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与全世界为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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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从他指尖旋落，在深蓝的天幕下划出一道温淡的弧。那一刻，肖耀一发觉脚边的空气动了，心也跟着微微颤动着。
01
他的眼神是一场流动的盛宴。丰盛、瑰丽而诱人。
当沙那不假思索地拨开人群，冲进小巷之时，并未发觉今日的时光与往昔有何不同。直到他回过头来挑起眼角，睁开半眯着的眼睛，沙那的大脑有了短暂的空白。果然是他，肖耀一。
“你是谁？”肖耀一放下了支撑在墙壁上的右臂，转过头，面无表情地问。
“她的同学。”沙那指了指被方才被他逼入墙角的方灵，视线却停留在他的泛青的脸颊上。从没想过要以这种方式相遇，心中有了种被砂子硌住的不安。
“哼，该不会你就是她脚踏两条船的另一个人？”不屑地抬了抬下巴，肖耀一饶有兴趣地打量起眼前的这个男生。从头到脚干净的一尘不染，比起那张精致如瓷的脸庞，他首先注意到的是沙那纤瘦的肩膀。还有，那掩藏在衣襟里，裸露出一半的狭窄锁骨。干净、纯白，恰如天上的浮云。
沙那牵动起眉头，“她不是你说的那种女生。放了她！”
“哦？你凭什么为她出头，如果她不是你的女人，最好滚远一点，趁我现在还没有生气。”肖耀一逼近了几步，神色不羁地勾起嘴角。仔细一瞧，竟然觉得他有些眼熟。
“你的拳头是用来恐吓一个女生的吗？如果是，我瞧不起你，原本我以为T市跆拳道青年赛冠军是怎样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原来不过如此。”沙那直直地站着，一点闪躲的意思都没有，反而高昂起了头。
愣了愣，肖耀一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呐呐，你认得我？这就好办了，看在你是我粉丝的面子上，我饶过你。可是，这个小妞今天必须留下，她骗了我，故意勾引我……我肖耀一绝对不能容忍别人的欺骗。”
早被吓得惊慌失措的方灵这时大喊了起来：“对不起，我道歉！但是，我不是故意骗你的，这……这只是一个误会！”
“误会？”肖耀一扯了扯嘴角，转过身去一脚踢倒她脚边的垃圾桶。“说的真轻巧，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女人真不是好东西，一个一个都喜欢招惹我，试图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却不肯付出代价。”
言毕，他一把擒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
“住手！肖耀一你是不是男人？我不许你动她！”沙那激动地吼了起来，脸色愠怒，拳头已经攥成一团。
小巷内，其他的几个男生冲肖耀一使了使眼神，询问他是否要动手。肖耀一沉默了几秒，鼻子里哼了一声“嗯”。随后，身材健壮的几个身影将沙那逼到了中间，结实的拳头如雷雨一般砸落下来。一声声的闷哼从嘴里流泻出来，他却死咬着牙齿不肯求饶，从一开始的胡乱挥拳到肚子、软肋、小腿全被击中，他只得蜷缩着身子沉默抵抗。
“求饶，我就放了你。”肖耀一凌厉的眼神有了些变化。
“不！绝不！你放了方灵……那不是她的错……”
“不是她的错？”听了这话的肖耀一又新添了几分怒意，他一声不吭地看着沙那被踢打到鼻青脸肿。然而，他依然倔强地不肯求饶。
肖耀一的脸色越来越冷。但沙那坚忍的眼神令他有了动摇。“算了，让他们走。”待沙那摇晃地站起来，方灵冲过去扶起他，他侧过身，往后退了一步，给他们让开通道。
“你叫什么名字？”肖耀一不清楚此刻是因为什么而愤懑，但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实在很不寻常。
“沙那……我们一定会再见的。”轻声回答着，沙那在方灵的搀扶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会再见是吗？肖耀一不自觉地笑了笑。
