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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Chapter 寂雪·祭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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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看明白了?”
淡然之语从空降临,苦涩与眷恋席卷心间,焚墨转身直视幽冥帝君,“明白如何?不明白如何?”
“孽障!”
伴随一声怒喝,帝君长袖一挥,更为猛烈的罡气直袭寻月怀中少女。
焚墨立在原地忽而笑了,三分嘲弄,三分讥讽,三分不屑,一份悲伤。
伴随那有些张狂的笑声,罡气在即将接触寻月夫妇时,他们竟凭空消失,而后出现在与帝君同一位置的血池之上。
幽冥帝君颇为讶异的审视前方如若珍宝般抱着寂雪的少年,疑惑盘旋心底,夫人不是说这个少年只是他怀中祸害的情人么?
为何——
“帝君,许久未见。”
清泠莲香绕鼻息,少年空灵特殊的嗓音激起脑海那抹深刻记忆,幽冥帝君身躯一震,凝眸直视眼前银发披肩,流云暗纹白衫,容颜绝代,眉宇傲岸的少年,颤声道:“你是,天上尊上?”
寻月微微颔首,无奈瞥了一眼怀中紧握他长发,望着他并不说话的小女人,轻声道:“吾妻,天山浅妃,寻氏浅儿。”
幽冥帝君有些怔忪,似乎想起什么,丝丝怀疑目光转向焚墨,“那个孩子。”
“帝君,上天自有定数。”一道银光从指尖迸发而出,待到强光散去,白莲摇曳,绿意扶风,那见血色半分?“有缘便是圆,珍惜眼前才是真。”
微微颔首,原以为尊上将这个孩子交予他抚养,一切是缘,却不想如此是圆。
现今,何必强求呢?
转眸深深凝视那个孩子,轻声一叹:“有缘便是圆。灵神有他自己的‘道’,是幽司多心了。前尘对的娘娘多有不敬,还望娘娘与尊上莫要与幽司计较。幽司这还有事,不便久留。墨儿,幽冥始终你的家。”
音落,一如来时,消失不见。
“这帝君委实是个人物。”
“恩?”
寂雪看着离开结界,已经回到莲池上有些气哼哼灵溪,诧异地挑挑眉,“溪溪,怎说?”
仰头望着半空被寻月抱着丝毫没有下来的寂雪,咂咂嘴:“幽冥帝君可是出了名的计较和护短,现在轻松离去,还不是畏惧天山,还有你们上神的身份。说什么‘前尘对你多有不敬’,啧啧,这只老狐狸,用‘前尘’代表过去,就表明他对你成神之路,可是帮了一把哟,你就欠下他一笔人情。而后面说幽冥是这位黑脸君主的家,不过是让你们还一个人情,不要为难他。哼,人被他折磨了,还要谢谢他。不是人物是什么?这就是姐姐你过去面对的人?”
“溪溪,你应该好好学学含蓄。”
“含蓄?”
灵溪瞪着把玩寻月怀中惬意把玩他长发的小女人,不屑地撇撇嘴:“就是天皇老子在这里,姑奶奶也不给他面子!再说,实话实说,可是我们新新人类该学的!姐,你过时了!含蓄是你们这群古人的精神,你就饶了我吧?要我学会含蓄,你干脆给我一刀比较痛快,是吧?我们安静了好一会的抽风理事长?”
终于点到名的黑主灰阎,掩去眼底的深究,夸张地跳出来,对着寂寞握拳高呼:“是的,是的!含蓄不是我们!特别是我这个抽风的理事长!不对!”
无辜的视线转向灵溪,委屈挣扎:“小溪溪,我哪里是抽风的理事长了?我只是比较直白嘛!对吧,老朋友,还有我可爱的养子很女儿?”
“白痴。”
“谁是你的养子?”
