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未央》苏雨莫

28、凶手

　　当大家跟着严思恒一起进入病房，看到那个传说中杀夫的彪悍女时，都有一种吃了一惊的感觉。
　　虽然心里都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谁都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这个样子的。一头利落的齐耳短发，干净的脸颊上一对明亮的眼睛，瘦削的身材在宽大的病号服的覆盖下显得更加瘦骨嶙峋。看到推门进来的严思恒时，她转过头来轻轻地笑了一下。

　　原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彪悍跟可怕呀，大家静静地走进来看着这个貌似异常静默的女子，心里都在这么想着。若不是刚刚看到的那两个紧紧守在病房门口的警察，大概谁都不会想到这个干净的女子竟然是个杀夫的凶手。

　　“感觉怎么样？”严思恒走到病床前含笑问道。

　　“恩，挺好的，谢谢你啊，严医生，”她轻轻抬起头说道，当目光扫视到站在严思恒身后的那些人的时候，她的脸上显示出一种惶恐又不安的感觉。

　　“你别怕，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来看你的，”严思恒柔声安慰道，然后对身后的大伙们使了个眼色，示意大家要耐心一点。

　　“哦，对，你别害怕，我们都没有恶意的，”落雪上前一步柔声说道。

　　“你……”那女子抬起头看看站在病床边的落雪，突然指着她有些迷糊地说，好像在努力回想着什么一样，“你……我……”

　　“怎……怎么了？”落雪有些纳闷，为什么这女子好像认识她的感觉呢？

　　“怎么了？你认识她？”萧寒疑惑地看了看落雪，又转头问道那个还在迷茫中的女子。

　　“认识……我……”她的眼神飘忽不定地看着落雪，转而又摇摇头说：“不认识……”

　　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啊，小鱼儿心里暗暗地问了一句，不过看大家的表情应该都有这个疑问的吧。

　　“好了，什么都别想了啊，”严思恒上前一步对她说道，然后转头对后面的大伙们笑了一下，示意不要再追究这个问题了。

　　“你们好，听说她已经恢复了意识，所以我们想来问几个问题可以吗？”

　　大家回头一看，只见几个身穿制服的“大盖帽”站在病房门口，其中一个开口礼貌地问道。

　　“这……”严思恒转头看了看又陷入了沉默中的女子，抬起头对“大盖帽”说：“她现在情绪还不是很稳定，你要问也可以，但我们医护人员要留在这里。”

　　“恩，可以的，”那个“大盖帽”和善地说，然后走进来在病房里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萧寒他们身上了，“那，他们……”

　　“我是记者，可以采访的吧？”小鱼儿出示了一下证件，笑了笑问道。

　　“嗯，记者同志可以，可他们……”那个“大盖帽”又转眼看了看萧寒跟落雪。

　　“哦，我们啊，我们是她的助手，”萧寒指了指身边的小鱼儿说道，伸手拉过落雪站在了小鱼儿身边，然后朝警察“嘿嘿”笑了一下。

　　“哦，那好吧，”那个“大盖帽”无奈地说，然后走到病床前对那女子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你好，我是曹警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你不用紧张，只是例行的询问而已。”

　　她一脸防备的看着曹警官，转眼看看站在床边的严思恒，严思恒对她轻轻地笑了笑，她又转过头来对曹警官轻轻点了点头。

　　“那好，首先，想确定一下你的身份，”曹警官柔声说道，示意身后的另外的警察拿出纸笔准备记录，“李湘仪，今年28岁，S市人，之前在博雅小学做老师的，对吗？”

　　“嗯，”李湘仪轻轻点了点头。

　　“张磊是你的丈夫对吗？”曹警官继续问道。

　　“……”李湘仪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满脸惊恐地看着曹警官。严思恒马上走上前去轻声安慰着她，过了一会等她的情绪稍微稳定一下之后，才又抬起头看着曹警官轻轻点了下头。

　　“厄……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掉他吗？”曹警官犹豫了一会，还是出声问了出来，然后稍微有些紧张地主事着她的反应。

　　“他……背叛我……”还好，这次李湘仪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第下头闷闷地答了一句。
　　“背叛你就要死吗？”曹警官身后的一个女警察一边做记录一边轻声说了一句，曹警官回头看了看她，她轻轻吐了一下舌头不再说话了。

　　“我……我不知道，”她慢慢地低下头去，轻轻用手捂住耳朵，声音颤抖着说：“她跟我说，说背叛的男人都该死，为什么受伤害的只是女人呢？可是，可是我不想杀他的。我不记得了，全都不记得了……我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从楼上摔下去了……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紧紧地捂住耳朵，好像真的有什么人在耳边蛊惑她一样，深深地将头埋在腿间的被子里，不停地在发抖。严思恒跟几个护士一起过去轻轻地安抚着她，柔声劝慰着什么，她才慢慢地又平静下来。