02
一年之后，两人果真再次相遇。
在S大的新生入学仪式上，代表新生发言的沙那走上讲台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骄阳下伸出手臂擦着汗水的肖耀一。尽管距离很远，他熠熠生辉的脸颊仍然融入了沙那清澈的眼眸，流传成夏日里的一抹飞扬的水花。
不过等到他在寝室里和这张脸孔再次遭遇，沙那是真的惊诧了。
“是你？！”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抬头、对视，随即扬起眼角。“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了，也太巧了吧？不但同一大学同一系，还是同一间寝室？”肖耀嗤笑地接过沙那的行李往下铺一扔，“今后就请多多关照咯，沙那同学。”
沙那浅淡地笑着，用力拍开他的手掌，“彼此彼此。”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物，一边看着剪短了头发的肖耀一在寝室里跑进跑出。四人间的其他两人还未到，因此房间显得还较为宽敞，肖耀一十分勤快地扫地、拖地、抹窗子，仿若房间里除了他，根本没有一个空闲的沙那。
这般好学生模样的肖耀一，是沙那未曾见过的。他一言不发地拿起开水壶去开水房，回来后把肖耀一的杯子倒满，将杯子放在了窗口边的阴凉处。
肖耀一疑惑地瞥了他一眼，马上走过来，抬手倒掉了杯子里的水，然后低下头继续拖地。“我不喝开水。”
“你！”沙那的身子僵了僵，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一丝不满，他只是一脚踩在拖把上，缓缓说道：“肖耀一，你会在大学里继续练习跆拳道吗？如果是，请你千万不要懈怠了，因为在不久的将来，我肯定会打败你！”
“哦？”依然是一贯玩世不恭的表情，肖耀一居高临下地回答：“那好啊，我随时奉陪。”
电光火石般的，两人在挑衅的眼光中同时收敛了笑，扭转过头去。
03
“起来！”肖耀一大喊一声，抓住颤巍巍站起来的沙那，又一个过肩摔。
“再来！”迅速地爬起来，沙那面色不改地站直，慢慢移动起步伐。他不是不清楚肖耀一的实力，凭借自己目前刚刚入门的技术，是不可能打败他的。但是，在这个社团里，他只想和他一人较量。
肖耀一气喘吁吁地拉过他的腰带，又是一个猛摔。“真是自不量力，为什么一定要跟我对练？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要是缺胳膊断腿了，不要怪我下手太重啊。”他烦躁地嘟囔着，弯下腰拍了拍倒地不起的沙那。
几分钟后，沙那再次从地上站起来，从头发里流下的汗水顺着脖颈留下来，濡湿了宽大的衣襟。肖耀一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心说，这小子怎么就这么倔强。
又被摔了个彻底。沙那面色痛苦地爬起，还想继续打。肖耀一紧蹙着眉头，摆了摆手，“今天就到这里，我累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生气，他看到沙那这样顽固，并且是以要超过自己为目标而挥汗如雨，就没来由的觉得憋闷。
他就那么想打败我么。为了报一年前的仇？把水咕咚咕咚灌进喉咙里，肖耀一心情不爽地捏瘪了瓶子，甩手扔进远处的垃圾桶，“啪”的一响，引来其他同学纷纷注目。余光里的沙那没有转过头，他正脸色通红地靠在场地边，毛巾盖住了他的整个脸，看不见此刻是什么神情。
这时，一个长相娇俏的女生从门边跑了过来，脸色羞涩地把手中的可乐递了过去，沙那略微歪下头，迟疑了几秒，伸手接了过去。“谢谢。”
“请问你是叫沙那吗？我前几天就注意到你了，你总是和肖耀一同学对练吧，不过他的实力太惊人了，你好辛苦……”女生笑容甜蜜地说着，眼光却往肖耀一那边瞟去。
沙那不禁暗笑，“我和他不是哥们，想让我帮助递情书的话，我只能说抱歉了。”
“呃，那个……”女生尴尬地变色一变，“真对不起。”随即跑开了去。
“哟，看不出来你还挺受欢迎的。”肖耀一的声音由远及近。他语调怪异地靠近沙那耳畔，湿热的气息如一层薄雾播散开来。沙那的肩膀微微一颤，立刻扯下头上的毛巾往他脸上一罩，“你这是在嫉妒吗？”
