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
-
一辆黑色轿车在夜色中缓缓驶来，停在了喧嚣的路边，一双踩着高跟鞋的玉足踏了出来，来人一身猩红的花开富贵刺绣旗袍，头上挽个松松的斜髻，肩上披一条波西米亚风格披肩遮住大半雪白的肌肤，脸上淡抹脂粉，表情漠然，荣九见她下车忙伸出手去要扶，那人淡淡扫他一眼，并不愿他碰，兀自下了车，也不理会身后人尴尬的表情，婷婷袅袅的走着。
“杜小姐这边请，小心脚下。”站在百乐门不远处，容九知道她没有来过，殷勤带路讨好道。
“就是这里？”杜文英抬了下眼皮，扫了大门口眼霓虹灯装点得迷人的“百乐门”三个字。
“就是这里，督军这些日子每晚都来。”荣九跟在后面殷勤答道。
杜文英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她来上海的时间不短，也不是没有听说过这百乐门的繁华，可是在这之前她对这种夜夜笙歌的地方是没有半点兴趣的，在她看来正经女人来这种地方根本是自掉身价，至于男人，应该专注于建功立业，更是不应该来这样的地方。
但是，她眼底闪过一丝狠辣，我倒要看看，是谁有天大的本事迷得震风夜夜来此。
“小姐是去找督军还是？”一旁的容九见杜文英若有所思忐忑问道。
杜文英回头看了眼一脸讨好的容九，勾起一抹笑，“不用了，我们自己转转。”
进入二楼，容九早就定好了包厢，熟门熟路的领着杜文英去了，“小姐要喝点什么？”容九问。
杜文英站在一幅油画前正看得仔细，随意回答道，“茶。”
她身后的服务生和荣九一听身子都僵了僵，来这里喝茶，这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容九一门心思想讨好这位未来的督军夫人，拉着服务生悄声出了包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大洋，摆出架子，吩咐道，“去买点上好的茶回来，剩下的钱就算打赏你了。”
服务生这边脸上带笑恭敬接下了，心底却不屑，来百乐门喝茶，装什么正经，大半夜上哪去买茶，一个大洋还想装主子爷打赏人，真是笑死人了。他想了想，看那位小姐的架势怕是来者不善，手里摸着大洋，忙上楼去找徐经理。
包厢是半封闭的，一半向舞台敞开，方便客人欣赏节目，杜文英懒懒的倚在沙发上也不搭理一旁绞尽脑汁想要说话的容九，台上跳的是印度的肚皮舞，双足赤裸，头戴轻纱的舞娘，慢摇腰肢，眼角含春，眉眼横飞，引得不少客人口水直流，还有不少人想要趁着酒醉爬上台去，不过都被一旁人高马大的保镖拦了下来。
一阵热舞之后，舞台上暗了下来，人群纷纷围成一个圈，不少人开始吹哨尖叫，看上去十分期待。
“哦，这是要开始跳舞了，百乐门的头牌燕栩栩颇久没有上场，听说今天也要来的。”容九见杜文英疑惑的看向他忙解释。
燕栩栩，杜文英在心底把这个名字在心底打了个转，也十分期待的看着场内。
乐队奏起了欢快的圆舞曲，舞池内灯光变幻，迷离炫目，人潮纷纷闪开，留出一条道路，燕栩栩一改平日里的旗袍装束，一身曳地绸缎长裙，脖子上带着闪烁夺目的宝石项链，头发半挽耳旁插了朵娇艳的月季，衬得人比花娇，在众人瞩目中优雅亮相，这第一支舞必是要她开的，燕栩栩见这般被人众星捧月，这几天来的不快一扫而光，脸上挂了妩媚的笑，曼声魅惑道，“不知今天哪位愿意与栩栩开舞？”
众人虽有心与美人接近，但奈何燕栩栩平日架子大，她看不上的当众羞辱拒绝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身份不够的都不敢贸贸然上前，唯恐失了面子，燕栩栩一双美目转动，她许久没来，平日里熟悉的恩客没有事先得了消息并不在，难道今日她竟无人邀舞，这四周多少看着她出丑的人，她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
正当大家犹疑时，一名穿着整齐西装的年轻男子局促上前，他虽紧张也没有失了礼仪，欠身伸手道，“不知是否有幸与小姐共舞？”
众人一见上来的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纷纷睁大了眼看燕栩栩如何拒绝，燕栩栩瞧了瞧眼前人清秀干净的脸庞，心底舒了口气展露笑颜，伸出手放进他的手里，“荣幸之至。”
见这个愣小子抱得美人，人群中发出阵阵惋惜，早知道他们也试试了，说不定也能一亲芳泽。
两人相挽着进了舞池，男子虽然舞步不熟悉，但是在燕栩栩的带领下倒是没有挑错，见无戏可看，不少男女相互邀请也纷纷滑入舞池独子玩乐，“不知公子贵姓？”燕栩栩见眼前人十分的局促开口问道。
“我姓王。”王大成一阵恍惚，只觉得香风迎面，心中直跳。
“公子是第一次来吧，不知道公子在哪里供职？”燕栩栩脚下流畅的滑动，继续问道。
