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登远古人》羽悠悠

21、远古21

　　雄狮极具威胁性的吼声再一次宣告这块地盘归它所有，不容侵犯。黑豹子盯着草丛，怏怏收回前爪，垂下尾巴掉头跑走了。

　　“狮子狮子你别吃我……”云熙战战兢兢转过身，不确定她的刀子能否杀死一头大狮子。

　　草中悉悉索索一阵动静，大卫站起来。

　　云熙眨眨眼，这是幻觉？

　　“呜嗷--”大卫边学狮子吼，边挥手跟她打了个招呼。

　　“哦，原来是你。”果真有人在后面跟踪……还是位老熟人。云熙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瞅着大卫立在草丛里还算规矩，云熙暗自思量，他好歹撵跑了豹子，相当于救了她的小命，该感激才对。

　　心中却无论如何都生不出诚挚的感激之情。

　　即使功劳与过错能像一减去一等于零那样简单计算，刻在心里的旧事仍然会随着记忆保存下去。

　　云熙摇摇头，走到大卫面前，蹲下去碰了碰他的小腿。伤口周围敷着薄薄一层草药，他的膝关节以下肿得不太厉害。看样子只是普通创伤，可是这么多天了都没康复，大卫还在瘸着腿走路。

　　“大概骨裂骨折了吧。”云熙双手按下去，一点一点向伤口靠拢。

　　大卫吃痛，以为云熙又要赶他走，呼喊着，不停向后退。

　　云熙抬起头，冲他笑笑，表示自己并无恶意。她还拉过他的大手轻轻摇了两下。

　　大卫终于安静下来，一声不吭站在那里任由云熙检查。

　　仔细摸了一遍，果然摸到骨茬子，似乎有一点点错位。她没学过医，凭着当年学素描画人体时接触的骨骼模具也能感觉出大卫伤势不轻。云熙长叹一口气，伤成这样还能若无其事地走路、干活、狩猎……小腿竟能承受得住。这群人的精血可能全都消耗在自我恢复上了，难怪活不过三四十年。云熙站起来，想找付木板给大卫夹上，左右看不到树木，只能先拆了一根串蝙蝠的树枝，拦腰折作两段，撕下几条裙带捆绑固定住。

　　“这是谢礼，感谢你吓跑了黑豹。”云熙指指简陋夹板。

　　她在地上画出示意图，让他把手里的长竿武器当拐杖。有拐杖作支撑，走路的时候减少了许多痛楚。大卫学着走了几步，眼角弯弯笑起来。

　　“好啦，我要上路了，请你放过我们。”云熙抱起小袋狼，拖着两串烟熏蝙蝠去瀑布寻露露。

　　大卫拄着拐杖，蹒跚跟在她后面。

　　天上的乌云越积越厚，走到瀑布时，天边已经开始打闪了，电光刺目，一场大雨即将来临。露露见到大卫，很惊愕，担心大卫把她们抓回部落。

　　“不像来抓人的架势。”云熙瞥一眼紧跟不舍的野男人，摊手道：“把他一起拐走，如何？我们的行踪绝对不会被部落知道，路上遇到猛兽也能倚仗他，会安全许多。”

　　“拐、拐走？”露露抚着胸口大喘气，怀疑自己听错了。以后跟眼前这个野蛮坏蛋一起生活？她无法接受。辛辛苦苦逃出部落不就是为了远离那群坏人么……露露不乐意与大卫同行，这个有过劣迹的坏人说不定还会再次把部落引到她们的新家。云熙见露露执意不肯，也就放下了化敌为友的念头。

　　轰隆隆一声响雷，雨水顷刻泼了下来。云熙拉着露露躲雨，嘱咐她晚上别睡觉：“我们还能怎么办？他非要跟着，根本赶不走。等半夜偷偷跑吧，甩开他。”

　　大卫坐在岩石底下，见她们一会儿看他，一会儿窃窃私语。他侧身竖着耳朵听了许久，没听到“滚”那发音，心中渐渐高兴起来，随手摘下草叶放在嘴里卷成哨子吹。

　　他往云熙那边挪了挪，嘴里吹出轻快欢乐的鸟叫声。

　　云熙戒备森严，警惕地握着燧石刀，提醒大卫别乱惹不愉快。

　　大卫看到对方亮刀，识趣低下头，很快退回了原位老实坐好，同先前在部落里无数次被撵走一样。他胡乱撕扯着石缝中的草叶子，闷坐等待雨停。

　　云熙这才放下燧石刀，扭头跟露露谈论刚才未说完的话题：“……你看，大卫又老实了吧？他如果是个禽兽，在山洞那会儿早就兽性毕露了，根本不会等到今天。”

　　“姐，他总纠缠你，紧跟着我们不放，是不是喜欢你？”露露问。

　　“那不叫喜欢。应该叫做最原始的雌性吸引力之类……他是男人，我是女人，仅此而已。”云熙背靠石壁，继续分析：“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喜欢我们身上驱蚊膏的气味，谁知道呢！野蛮人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不能用我们复杂的念头去揣摩他的想法。”

