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话江湖》鱼御医

4、第四章

　　薛菲菲颤抖着拔出自己的剑，几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剑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摆出防守的姿势，隐隐护着身后地上不省人事的方岱佟，牙关紧咬，嘴唇破裂的痛苦比起毒发以来令人恐惧的虚弱感早已不算什么。那三人相互看了看，一齐发出一阵大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和鄙视。

　　毫无意外地，几乎是眨眼之间的事，薛菲菲已经被一只罪恶的脚踏住了头，自己的剑更早已被扔在了一边。这三人如何无耻地施虐，希望套出那“开天辟地”的下落，笔者不想浪费口水多加描述，本就毒发虚弱的薛菲菲此刻已是奄奄一息，只是她是真的对“开天辟地”一无所知，除了那些众所周知的江湖传闻，也就是那日在陈哲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而已。一无所获的三人也发现了这一点，随手把她丢到一边，捡起地上的方岱佟，领头的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嗅瓶伸到方岱佟鼻下，晃了晃。

　　意识渐渐回到方岱佟的身体里，他睁开双眼，看到那三个蒙面男子和倒在一旁的薛菲菲，顿时清醒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正要伸手拔剑，却发现浑身动弹不得，一丝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

　　“说！‘开天辟地’到底在什么地方？要不然你和这老太婆就是一个下场！”这三人倒也开门见山毫不拖泥带水。

　　方岱佟心中一紧：“你们对她都做了些什么？”

　　“放心，还没死呢！倒是你，还想要这一身功夫的话，就老老实实地把东西教出来！”一边说着那领头之人仿佛不经意地踩上方岱佟修长的手指，还漫不经心地碾了碾。

　　俗话说十指连心，豆大的汗珠猛地挂满了额头，本就不佳的脸色愈发地苍白起来，但方岱佟似乎是下定决心无视这些威胁，只是闭上眼，不吐出任何言语。

　　那三人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倒也不发怒，领头之人加重脚下的力道，一边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那么她呢？再不拿出来，我就只好拿走她的性命了！”而另个人拔出自己的刀，将刀刃对准了倒在一旁的薛菲菲。

　　一听到那领头之人的话，方岱佟猛地睁开了紧闭的双眼，那刀锋反射出凛冽的光芒逼迫着他尽快作出决定。薛菲菲挣扎着撑起上半身，用自己所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喊着：“不要管我~~反正我都要死了~~不要管我了！”只是声音里是止不住的绝望和颤抖。

　　在这之后是令人窒息的安静，安静得似乎连时间都停下了脚步，在方岱佟的眼里，这世界仿佛都扭曲了，满眼都是那刀锋反射出凛冽的光芒还有薛菲菲那决绝里还有些绝望的目光，明明只是微凉的秋风，此时却只让他觉得刺骨的寒冷。

　　突然，一声惨叫打破了这安静，原来是那个拿刀的蒙面人，再看他的手腕上竟插着一枚铜钱，而他的刀自然已经离开了他的掌握，寂寞地躺在地上。这三个人回过神来，却见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紫衣少年静静立在那里，秋风吹动他的发他的衣，那是一种静谧的美。而薛方二人也早已不在他们原来的地方，而是躺在那少年身后的安全地带。

　　虽然萧景誊身怀绝技，但是一手架着一个几乎不能动弹的人，对于身形单薄的他还是太过勉强了。但他依然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向着五老峰飚去，因为这两人一个奄奄一息，一个情况不明，都需要那隐居在五老峰的“灭绝神尼”筱鶘的帮助。

　　两边的人各怀心事，中间的人全部的精神只剩下“快点、再快点”，于是一路无言，只有不断变换的景色和渐渐暗下的天色提示着时间的流逝。萧景誊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在扯自己的袖子，脚下不停，只是转眼看去却是薛菲菲似乎正说着什么。虽然那声音低不可闻，但萧景誊还是从她嘴唇的移动中读懂了她的意思。