“呵呵,理事长他就是这样,你们别介意。”
看着地上又开始喧闹的画卷,寂雪拉拉寻月的长发,不去探究玖兰枢,焚墨的眼神,柔声耳语:“他们很可爱吧?他们都是寂雪在这里,对寂雪很好的家人。虽然,过程有苦有甜,有伤有痛,有悲有喜。但是寂雪幸福,至少还有一些人,对她是真。仰或是,那只是一个虚幻的梦,亦无悔。”
深深凝视着眼前含着忧伤的双瞳,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浅儿,不舍?”
“恩,不舍。”
似乎没有到感到因瞬间爆发杀气,而寂静无声的环境,寂雪浅笑道:“不知未来如何,不知过去为何,可浅儿知,有你就好。”
“傻浅儿。”
热流划过心间,收紧抱着她的双手,寻月却有种想悲鸣的冲动:“浅儿,为我,值得么?”
“为什么说值不值得?”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静心感受那颗依旧跳动的心脏,“你这么问我值不值得,是否我也应该问你为浅儿付出,值不值得?”
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缕鲜血从嘴角无声滑落,染红他胸前雪白的衣襟,盛开一朵朵红梅。含笑对上灵溪等人惊恐的目光,寂雪笑得像个孩子般满足:“我,不后悔。如果一双腿,可以换回你,我觉得,我赚到了。”
“你可知,我是谁?”
“夫君,哥哥呀。”用力地拉扯一下他胸前的长发,寂雪咯咯笑了:“大笨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谁?你是我从小恋着的哥哥,你是我从小爱着的夫君,你是将我从地狱拉回来的寻月,天上尊上,我的夫。”
“那么你说的我,是我的浅儿,还是寂雪?”
心弦一颤,那丝丝缕缕并不明显的恐慌爬上心间,迅速垂下眼眸,俯视人群中双眼赤红,抱着眩眩欲泣优姬的玖兰枢,苦涩溢满心间:“浅儿?寂雪?”
喃喃念叨着两个名字,每念一分,那彷如魔魅的刀子与绝望,就那样生生插进心里一分,眼前朦胧不清,那断断续续的询问,似乎在问自己,又好似问那个眸中震撼的少年:“有,分别吗?”
“没有,无论是浅儿,还是寂雪。都是寻月的妻。”
“妻?”
猛地抬头,深深凝视眼底清明与温暖的少年,寂雪脸色煞白如雪。
触不及防,她竟狠狠推开寻月,从空中急速下坠!
在少年悲伤宠你眼神中,泪水夺眶而出,肆意而下,“对不起,对不起!寻浅爱的是一直将她呵护在心底的寻月,寻浅恋的是那个珍视她一生,为他付出一生的寻月。我是寂雪,爱的是那个将她救出炼狱的枢哥哥。恨的是那个将她狠心抛弃,当做棋子的玖兰枢。现在的寂雪,不过是寻浅成神路上的一个身份,她来这里,只是为了完成玖兰夫妇的愿望——保护好他们的女儿。”
“小雪。”
空灵寂寞的嗓音,静静敲打着心底的脆弱。
云端上,少年深深看着她,眼底的伤痛如一个深幽空洞,心撕心裂肺的疼。
寂雪知道,灵魂内,属于寻浅的本性开始复苏。
开始挣扎着脱离寂雪,去保护心底那片唯一的温暖。
而她唯一能做的,只能做的便是,“对不起,月哥哥。我是寂雪,不是寻浅。”
狠心漠视空中那双不属于她得手,寂雪笑得灿若夏花,滴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划破脸颊。
银光闪耀,通体雪白的长剑又一次出现在少女手中,白影翩若惊鸿,在少女嘴角那一抹倾城微笑中,在众人惊恐绝望的目光内,长剑径直没入了玖兰枢怀中的少女胸膛。
刹那间,紫色雾气盘旋着剑体溢满整个世界——
“嗤——”
淡淡血腥飘进鼻息,当眼前再一次清明,围绕自己的莲池早已远去。
凝眸一看,众人竟是回到了月之寮宿舍前的空地上,风吹树叶婆娑语,洁白的雪花从空中落下。
薄薄的雪地上,黑色少年单手搂紧怀中胸前插着长剑的少女,另一只手无情穿透握着长剑少女的胸膛,血色弥漫着三人,寂雪浅笑询问:“为何?”