王大成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步子，掌心有了些汗水，咽了咽口水，道，“在下祖籍南方，的确是第一次来，在上海没有职务。”
“公子可真是年少英才啊。”燕栩栩抿唇淡笑。
“呵呵，不敢当，不敢当。”王大成闷笑两声。
一曲下来，王大成神经紧绷，汗流浃背，他听见音乐结束如得大赦，忙松开燕栩栩柔滑的手，道了句失陪，头也不回的走了。
身后燕栩栩见他如此愣了愣，望着那个挺拔的背影，眯着眼，满是兴味，真是有趣的人，难以相信竟然有人就这样放走了与她单独相处的机会，呆子一个。
“我说栩栩你不会是看上那个穷小子了吧？”一旁端着酒杯的娇娇见她站在舞池边发愣打趣道。
燕栩栩走到她身边要了杯酒不愿搭理她。
“要我说最近可真是奇了怪，竟然有人对你没有兴趣。”娇娇掩唇底笑，一双眼睛看着栩栩满是嘲讽。这霍震风看不上她的事情在百乐门几个有面子的舞女中也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她失了脸面，闹了这么久的脾气，今天才回来。
燕栩栩本就因这事怄气，被她这么一提强忍住了怒气，斜瞪回去，笑道，“我就是再不得人待见，也比不上一些阿猫阿狗，是骨头是肉都往上舔。”
这娇娇是个年轻沉不住气的，作风大胆，一股子泼辣劲倒是对了不少客人的口味，她早就不服气燕栩栩，如今见她如此自是忍不住得意要出言讽刺，一听这话炸了毛，“你说谁是阿猫阿狗。”
“我可没指名道姓，你也别对号入座啊。”燕栩栩笑的妩媚，表情很是无辜。
“好啊你，不过是个快过气的老女人，竟然敢这样说话。”娇娇气的一脸涨红，松手摔了手里的玻璃杯子，酒洋洋洒洒的溅了一地，有些还泼到了燕栩栩的裙子上，她几步上前扬手就要打人。
燕栩栩风月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见她出手，一抬手利落架住，冷笑道，“妹妹这是要干什么？”
她们两人之间的动作早就引得不少人来看，纷纷指指点点，徐经理被告知可能有人来找茬也忙下来观察，没想到先看到自家起火，这周围可是围着不少人，他顿时气得是七窍生烟，这不是不让他活了么，这几天他一再的办错事已经惹得郑爷不高兴了，要是让人知道自己连场子也看不好了，他真是要退休回家了。
他几步上前，拨开众人，沉声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成什么样子？”
娇娇被架住手不能动弹心底正着急，见徐经理来了，眼睛骨溜溜一转，放下手来，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软声道，“经理。”说着还往前几步想倚进他怀里，徐经理一看要遭，这不是把他也拖下水吗。
忙对着身后保镖喝道，“还不把娇娇带上去，没见她喝醉了。”身后的保镖可不会怜香惜玉，经理发话了他们就照办，几个人上前，一左一右的架住她的手，不让她挣扎，一人捂住她的嘴，硬拖了上去。
徐经理也不再理会娇娇，转脸对着众人笑道，“这丫头酒量不好，诸位见笑了，今天酒水全免，大家散了吧，希望大家玩得高兴。”众人一听，纷纷道谢，也不再围着，徐经理走到燕栩栩身边，低声道，“你也累了，上去休息休息换个衣服吧。”
燕栩栩也不愿再被人围着看，点点头，挪动步子，才走几步，身后一个有些无理轻佻的声音道，“燕小姐留步，我家主人要见你。”来人正是容九，杜文英想认识这燕栩栩叫他来请，他平日里有心接近但是奈何身份不够，今天有了依仗口气便不客气了起来。
燕栩栩听了无理的这话，心底冷笑，这世道还真是变了，不就是没搭上霍震风么，怎么现在是人是狗都敢这样对她呼来喝去，她燕栩栩在百乐门再不济，也不是能挥之即来，喝之即去的，一旁的徐经理也听见了，微皱了眉头，不想多生事端，加快步子，燕栩栩见此也是脚步不停，暗自咬牙，只当没有听见。
荣九见燕栩栩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加大了音量，“燕小姐。”
燕栩栩还当没有听见，继续走，眼见两人走到门口了，容九急了，杜小姐交给自己的任务可不能砸了，他几步小跑，追出了门外，赶上他们，一把拉住燕栩栩的手腕，正得意要开口，“啪”的一声，打得他眼冒金星，原来是燕栩栩给了他个响亮的巴掌。
“你，你敢打我？”容九捂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道。
“打得就是你。”燕栩栩抽出帕子仿佛手上沾了什么恶心的脏东西般仔细的擦着，眼也不愿抬冷冷道。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