　　“也对哦，野蛮人肯定不知道什么叫谈恋爱。”露露点点头，喂给小袋狼一只蝙蝠。

　　说到底，她们潜意识里根深蒂固地排斥这个带来了灾难的野男人。

　　大雨很久没停，水流在地上汇起了几条小溪。天色越来越暗，露露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她们已经捱到傍晚时分了。填饱肚子又等了一会儿，雨势仍然不见小，电闪雷鸣，冷风刮着冷雨打在岩壁上，气温越来越低。

　　云熙铺开豹子皮挡住风雨，和露露挤在一起取暖。

　　“阿嚏！”大卫哆嗦着打了个寒噤。

　　雨夜比平时冷多了，伤口又被雨水淋湿，他脑袋昏昏难受起来，很想生起一堆篝火暖和暖和身子，可惜没有干柴。凉风吹了半宿，大卫蜷在岩石下睡不安稳，有些发低烧。

　　云熙静静等到夜里，推醒露露，冒着大雨重新踏上荒野之旅。

　　路上很黑，只能依靠闪电一瞬间的光亮来辨别道路。所幸白天已经走过一遍，地上也没什么沟壑阻碍，认准方向大胆向前走就是了。姐妹两人撑着豹皮遮雨，铆足力气赶路。

　　大卫头顶一片大树叶，走走停停跟在后面。

　　如果说追踪猎物是一名合格猎手最基本的技能，大卫显然已经熟悉了这两只雌性异族人的逃跑习惯。尤其是云熙，总爱在夜里行动……

　　他不远不近追上去，觉得她真是太笨了。

　　瞧，连逃跑的方向都同白天一模一样。大卫望望闪电下的两个身影，一弯腰，拄拐杖钻进了草丛中，大步从旁边越过她们。他认为他弄明白了云熙的去向，因此想走在前面开路。下着雨，野地里倒没什么危险，怕只怕那黑豹白天还会蹲守这个地段，它们常常潜伏在同一处位置。

　　冷风冷雨侵入体肤，大卫脸上滚烫，感觉四肢无力，有点儿头晕。他捶了捶脑袋，心想，护送她们安全抵达新河滩后，得赶紧回部落找巫医看病。

　　为什么要护送俘虏逃跑呢？

　　大卫驻足想了片刻，想不出为什么，却平白无故想念起住在山洞养伤的旧时光。那时候那女人过得多滋润啊，午后常爱懒洋洋躺在树荫下，衔了空心芦苇秆啜饮椰子水。她的手指又白又细，任何东西到了她手里总能变得跟他所见之物完全不一样。

　　她更适合住在山洞吧？有些部落的确喜欢穴居，高级先进的棚屋不适合她们。既然不适合，当然需要护送她们搬去新洞穴。大卫这样想。

　　云熙和露露冒着雨，暴走了十几里。

　　雨停之后，她们略作休整，顾不得双腿酸痛，继续赶路。天空湛蓝，一路上草香清新，小袋狼放出去探了几次路，前方没任何异常。它还叼回一只野兔。

　　云熙以为终于甩开了大卫的跟踪，心情额外愉悦。她打算一鼓作气走到天黑：“露露，趁现在大雨初停，野兽懒得出来踩泥，咱们加把劲多走几步。别怕累，等晚上点起火堆再好好地睡一觉。”

　　“嗯！”露露比云熙冲劲还足，恨不得一口气跑到目的地。

　　旅途很平静，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兽吼和鸟叫，野鹿群再也瞧不见了。云熙把沿途看到的动物越来越少的原因归结为旱季将至，它们都迁徙或者蛰伏了。比如一种透明的青蛙，她们亲眼看见它蹬着后腿刨开草根下面略微湿润的沙土，躲进深坑里开始夏眠。

　　走到第三天，她们不但没有遇见猛兽，还在沙土地上白捡了个柚子大小的蜂窝，里面储满蜂蜜。久违了的甜香味让云熙和露露很兴奋，把古今中外有的没的神仙全都感谢了一遍。

　　第五天半下午，露露腿抽筋，走不动了，云熙决定原地休息。

　　她照旧放出小袋狼去活动筋骨。没过多久，那小家伙“嗷嗷”跑回来，绕着她的腿打转，从嘴里吐出一块破麻布。

　　“前面有人？”云熙大吃一惊，莫非这里驻扎着第二个部落？

　　她想去探个究竟，又不放心露露一个人呆在荒野。犹豫再三，云熙把刀子和袋狼都留给露露，自己轻装上阵，薅了两捆绿草当掩护，悄悄向前移动。

　　走出去不足千米远，两侧的植被绿意盎然，苏铁蕨嫩芽遍地都是，水灵灵招人喜爱。云熙看到草丛中隐约躺着个人形轮廓。

　　云熙眯起眼，小心谨慎地挪步。走近了些，那人很眼熟。

　　“怎么是你？”云熙伸手去试大卫的鼻息。

　　他的嘴唇晒裂了好几个血口子，身上烫得能煎熟鸟蛋。云熙摸摸自己的脑门，觉得这人被太阳晒中暑了，不幸晕倒在此地。

　　这一次，云熙不打算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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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注，本章无JQ，调整至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