“谁，我嫉妒你？”嫌弃地把毛巾丢到脚边，肖耀一鄙夷地瞪了他一眼，“你还真是不了解我，我这人最不缺的就是女朋友，知道吗？”
“是嘛。”沙那盯着自己的脚，声音低沉了几分，“那你现在……有女朋友？”
“最近空窗期，再说不刚开学吗？不急，只要我想找，很快就能有。”肖耀一此刻的笑容如朝阳出云的第一束霞光那般刺眼，“嘿嘿，偷偷告诉你……我的接吻技巧很棒喔。”
沙那默然地回过头来，目光从他高挺的鼻梁往下移动。湿润的水珠正好滑过那轻薄的嘴唇，反射出水润的质感，狠狠地晃了晃他的眼。
04
同寝室，却不同系。两人除了夜晚回寝室睡觉，一三五在跆拳道社对练，其余的时间没有什么交集。肖耀一所在的英语专业课程不多，闲散之际，他摘下了一朵桃花。这个消息沙那还是听另一个室友说的，他抱着书本从图书馆出来时，正好碰上迎面走来的肖耀一，和他身边笑靥如花的女生。她，正是那天试图让他帮忙递情书的那一个。
原来，他们在一起了啊。
沙那手指紧了紧，抱着书，笑意清浅地走下台阶。脚下沾满了道路两旁梨花树上被风吹落的梨花。
肖耀一抬起头，沙那的侧脸从眼前一闪而过。梨花从他指尖轻轻旋落，在深蓝的天幕下划出一道温淡的弧。那一刻，肖耀一发觉脚边的空气动了，心也跟着微微颤动着。禁不住出声喊住了他，“沙那，你……脸色好像有点不好。”
“哦，可能睡眠不足吧。”沙那淡然地回答着，没有回头。没再听见肖耀一的声音，他继续向前走去。被女友拽了拽胳膊，肖耀一这才回过神来，回头对她露出一抹灿烂的笑。
夜里，陪女友看电影的肖耀一很晚才回到寝室。他打开门发觉一片漆黑，猜想大家都睡了，便在黑暗中摸索着换鞋。匆匆洗了个淋浴，便准备上床睡觉。走到床边时发觉沙那的被子动了动，里面隐约传来一丝的呻吟。
“沙那？”他俯下身，在他头顶喊道。沙那没有回应。
有些担心地拉下他遮在脸上的被子，肖耀一发现他的脸颊发红，额上还冒着冷汗。伸出手掌摸了摸脸和脖子，他确定沙那发烧了，而且是不得了的高烧。没多加思索，肖耀一马上叫醒了其他两个室友，三个人帮助沙那穿好衣服，把他扶上了肖耀一的背。
送到校医院后，肖耀一打发瞌睡连天的室友回去睡觉，自己在照看着沙那的点滴一晚上。为什么是由我来照顾他，我和他关系很好吗？天亮时，疲累的肖耀一才想起这个问题，忍不住嘲笑了自己一番。
凝视着沙那静谧苍白的脸，肖耀一忽然之间没有了再和他作对的念头。于是，沙那醒转后，听到了一句他认为是幻听的话。“喂，沙那，我们做朋友吧。”
05
尽管沙那没有表示同意，但肖耀一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发生微妙的变化。例如过去的自己肯定不会在晚上八点出现在自习室，但现在的他正坐在沙那旁边，百无聊赖地看着一本英语小说。偶尔看一眼在认真研习微积分的沙那，然而莫名地心跳加快。
我不是病了吧。锤了捶自己的心口，肖耀一自怨自艾起来。
“你又发什么疯。”沙那放下笔，侧过身来拉开他的手臂，“心口疼还是胸口疼？”
“不是，就是有点……闷。”肖耀一支吾道，眼见沙那小心翼翼抬起手触碰了自己的胸口一下，他的心脏愈加躁动了。
沙那的视线从他的胸口转移到他的脸上。“天气原因吧，这两天怕是要下暴雨了，气压低，所以感觉气闷。”
“嗯。”肖耀一赶忙拿起书，想要掩饰自己的脸色。
“我下个星期起打工，对练的时间要减半。”毫无觉察的沙那调整好坐姿，轻声说道。片刻，又压低了几分嗓音说：“你可以多花点时间约会了。”
肖耀一不太高兴地关上书，“我分手了。”
“什么，你又分手了？”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的眼，沙那狐疑地问。“这是第几个了，自从上个月你和那个舞蹈系的女孩分手后，你分手了三次了。”
“是啊，”肖耀一撇撇嘴，“不合适就分呗，还是说……沙那你觉得她们哪个很好，有了看中的？”
“去你的！”拍了他额头一下，沙那语重心长地劝说道：“不要拿感情到游戏，有喜欢的就好好珍惜，不喜欢就不要招惹去人家。”
肖耀一第一次发现沙那严肃的样子也特别好看，短暂的愣神中，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与全世界为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