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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相见不如怀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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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不是酒酿玉圆圆里的酒糟发挥着作用,躺在床上翻来复去,却是怎么也无法入睡,闭上眼睛,脑子里仍旧乱糟糟的闪现着今日出现的各种画面。
正自烦燥,却突觉腰上一紧,受力之下,被拖入身后一个炙热的怀抱之中。我闭着眼睛原不想理会,但腰上的手却又是一紧,箍得我生疼,遂终究恼了,挣了挣身子,冷声问道:“不是去起云宫安置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不回来还好些,一回来就折腾我,满心以为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时,李元昊却这个时候跑了回来。我知道他素来有不在妃嫔寝宫中过夜的习惯,但也没料到这个时辰就离开起云宫,回他自己的寝宫来了。
听我这么一问,李元昊会错了意,笑着在我耳边吹气:“不是你让我去春玉那里的吗,这会儿又恼我?算了,我还是抱着你,睡得安稳些!”
他一身酒气,这会儿依然浓厚,用手肘顶在他有胸口上,好拉开些距离,不想却感觉颈窝处一热,被身后人印下一吻。
正要恼怒,却听李元昊调笑道:“身子怎么这么热?是多妃那里的酒酿玉圆圆太可口,还是……”
说着话,李元昊的手却伸进了我小衣内,我下意识的转过身推开他的手,却一回头迎上他的眼眸,此刻眼中的炙热不言而喻。
我垂下眼眸,双手推着他的胸膛,啐道:“你既知道我去了多妃那里,便该知道她找我去是作什么吧……”
李元昊将拉开我的一只手,放在他腰间,又伸手往我腰间一揽,将我又拉入他怀中几分,方才笑道:“她哥哥的事,原本是死罪,不过她既然求了你,我若驳了你的面子,倒显得对你的恩宠有虚……”
我冷笑道:“不用给我什么面子,想来他们多氏一族如今已是空有虚名,早已不足为虑了吧,你这会儿倒来做好人?”
李元昊闻言,笑得胸膛嗡嗡作响,一低头,在我额上落下一吻,并趁势一路吻了下来,我羞恼气苦,正自左右躲闪,李元昊却突然停了下来,将我拉开了些距离,上下凝神看了看,又伸手在我额上、脸颊、颈上摸了摸,皱眉道:“在多妃那里究竟吃了多少酒酿玉圆圆?怎么整个人都烫了起来?”
我听他这么一说,也是觉得全身俞来俞热,眼前也有些迷糊起来,推了推身前的李元昊,梦呓般说道:“怪道觉着这么热,可是……就吃了半碗啊……”
李元昊此时已经急不可奈的一翻身,坐了起来,将我放平,出声叫道:“来人……传太医……”
自那时起,我竟断断续续高烧不止,太医们行了退烧的药,我又清醒几分,待药效过去,我便又高热起来。
李元昊将整个西夏皇宫的太医都叫来替我诊治,却是束手无策,只能看着我在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的状态下日渐凋零。
浑浑沌沌之中,时而看见重元在元处向我挥手,可我却怎么也挪不动沉重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重元离我越来越远。时而又看见狄青、张龙、韩剑他们这些面孔,甚至还看到侬智高也在远处冲着我笑,可是我眼前却是越来越昏暗,渐渐模糊的视线中,仿佛又出现了高楼大厦,汽车轰鸣……
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但每回意识清明时,无一例外看到地却是李元昊那张越来越暴怒狂戾的脸庞,如今竟是胡须眦立,双眼通红。
他将我抱在怀中,喃喃而语:“双儿,我的双儿,不要离开我,听到没有,我不许你用这种方式离开我!”
感受着他眦立的胡须扎在额上的疼痛,我已无力挣脱开来,心中其实想要对他说:“这也许是我离开你的唯一法子了吧……可是,我的夫君,重元,他还不知道这一切,甚至不知道我与他之间还有一个孩子……孩子……是你害怕了吗,想要妈妈来陪你了吗……”
混乱的意识中,却突然听到元公公惊喜的声音传来:“皇上、皇上……天竺神医到了……云妃娘娘有救了……”
等我再次清醒过来时,果然清明了许多,意识也没有先前那样散乱,只是口唇干裂得有些发疼,嚅嚅而道:“水……”
瞬时,一旁的李元昊已接过小碗,舀了一勺,递在我唇边,水入口中,顿觉如甘泉般清洌,还想再要时,李元昊早已又喂了一勺过来:“慢点,慢点喝……”
我靠在他怀中,抬眼望向李元昊,他会意地柔声说道:“你放心,天竺神医说了,你不是得了急症,而是被人下了毒,如今既已找到病因,解了毒,会慢慢好起来的……”
听到李元昊说下毒几个字,心中却是一愣,难道是多妃宫里那半碗酒酿玉圆圆?可是她既然为了她哥哥的事,有求于我,又怎么会加害于我?若说不是她,上元节当日,除了后来他酒醉后被送去春玉宫中,我一直与李元昊同吃同行,他并无半点异样,何况是我?可是除此之外,我却再也想不出别的可能性了。
知道我心中思虑之事,李元昊一面又喂我喝了几勺水,一面柔声说道:“别想了,多思伤神,你只管好好养着,万事有我呢……”
等到我可以喝些清粥的时候,李元昊方才放下心来,见我睡下,便去朝中议事去了,我却因连日来躺得太多,背上酸痛,想要支起身来坐一会儿,一旁的宫女见状,连忙扶着我靠在云锦丝绒的软垫上。心中有太多的疑惑不能解,便出声说道:“去请多妃过来……”
身旁的宫女闻言却是一惊,慌忙一跪,回道:“娘娘请好生将息,皇上吩咐了,谁都不许来打扰娘娘养病……”
我看她眼神慌乱,心中一惊,不由得出声怒道:“这宫里你们只听皇上的话吗,我的话作不得数是吧,好、好……咳……咳……那我就等皇上过来……”
听我这么一说,那宫女吓得更是不轻,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口中直叫道:“娘娘饶命啊,云妃娘娘饶命啊……”
李元昊的狂暴狠决的风格,我是知道的,这宫中上下自然也是再清晰明了不过,一个小小宫女自然是噤若寒蝉。
我见她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心中更是气恼,咳嗽也厉害了起来,心中一阵翻涌,竟将先前才喝下去白粥一股脑全吐了出来。那宫女见状更是吓得不轻,手忙脚乱的赶紧上来,又是扶我躺下,又是想要忙着去收拾一地的狼籍。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疾声问道:“你老实告诉我,多妃怎么了?”
