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逃 ...
-
Loki逃走了。没有人知道他是怎样逃走的。荒原的风哭泣着抚摸过巨石上层累的血迹，烈日已经令这些痕迹变了颜色，将褐色刻进了石头里。这是邪神被巨蛇嗜咬而出的血。Loki被绑在这里接受刑罚，毫无遮蔽地暴露在凶猛的日照下，口渴时只有那条盘踞在巨石上的毒蛇的毒液可以饮用；而当毒蛇口渴的时候，它只有用Loki的血来解渴。
Thor站在巨石前，看见焦干的土地上摊着被开膛破肚的巨蛇，几乎被晒成了蛇干，心里竟然产生了某种莫名的快意。他在为Loki的逃脱与报复叫好，这念头令他感到惊愕——他没有忘记Loki是因为什么才会受到惩罚。Loki使计令黑暗之神Hoder杀了光明之神Balder，Balder的妻子Nanna听闻丈夫死去的噩耗时心碎而死，而Hoder在躲避众神的追捕时误入Jothuheim，被射杀而死。
Loki逃脱的消息传入Thor耳中时已经很迟了。至少在Thor看来，实在是太迟了，留给他的只剩下散落的绳索、斑驳的血迹，还有一条令人作呕的巨大的死蛇。但他不能为此责怪任何人。
最开始的时候，是Odin下达了不允许他去看Loki的命令。“你的莽撞和冲动让我担心。”众神之父早就不再年轻了，他的一只眼睛被战火舔毁，另一只完好的蓝色眼睛周围皱纹密布。而现在，作为一个父亲与一个国王，他不得不把造成这一切的儿子送上刑架。Thor还想争辩些什么，却见Odin摆了摆手制止了他。“我已经累了，吾儿。”
被禁止的只有他一个人。他试图越过荒原的守卫，但他无法躲过Heimdall的眼睛。Heimdall握着剑出现时，Thor挫败地怒吼一声，握紧了Mjolnir：“Heimdall，我只是看他一眼，别阻止我！”
Heimdall的表情平静无波，金色的眼睛并没有直视他：“这是你父亲的禁令。”
Thor远远地可以听见Loki的哀求，刺破灼热的空气。世界上最灵巧的舌头在做最后的挣扎。Thor留心听着，突然感到手中Mjolnir的重量，也许他可以……
“留心，Odin之子。”Heimdall看了Thor一眼，金色的眼睛几乎可以洞察一切，“这就是原因。”
于是Thor只能从旁人的口中听到荒原的情况。Loki发现求情与忏悔不能起作用时，起初还能笑着嘲弄讽刺他的处境与Asgard面临着怎样的难堪，后来变成了喝斥与叫骂，接着是惨叫与呻吟，最后变成了无声无息。Sif说，“他已经没有那个力气了。”
Thor在非常偶然的情况下公开地表明了他对这件事的看法。那是在一次宴会上，从来Loki原本的位置都是空着的，这回却坐上了一个人。Thor瞪着他：“起来，这是Loki的座位。”
霎时整个宴会静了，众神几乎是瞠目结舌地望向他，只有Volstagg嘴里还塞着鸡腿，另一只手中蜂蜜酒满的几乎要泼出来。Odin叹了一口气，Frigga开始轻声啜泣起来。
“Thor，你似乎对Loki的处境很不满意。”宴会后，他们的父亲问他。
Thor的语气近乎暴躁：“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对他。没错，他令三位接连神死去，但是为什么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
“那么你想要怎样的处罚呢？无关痛痒的惩罚已经够多了，远不能令众神满意。你想让他死么？”意料之中地，Odin看见Thor憋红了脸却无言以对。“活着总要比死更残忍一些。”
Odin看着Thor的目光让他开始有些觉得，也许父亲不允许他去看Loki是对的。只是也许。
“你一直都还以为，Loki会回来。”
“……是。”
“但他不可能再回来了。”
“……是。”
“Thor，”众神之父苍老地长叹一声，“我是不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父亲……”Thor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只能笨拙地说：“您一直是爱我们的。”
“爱。”Odin的眼睛里有无尽的悲哀，“但是这个世界并不是由爱推动的。"
此后Thor决定不再听一切来自荒原的消息。直到某一天，他带着三勇士和Sif到Asgard东北的森林边界巡逻——世界之树的旁根伸展到这里，自从许久以前彩虹之桥断裂以来，就在森林中形成了另一个往来不同世界的门户。
“Loki从荒原逃跑了。”Sif一边用手中的弓拨开密丛枝叶，一边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虽然你说过别再提荒原的事，但我想你会想知道这个的。”
Thor握着Mjolnir的手指缩紧了：“逃跑了？”
“什么逃跑了？发现什么了？”跟上来的Fandral只听到Thor的那句话，但他一看Thor的表情就明白了，低声说：“哦，当然了，他啊。”
“我其实很惊讶你还不知道这件事，”Sif看了Thor一眼，“前几天众神之父调遣Asgard中的一队勇士，就是为了追捕Loki——”她看到Thor的神色变化，音调提高了，“哦，不，Thor，告诉我你不是要去——”
“是的，我要去找他。”
从小时候起就是这样。每次Loki失踪不见时，最终总是只有Thor才能找到他。所以Loki嘴上总会抱怨Thor脑袋里明明只有一根筋，却能把他翻出来，Thor则回答说这是兄弟的直觉。Loki对这个答案的回应越来越古怪。直到那次Loki从断裂的彩虹桥上坠入宇宙中后，Thor在地球找到了他，Loki在反抗时露出了灰蓝的皮肤与血红的眼睛。
那以后Loki的行为从孤僻变成了乖戾。如果说原来他只不过会搞些恶作剧，像是剪掉Sif的金发之类的；后来的事情恶作剧的成分却似乎变少了，他在众神的筵席上公开揭露各人的私事令他们难堪，让看守金苹果的女神Idun被劫导致众神神力衰退。那些都还是可以补救的，他也的确补救了，直到最后终于发生了无可补救的事情。
Thor将手掌贴在巨石上时感觉到那种血腥的灼热与焦渴，以及干涸的呻吟。他听见有人走近的脚步，知道那是众神之父Odin。
“Thor，你觉得Loki所受的刑罚已经够了吗？”
“我不知道，父亲。”Thor将头靠近巨石，闭上眼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很想念他。”他想念自己最开始时对Loki的寻找，那时候Loki最常呆的地方是一间很大的藏书室，十次恶作剧过后有九次他都会在那里演练他的魔法，或是操纵着水结成冰再粉碎成灰，或是将火穿过书页却不伤纸面分毫。Thor穿过书架、雕像与其他稀奇古怪的器物组成的迷宫找到Loki时，在阴暗中皮肤苍白的Loki指尖托着一点火，撇撇嘴说你真慢，然后乖乖跟他走出去道歉。那时候连Thor都只有十七岁。
Thor发现无论Loki做过了些什么，他想起他的第一个念头永远只是——我的弟弟。
“去找他吧，把他带回来。”
“然后再把他锁在这里？然后仍然不允许我见他？”
Odin看着Thor的眼睛说：“这在于你，Thor。这在于你。”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