眼前这个秀美灵动的女孩子，这还真是个好名字， “那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是白狐，也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狐妖，我从小在这影离山长大，从未下山一步，直到遇到他……”她在旁边喃喃说道，眼睛却一直盯着石壁上的诗句，有些出神地回忆着那些往事。

　　“他？”看到她的样子，萧寒忘记了害怕，心里反倒对她的故事有了一些兴趣，“他是谁呀？就是你刚刚要找的子逸？还有这诗是什么意思呀？”

　　萧寒抬头仔细看着写在墙上的诗句：

　　落英如许入凡尘，
　　雪落倾城陌前缘。
　　吾诺此生终不悔，
　　爱在来世永相随。

　　落雪吾爱……

　　他突然发现每句诗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刚好是“落雪吾爱”，难道这是一首写给落雪的情诗？

　　“对呀，就是子逸，他是我的郎君，”她的脸上带着稍许幸福的表情，泪光盈盈中却又有一丝感伤与凄美，“他来过……可他又走了……走了……”

　　“啊，他去哪了？厄，你，你别哭啊……”眼看她的眼泪又要落下来了，萧寒有些不知所措，在身上翻着看有没有纸巾，可找来找去就是没找到，只能柔声安慰道：“你别哭了，他去哪了？你再把他找回来不就行了……”

　　“他去哪了？”她用衣袖轻轻拭去眼泪，转过头来看着萧寒，“他去哪了，我也不知道呀，他……负了我……”

　　她说完后走到萧寒身边，抓住他的衣袖哀求道：“你带我下山好不好，我想去找他，我想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寒无奈地看着似乎有些无助的落雪，轻声对她说：“想去找他，可你至少也要知道他在哪吧，否则我们要去哪找呢？”

　　“是啊，去哪找呢？”落雪呆呆地看着墙上的诗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高兴地说：“他在汴京，他一定还在汴京为官。”

　　汴京？有这地方吗？萧寒心里打了一个问号。

　　汴京！她说的不会是古代那个汴京吧，《清明上河图》的那个？萧寒中学里所学的历史知识基本上已经还给老师了，还残存的零星点点告诉他《清明上河图》好像是北宋时一个叫张择端的人画的，画的好像就是北宋都城汴京的建筑跟民生。

　　萧寒歪着头看看立在旁边许久不做声的落雪，交领宽袖、衣袂飘飘，这哪里是现代人的装束啊，她难道是北宋时的人？哦，不对，应该是她难道是北宋时的狐？不会吧，那她不要1000多岁啊了呀，这也太夸张了吧。

　　“你带我去汴京找他好不好，我都好久没下山了，对外面的情况也是一无所知，你带我去吧，”落雪又在旁边楚楚可怜地说，眼光中浮现的清澈与柔弱让萧寒感觉无法拒绝，可他心里却有着另一番考量，如果她真的是北宋时代的“人”的话，就这样把他带入现代社会好吗？而且她的子逸肯定已经不在这世上了，找也是找不到的，可又能怎么跟她解释呢？怎么让她相信她这一觉醒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千年呢？

　　一抬头，对上的是她无助的双眸，萧寒的心瞬间柔软了，方才的千思万想全都抛在了九霄云外，不管怎么样，将这个弱女子留在荒山野岭总是不太好的，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等到下山以后再说吧。

　　“带你下山倒是可以，只是你这个样子…有点不方便……”萧寒看着她宽袖长裙的装束，有点为难的说道。

　　“你是觉得带我一个女子同行多有不便吗？那没关系，你可以把我装进你的那个包里，”落雪说道，一边伸手指了指萧寒身上背的登山包。

　　“装进去？”萧寒不解地看着她，心里十分怀疑她的精神是不是出了神问题，这么大的人怎么能装到登山包里呢。

　　“是啊，”话音刚落，落雪就不见了。萧寒惊讶地使劲揉了揉眼睛，没错，她真的是不见了，不见了！

　　“喂，我在这呢，”人不见了，可她的声音传了过来，萧寒努力转动了一下被刚刚那一幕吓得有点僵硬的脖子，向周围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她的踪影。

　　“喂，在这呢，往下看，”声音又传了过来，萧寒应声低头一看。

　　“啊……”萧寒吓得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只见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趴着一只小小的全身雪白的小狐狸，萧寒稍微定了定神稍微走近点看，却发现这小狐狸好可爱的，尖尖的小嘴，圆圆的小耳朵，圆圆的眼睛像两块黑亮黑亮的黑宝石镶嵌在雪白的脸上，像是放在雪地中一般，全身的毛雪白的无一丝杂色，身后小小的尾巴一翘一翘的，说不出的俏皮可爱。萧寒不由得一笑，蹲下身来用手托腮看着那小小的白狐，真是越看越可爱，连害怕都忘了。