那宫女一愣怔,眼角四下扫了扫,方才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咽了口唾沫,轻声说道:“娘娘的病还未好,多妃娘娘却也得了和娘娘一样的急症,娘娘如今慢慢好了,多妃娘娘却在昨儿个夜里殁了!”
什么?多妃得了我和一样的急症?已经在昨儿个夜里死了?一样的急症?我不是中毒吗?既然天竺神医能解得了我的毒,怎么会解不了她的毒?她这么一死,算是为宫中的这场风波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吗?
正自被无数的疑惑扰乱心神时,李元昊却走了进来,一看见眼前的情形,急步上前,一把将我拉进怀中靠住,一手轻拍着我的背,一面皱眉急道:“不是渐好了吗,怎么又吐了,还咳得这么厉害?”
一旁的宫女见李元昊如此心疼着急的模样,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扑嗵’一声,跪在地上,捣蒜一般磕起头来:“皇上恕罪、皇上饶命……”
我伸手攥住李元昊的衣襟,喘息不已:“你这么急着处置了多妃,是……咳……”看我又咳了起来,李元昊连忙端过一旁小几上的花露水喂在我唇边。
俯首在李元昊手中喝了两口,心中舒畅了些,接着问道:“你就这么着急处置了多妃?是你如今还动不得那些利用她的人吗?”
李元昊转眸看着我疑问的眼睛,黑眸中的情绪不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转瞬即逝后,却突然在我额上印下一吻,启唇说道:“你放心,我会让那些想害你的人生不如死!”
对于李元昊的狠绝我心下早已了然,一个只是被利用的多妃,尚且这么快就在宫中‘病死’了,何况那些真正的元凶。
有了天竺神医的解毒秘方,我自然一天一天的恢复了起来,这一日,听说这位天竺神医要离开西夏皇宫了,我便让李元昊将这位一直素未谋面的妙手神医请来,想见上一面,当面致谢。李元昊去而复返后,却告诉我,那位天竺神医已飘然远行,不辞而别,想来倒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神韵,遂也作罢。
将一直随身带着的天竺香胶取出,拿在手中摩梭,正自思绪万千,竟未察觉李元昊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屋,坐在床边,低头看了看我手中的天竺香胶,突地笑了出来:“想来,你跟这天竺神医还真是有些缘分,这宝贝当初也是他留下的!”
我一个愣怔,回过神来,抬眼向李元昊看去,还未及说话时,他却已是一抬手,将我耳旁一缕发丝理了理,接着说道:“当年你也是受伤不轻,若不是用这个保住一丝气息,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早已被我失手……”
说到这里,李元昊自己却是一笑,不管不顾的将我拉进怀里,像是带着某些久远的记忆般缓缓说道:“当时哪里曾想到,你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
不想再去回想那些过往,因为原本美好的回忆,如今早已变了颜色,让我偶尔空闲时追忆几分的心情都不再有,不正是印证了一句‘相见不如怀念’吗。
是啊,若今生与李元昊没有再次相遇,也许他还是我心中最初的那份有些青涩却也甘甜的初恋回忆吧。
可是如今,我们的再次相遇,却早已将我与他之间演变成了一场角逐,一场独角戏,或者说是一场地狱涅磐。
李元昊没有听到我心中的无奈,尤自叙叙而语:“原本想着,等你身子好些,天气也渐暖,我带你沿着当年我们从甘州回兴州的那条路,从黄沙古渡乘船出发,然后一路骑着骆驼往甘州而去……”
话音未落,李元昊的手在我手臂上轻抚了抚,微叹了口气,话风却是一转:“只可惜早朝接到急报,瓜州叛乱,看来,只有等从瓜州回来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