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苍叶之魂

1、第 1 章

　　有人按响了门铃的时候，亚瑟·柯克兰正在厨房里和自己的食物搏斗。
　　“王耀？你怎么来了？”拉开门已经是好几分钟后的事，其间屋主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得能见人了一点儿，不过身上还是一股焦糊味，身后还有某间屋子冒着显眼的黑烟，这让公认脸皮薄的人不自觉地羞愤了脸色，撇开头期望友人的注意力能永远别落到厨房上。
　　三秒钟后，他的期待落空。
　　“……”沉默了一下，东方男子泰然自若地拎着一个黑袋子穿过他身边，脚步毫不犹豫地拐入厨房，“学了道新菜想给你们都尝尝，——现在看来，还得帮你收拾一下厨房。”
　　“——王·耀！”
　　赶在金发的青年怒吼之前，比屋主更像这里的主人的人已经把厨房门在他鼻子前摔上，袅袅余音让亚瑟愣了半晌，接着大喊响彻整间房子。
　　里面的人耸了耸肩，把手从耳边放下才慢条斯理地找出抹布，环视了像被轰炸过的房间一眼，然后露出外面人看不见的笑意：“嗯，看起来没有喉咙发炎，我还以为你会上火或者中毒，还在想要不要带点清火的东西来，现在看起来应该是我多虑了，你的消化系统很强壮。”
　　于是咆哮再次席卷他的听觉。
　　半个小时后，王耀拉开门时亚瑟看到的就是光鲜整洁的厨房一间，外加基本在他家绝迹的诱人香气，这让无论怎么努力都做不出能吃料理的人无限地羡慕嫉妒恨，却只能不甘心地坐在桌子边等着吃客人做的菜。
　　而且对方在端出东西来时还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语气很是语重心长：“亚瑟，我知道阿尔那小子很招人恨，但是在毒死他之前也要考虑一下你自己的胃，两败俱伤不划算。”
　　这让早就被一帮美食家明嘲暗讽了好些年的人禁不住又要暴跳起来。
　　不过最后食物的香气还是安抚了他的情绪以及饥肠辘辘的肚子，试探性的舀下第一勺汤品里悬浮的乳白色物质时，他就被那美妙的口感征服了，接下来几分钟内的吃相几乎可以用狼吞虎咽来形容。
　　“王耀，你做的这是什么东西？拿什么做的？”终于放下碗时，亚瑟的眼睛里已经闪烁着惊喜和跃跃欲试，大有自己也一试身手的意向。于是对方噎了一下，才静静地回答他：“咳……我想你并不适合尝试。”
　　在对方把碗丢过来之前，王耀理智地回答了原先的问题：“如你所见，脑花汤……好吃吗？”
　　“……”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别开头，但隐隐沉醉的表情还是掩盖不住他的真实想法。
　　说真心话的……真的很好吃。散发着浓郁馥香的汤先勾动起人的全部食欲，然后是煮得正好却不至于失去形状的脑花，连一丁点血丝都被细心地挑掉，入口的感觉滑而不腻，融入了全部汤的香味，他知道王耀一向菜都做得很好，但是也没吃过一次这么好吃的……
　　“厨房里还有。”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王耀在桌子另一边托着腮意味深长地笑起来，“还想吃的话可以多添一点，你喜欢真是太好了。”
　　“……谁谁谁谁喜欢了！我只是……”
　　“原料配料什么的也都在里面，你不是想知道吗？”东方人的话很快地截断亚瑟的话头，没有借口搪塞的人只能红着脸瞪了对方一眼，逃一样地冲进厨房：“——我才不是喜欢呢！只是想知道然后做给阿尔吃而已……不、不对！我是要做给我自己吃！我……”
　　坐在外面的人无限遗憾地摇头：傲娇的人永远不会承认自己的心思。
　　“……只是想做给自己吃……”不知道客人挂在脸上的叹息表情，亚瑟的声音愈来愈低，最后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就没再有声音，只是垂下微黯的眼帘。
　　虽然不想承认，他知道自己做的料理确实不怎么样，也知道阿尔弗雷德·F·琼斯那个混蛋永远不会乐意品尝他的菜，每次强逼着对方咽下去都是那种艰难的表情，他更知道王耀的手艺确实很高超，他无论怎样都比不上，就算能侥幸模仿到一分一毫，阿尔弗雷德也不可能想要尝试……
　　表情很沮丧地挪动到厨房门口，亚瑟又闻到了那种香浓的气味，表情更加黯淡了。
　　接着他一眼就看到了汤锅边放的黑色塑料袋。
　　那是王耀拎进来的，想也知道是装了什么，至少他不认为自己的厨房里有多少还能做出食物来的东西，就在他不久前的尝试才失败过后。
　　不甘心地抿了抿唇，亚瑟还是移动脚步去查看那个塑料袋。
　　就算做不出来……至少让他看看自己都吃了些什么吧？
　　这个念头在他拨开塑料袋口的一瞬间消失了。
　　空碗“当啷”一声落地，溅开的碎片还带着香馥的气味。
　　漂亮的碧绿瞳孔剧烈地收缩，接着身后是熟悉的声音，懒洋洋的还带点笑意。
　　“刚刚说亚瑟不适合尝试，是因为就算做好了也没有对象可以试了嘛，现在会吃你东西的除了阿尔还有谁？我可是敬谢不敏哦。”
　　亚瑟颤抖着转过身去。
　　他身后是同样金发的青年闭着眼的头颅，表情扭曲，颅骨还被撬开了很大的一个口子，大脑该在的位置只剩下凝固的血液。
　　他面前是东方青年斜倚在门边的笑脸，手中把玩的刀子闪着锋利光芒。
　　“呐，亚瑟。”
　　他听到对方如此说。
　　“我还想做给小菊吃，可现在没有原料了呢，怎么办呢？”

　　有人按响了门铃的时候，本田菊正在厨房里准备料理自己的晚餐。
　　“耀君？你怎么来了？”拉开门时，他看到东方男子拎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有什么可疑的液体从袋子的缝隙里漏出，正在污染他家门前的地面。
　　而对方勾出了最温柔的笑容。
　　“小菊，我学了道新菜想给你尝尝，借一下厨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