　　“不好意思，她有些累了，现在需要休息，”严思恒走过来对曹警官他们说道。

　　“嗯，那我们先回去了，等她好点再过来吧，”曹警官点点头说道，然后带着那几个警察走出了病房。

　　*

　　“你……还好吧，他们都走了，”看到李湘仪还是躲在被子里微微颤抖，落雪一脸不忍地走过去对她柔声说道，“你别怕，他们不会害你的。”

　　“你……”李湘仪慢慢地从被子里抬起头，颤抖地看着眼前正在安慰自己的落雪，一把抓住落雪的手，紧紧地抓住，然后颤抖着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说：“你……要小心……一定要小心……”

　　“小……小心什么？”落雪被吓了一跳，不安地看着喃喃自语的李湘仪，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她情况可能不太好，要不你们先出去一下吧，”严思恒走过来轻声说。

　　“嗯，那我们出去吧，”萧寒应了一声，然后对落雪和小鱼儿说。另外两个人点了点头，一起走出了病房。出门的那一瞬间，落雪轻轻停了一下，转过头来看看仍然包在被子里的李湘仪，她还是旁若无人地喃喃自语着，看得落雪不由得一阵心酸。

　　*

　　“怎么样？有什么新闻可以写吗？”在严思恒的办公室里，萧寒问道正在收拾纸笔的小鱼儿。

　　“需要跟踪采访的呀，就这一点当然不够了，”小鱼儿撇撇嘴说，将各种工作用具放在随身的包包里。然后，小鱼儿一转眼，看到落雪一个人站在窗边发呆，便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关心地问道：“你还好吧，落雪？”

　　“嗯，我没事，”落雪转过头来笑笑说，心里还是有点惴惴不安。她好像直觉地认为，李湘仪的杀夫事件，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嗯，她神智不太清楚的，所以说的话不用当真的，”萧寒也走过来安慰着落雪。

　　落雪回过头来对他们两个笑了笑，心里突然一紧，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想起了昨晚在陆瑶房间看到的那张照片，还有照片上那个汉服少女被划得支离破碎的脸……

　　*

　　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严思恒抱着一堆病案走了进来。看到大家坐在办公室里，先是轻轻笑了笑，然后走到桌前将手中的病案放在了桌上。

　　“她怎么样了？”落雪首先发问，她是真的挺关心李湘仪的情况的。

　　“基本已经安静下来了，不过神智还是不太清楚，”严思恒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昨天明明已经恢复得很好了，今天怎么又变成这样了，真是奇怪。”

　　“是不是因为又受了刺激才会这样呀？”小鱼儿在后面问道。

　　“可能吧，”严思恒有点纳闷地说，“她刚刚还是很奇怪，我要走的时候她拉住我一直不停地说‘晚上12点，白云观……’，有什么意义吗？”

　　“她是不是想让你晚上12点去白云观呀？”萧寒想了想问道，落雪跟小鱼儿对看了一眼，也围了过来。

　　“白云观？那不是郊区的一个道观吗？”小鱼儿仰起头想了想，“她让你去道观干嘛呀？出家？”

　　“厄……那应该不会，”严思恒苦着脸看着小鱼儿说，“可为什么12点要去白云观呢？真是奇怪啊。”

　　“不过我觉得，她让你去肯定是有她的原因的，”落雪看着严思恒轻声说，“要不然你就去看看吧。”

　　“可是，我今天去不了啊，我晚上要值夜班的，”严思恒一脸无奈地说。

　　“那好办啊，我们替你去嘛，”小鱼儿的精神又来了，跳过来拍了萧寒的肩膀一下，欢快地说道，“对吧，小寒子。”

　　“厄……可以啊，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萧寒瞪了小鱼儿一眼，无奈地对严思恒说，心里恨不得掐死小鱼儿，今天晚上又不能好好睡觉了。

　　“那，麻烦你们了，”严思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没关系，没关系，小意思嘛，”小鱼儿很霸气地拍拍严思恒说道。

　　萧寒跟落雪对看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一脸傻乎乎的小鱼儿。

　　*

　　夜晚，清冷的月光静静地洒落下来，照在孤独地道观之中，那古老的建筑在月光的映射下显现出一种肃穆又凄冷的气氛。一个窈窕的人影出现在道观中，很奇怪的是，在这样一个现代社会中，她还是一身宽袖长裙的打扮，双臂间深蓝色的披帛随风飘起，更增添了一种孤寂又凄美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