　　“你看够了没有啊？还要不要下山啊？还不赶快把我放到你那个大大的包里，”落雪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奈，可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就差要数数身上有多少根毛了，在再这么耗下去天都要黑了。

　　“哦哦，对哦，”萧寒傻兮兮的应了一句，小心翼翼地托起那小小的白色的身体，轻轻放入已经打开的登山包内，再小心翼翼将登山包的拉链拉上，小心翼翼地被在身上，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在下山的路上。

　　由于刚下过雪，山路很滑，萧寒只能慢慢地一步一步探索着走，等下了山就已经快要黄昏了。萧寒一下山就看到当时劝阻自己上山的老乡，他们看到萧寒平安下了山都是一副惊奇却又欣慰的表情。萧寒心里笑了笑，这一路可没遇到什么女鬼，倒时捡到了一个宝贝。想想还被放在登山包里的落雪，萧寒没有时间跟他们寒暄，只是迅速找到了自己的摩托车，骑着这跟了自己3、4年的老伙计快速地回了市区家里。

　　打开家门，萧寒快速打开登山包，又轻轻将落雪捧出来放在地板上。

　　“小狐狸，闷坏了吧，我们到家了，”他觉得很奇怪，原来自己也会这么温柔的说话呀，可面对着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声音、动作都会不自觉的温柔了起来。

　　被闷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了，落雪无力的地趴在地板上，抬起小小的脑袋可怜兮兮地看了看萧寒，又轻轻地低下了头，趴在地板上像是睡着了。

　　看来是累坏了，萧寒轻轻地抱起那白白软软的小身体，走到客房，轻轻放在床上，好好睡一觉吧，等明天休息好了，我会让你认识一下这个新世界。

　　*

　　汴京，简称汴，古称“汴州”、“东京”、“大梁”。公元960北周大将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代后周称帝，建立宋朝（北宋），仍以开封为首都，称为“东京”，终于完成对中国汉民族本部的统一。

　　萧寒坐在电脑前心里默读着屏幕上的这行字，果然是北宋，那这么说那只小狐狸是北宋时的喽，都1000多年了呢，这就是传说中的狐狸精了吧。可那个落雪倒是没有传说中狐狸精的柔媚魅惑，只是蛮清丽可爱的。想想那小白狐狸可怜兮兮的表情，萧寒就忍不住想笑了。

　　不过话说早上专门找了女朋友出国前留在家里的衣服给她换，怎么到现在都没出来呀，不会是不知道怎么穿现代的衣服吧，可是早上明明已经很详细地给她讲了要怎么穿呀，萧寒走出书房看着客房那扇紧闭的门，有些疑惑地想着。又过了一会，那扇门还是紧紧的关着，萧寒却忍不住了，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对里面问道：“我说小狐狸啊，你到底好了没，穿个衣服也要这么长时间？”

　　“不要叫我小狐狸好不好，人家是有名字的，我叫落雪！落雪！”门突然被拉开了，一身现代打扮的落雪出现在萧寒面前，生气的喊着。萧寒也没在意她的态度，只是美滋滋的退后了几步，仔细打量着这个与众不同的落雪。脱下了那如雪的长裙，此刻的落雪像变了个人一样，白色的衬衫上带着蕾丝的领子露出一段洁白的脖颈，外套粉紫色短披肩小外套，映衬出她绝佳的身材，配上一条棕色的格子及膝裙，露出一截光滑纤细的小腿，脚上还穿着毛茸茸的小兔子拖鞋，长长的头发垂在身后，不知她从哪找出了一条紫水晶的手链，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将它扎在了头发上，不过还真是挺好看的。

　　“这裙子……怎么这么短呀？”看到萧寒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落雪脸上露出一丝红晕，弯下腰轻轻拽了一下裙子，发现这裙子不像是古代女子穿的长裙，只能遮住大腿，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啊，我们这个时代的女孩子都是这么穿的，”萧寒笑着说，阻止了落雪轻拽裙子的动作。

　　“你们这个时代？”落雪抬起头，一双黝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萧寒，看得他倒有些心慌。她的眼睛真亮，而且很纯净，看上去里面没有半点瑕疵，一点都不像现代的女生，眼睛看上去都是灰蒙蒙的。

　　“喂，你又发呆了，”萧寒想得出神，落雪大概已经习惯了他经常发呆的样子，笑了一下问道。

　　“哦，没，”萧寒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继续对落雪说道，“你没觉得这里跟你以前生活的地方不一样吗？”