　　他停下脚步，把两人轻轻放下。只见薛菲菲的颤抖着握住方岱佟的手，眼睛亮得惊人，嘴唇似乎反复说着什么，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最后她终于如愿发出了声音，虽然那么虚弱，那么颤抖，那么破碎：“请……一定……要……幸……福……”最后一个字刚离开她苍白却又血迹斑斑的嘴唇，一阵风吹来，薛菲菲的身体竟然就像凋谢的花瓣一样就在这风中零落了。天边，血色的残阳映衬着血色的漫天飞舞的“花瓣”美得那么妖异那么残忍。萧景誊被这奇异的景象震惊了，呆呆地立在那里，头脑一片空白，当他回过神来，想起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的时候，回头却看到方岱佟紧闭着双眼面色惨白地躺在那里，从嘴角到胸前是一片刺目的鲜红。萧景誊也顾不上这些飞舞的“花瓣”了，一把背起方岱佟飞快的向原本的目的地冲去。明明是素不相识的两个人，但是那种悲伤那种苦痛让这涉世未深的少年的眼角不断有透明的东西坠落，只是没有一个人看见。

　　“灭绝神尼”筱鶘在江湖上一直都是个神秘的传说，有人说她一点没有身为出家人的慈悲为怀，草菅人命是她的爱好；有人说她喜怒无常，救人杀人全凭心情好坏；有人说她贪得无厌，只有用稀世珍宝才能换得她的倾力相救……不管怎样，只有她出神入化的医术是所有人能够笃定的事实，更是江湖三大神医里最擅长用毒和解毒的人。而今，这个传说冷冷地打量着站在她面前的少年和他背上的青年，听完少年的求诊，无视那少年恳求的眼神和体力内力透支后的虚弱，半响之后才淡淡地吐出这么一句话来：“怎么？你的小情人？该不会是你想对人家下手然后玩过头了吧？”

　　听到这传说中的“灭绝神尼”筱鶘的回答，那紫衣少年扶着那青年的手一抖，差点把病中的青年丢在地上，深呼吸了三次，才勉强迎上筱鶘充满了恶趣味的眼神，似乎很镇定地说：“不，我不认识他。”

　　“哦~~~该不会是一见钟情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把世俗放在眼里呢！”说着还啧了啧嘴。

　　少年的耳朵涨的通红，不知是愤怒还是害羞，但他还是强作平静：“他看上去好像要死了。刚才已经死了一个，我不想他死。”

　　“看来竟然是难得一见的路见不平啊！”筱鶘上前一步，一手抚上萧景誊的脸，一边摩挲着，一边说：“哟~~皮肤真好~~~怎么样？让我亲一下，我就帮你救他！”

　　萧景誊愣了一下，才恍然惊醒般的后退一步，摆脱了那只不怀好意的手，脸上尤其是那只手刚刚摩挲过的地方如火烧般的炙热。但几乎是立刻，他重新上前一步，伸长了脖子，仰起脸，用弱不可闻的气音说道：“那就来吧！”没有半点犹豫没有半点退缩，只是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紧握的拳头透露出少年的不安和紧张。

　　这次愣神的人反倒变成了筱鶘，回过神来，她不禁大笑出声：“哈哈哈！老娘才没有老牛吃嫩草的爱好呢！没有满口道义，却是一身义气，够干脆，够坦白，我喜欢！这病小子我接手了！”

　　方岱佟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一场漫天飞舞的红色花雨，那么美却那么悲伤；梦里有一个紫衣少年的泪水，那么悲伤却那么温柔……

　　方岱佟醒来时，只觉得身体里一种令人心慌的无力感，但不管怎样，对身体的控制权又回来了，想起就在风中零落的薛菲菲，心脏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捏住了似的，那种悲伤大得好像马上就要破体而出。

　　“哟！你总算醒了啊！我还以为老娘我这次要砸了招牌呢！”踏进门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筱鶘，看到方岱佟呆呆愣神的样子，忍不住走上前去毫不客气地戳了戳他的脑袋：“你是不是睡了三个月，人都睡傻了？”

　　“三个月？”方岱佟这才反应过来，傻傻地问道，“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筱鶘不耐烦地把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本秘籍扔在他头上，说：“赶快把你这破本子上的东西练会了，就给我从老娘这儿滚出去！老娘已经没耐心再伺候你了！”说完便转身离开，把一头雾水的方岱佟丢在这屋子里。

　　方岱佟拿起那秘籍，定睛一看，没错，正是这一切的祸端——“开天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