垂下眼眸,玖兰枢脸色惨白如纸,冰冷决绝的嗓音寸寸摧毁了她最后的坚持:“我说过,不可以,绝对不能伤害我最珍爱的。否则——”
“否则就消除那个威胁?”
淡粉色的血珠从嘴角落下,滴在少年白色衣衫上,触目惊心!
寂雪却笑得像个孩子般满足,咯咯笑着:“玖兰枢,你看错寂雪了。寂雪从来就没有想过伤害优姬。无论是这个世界的三年前,还是现在。她是你的温暖,何尝又不是我这可悲灵魂的救赎?寂雪,一直知道,我不过是祭奠雪的存在。我何必去奢求?一千年的人情冷暖中,我比你更珍惜温暖。”
穿透少女胸膛的手,在那瞬间僵硬得可怕。
玖兰枢死死盯着眼前向后倒退,将他的手一寸寸退离心间的少女。
有那么一瞬,他似乎又看见了,在那个肮脏的血池内,少女决绝而去的身影。
她似乎开始彻底离开自己?
她似乎永远再也不属于自己?她是否决心忘弃自己?
心,揪疼着难受。
随着她倒退的步伐,长剑从优姬胸前拔出,银光闪耀后,优姬胸前洁净如初,哪有半分血迹。
“你不相信我,玖兰枢,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
血从胸前疯狂涌下,茶靡花盛开胸前,妖冶颓废,惊心动魄!
“你从来就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从来就不相信我。这长剑便是救赎优姬的唯一办法,置之死地而后生。”
嘴角勾起一抹动人笑意,寂雪看着神色怔忪的优姬,柔声道:“优姬,你记住,只要你想,你就是血族。不想,你就是人类。得以永生的人类。我用一世,换了一生安好。”
“寂雪,姐姐。”
无力地点点头,深深吸一口气,月色下,寂雪的身影竟开始逐渐透明,破碎的星光紧紧围绕周身,美得圣洁,美得惊骇,更美得绝望。
转身看着神色复杂的锥生零,寂雪无力地招招手,让他靠近,轻轻抚上他苍白容颜:“对不起。答应你的承诺,我无法做到了。”
淡紫色眼眸深邃如海,并不明显的伤浮现眼底,只能倔强地紧抿双唇,切齿质问:“为什么?”
“为什么?”琉璃瞳底,绝望与幸交织穿梭,难以耳语的满足竟在心底发芽:“我是寂雪,也是祭雪。”
转眸凝视玖兰枢,寂雪嘴角勾起一抹诡异:“吸食神族血液的任何生物,都会背负一个诅咒。零,你应该能感受到了。”
不再理会锥生零僵硬的身体,寂雪死死盯着玖兰枢,一字一顿,清晰决绝:“玖兰枢,你永远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但是你会在未来的绝望中挣扎,在温暖黑暗中救赎你可悲的灵魂。你将承袭神的诅咒,永远得不到你的最爱。”
暗红色眼眸枯寂一片,玖兰枢静静看着她,不言不语。
寂雪轻笑着仰望天空,直视空中那抹雪白,那抹高不可攀。
有人说——
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是幸福,在对的时间遇上错的人是伤痛。
在错的时间遇上错的人是悲伤,在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是遗憾。
于寻月,寻浅是幸福。
于寂雪,玖兰枢是悲伤。
幸福不属于自己,悲伤早已离去,而那抹遗憾,会有人去完成。
风中随意,少女瞬间化为星光向空中盘旋而去,最终在白衫少年面前停下。
一笔一划,蓝光闪耀,少女绝代姿容再次出现,被雪白包裹的少女静静看着眼前少年,浅然一笑,羞涩启唇:“夫君哥哥。”
少年温柔抚上少女容颜,含着宠溺与温柔的嗓音唤道:“浅儿。”
一言一语间,清风过,少年与少女消失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