　　“不一样……”落雪轻声重复了一声，转过头四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萧寒所租的是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虽不豪华，却有大量的现代家俱。落雪不停地四处打量着，眼中的疑惑与不安越来越重，看来是真的发现了这个地方是与她之前熟悉的时代截然不同的。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她转过头看着萧寒轻声问道，不安地四处打量着，眼中的不安与惶恐让人心生怜惜。

　　“你不用怕，这虽然是一个与你之前生活的完全不同的时代，但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的，你一样会在这里生活的很好的，”萧寒柔声说道，说完后他很怀疑自己是不是从来没有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过话，自己听了都起鸡皮疙瘩。

　　“你能帮我找到子逸吗？”听了萧寒的话后，落雪看上去放松了一些，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了这么一句。

　　萧寒有些头疼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嘛，都已经1000多年了，那个什么子逸早都化成灰了，怎么去找啊，可是一转眼看到落雪无助又期待的眼神，他还是用温柔的连自己都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说：“恩，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谢谢，”一听这话，落雪立刻开心了起来，笑着对萧寒说，然后转身回到房间去熟悉自己的新房间去了。

　　萧寒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那摇摇晃晃的背影，曾几何时，这套衣服也穿在另一个女孩子身上过，他也曾经对着那个背影恍然若失，那个身影也有跟落雪一样曼妙的身材，也曾经这样将一个轻盈灵秀的背影留给自己，唯一不同的是她没有像落雪一样乌黑柔顺的头发，她的头发是有着自然起伏弧度的褐色的垂到肩头的中长发。不知道她现在在大洋彼岸那个号称世界时尚与设计之都的城市生活的好不好，她的理想都实现了没有，透过客厅的落地窗，萧寒看看有些灰蒙蒙的天空，想了她大概3秒钟，但是只有3秒钟而已，因为之后的时间，萧寒的精力全部都用在了落雪的身上。

　　*

　　之后的很长时间，萧寒都用于教落雪学会使用各种各样的家用电器，比如说灯啊、电视啊、空调啊之类的，很复杂的或者是有危险性的，比如说电脑啊、煤气啊、微波炉啊之类的，还没有来得及教呢，就单单这些就已经足够让落雪叹为观止了。比如说，她对那个挂在天花板上，但只要按一下墙上的一个小东西就能发光的灯很感兴趣，饶有兴趣的一遍一遍地开了又关、关了又开，看得旁边的萧寒一头黑线。

　　“喂喂喂，我说，你这样开开关关会把灯弄坏的，”实在看不下去了，萧寒终于开口了，并伸手阻止了落雪继续研究灯的动作。

　　“哦，会弄坏啊，”落雪撅着嘴看看萧寒，然后突然又笑了，“没关系啊，弄坏我可以再把它变好的。”

　　“变好？你的意思是你会法术吗？”萧寒惊讶地喊了一句，不过转念一想，也对，她都能活1000多岁，又是白狐修炼成精，会法术有什么稀奇的，不过还是很好奇，“你也会飞吗？”

　　“恩，会啊，”研究完了灯，落雪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电视上，一边按照萧寒刚刚教的方法拿着遥控器换着台玩，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怎么？要我飞给你看看吗？”

　　“不不不，不用了，呵呵……”萧寒摆摆手说，大白天从窗户里飞个女孩出去，估计会把路人都吓死的吧，说不定还有人会以为是UFO上的外星人呢。

　　“不用客气哦，”落雪轻笑着看着萧寒，在山洞里呆了那么久，许久不曾用过法术了，如果他真的好奇，给他看看倒也无妨。

　　“厄……还是算了吧，”萧寒苦笑着说，他可不想让大家以为自己家闹鬼了。不过想了想，法术应该会有很多种的嘛，“如果是可以让我变得更好看的法术的话，或许我还有点兴趣。”

　　“变好看哦，这倒是还没试过，”落雪抬起头想了想，然后又笑了，“不过，把你变成猪倒是真的可以。”

　　“厄……那还是算了吧……”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萧寒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落雪说，“等会出去的时候，见到别人就说你是我的远房表妹，来我家住一段时间，知道吗？”

　　“为什么要说是你表妹啊？”落雪有些疑惑地问。

　　“我是觉得我们孤男寡女的在一起可能会惹来误会嘛，说是表兄妹可能好一点吧，”萧寒耸耸肩膀说道，难道还要跟别人说我从山顶上捡了一个美女回家呀，估计别人会把我当成神经病，或者是人贩子吧。

　　对于男女有别的问题，来自礼教森严的北宋的落雪自然是很明白，也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不过聪明的她还是从萧寒刚刚的话中听出了另一个重点：

　　“你的意思是，你要带我出去玩吗？”

　　“恩，”萧寒诡笑着点点头，“等会傍晚的时候，我会带你去一个你绝对没有去过的地方……”

　　“什么地方呀？”

　　“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