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结痂成茧 ...

  •   展昭拖着一身的伤痛疲惫回到内宅,公孙先生立即准备漏夜开审,还特别关照,让他好好休息,不用参加准备晚上的夜审国舅爷。伤只是皮外伤,可展护卫的步子好重,真是心累了。

      恍惚间,怎么平日练功的木桩上蹲了只兔子?蓝兔子?

      丁月华样子比自己还委顿几分,红着眼、托着腮帮子,竟然离奇地蹲在梅花桩上,活生生是守株待的那只兔。

      “丁月华?”展昭走近看她。

      丁月华猛地跳起来,一把抓在展昭腕上伤口处,道:“展昭,你可回来了,快去救梅娘,梅娘出事了。”

      展昭这才知道丁丁一直在这里等着,担惊受怕,忙告诉她:“梅娘没事了,白玉堂已经送她回家了。”

      丁月华不放心,又追问道:“赵国栋有没有欺负到她?”

      展昭道:“没有,包大人及时赶到。。。。。。”

      “啊!”丁月华发现自己手上有血,连忙抓起展昭的手,只见两只手腕上全是密密的小孔,一个一个小孔中还翻出血肉来,好歹毒的机关,故意不把伤口刺深,就是要让人受那皮肉之苦。

      丁月华见此惨状倒抽了一口凉气,问道:“有药吗?我给你上。”

      展护卫拿出公孙先生给的一包药,丁月华帮他把已经撕破的袖子卷起来,仔细用水清理伤口,伤口里还有些黑色铁末碎渣子,她用针一点一点挑出来。

      洗伤口的人折腾半天已出了一头汗,再看那受伤的人脸上还浮着笑,笑得有几分落寞。

      丁月华关切道:“你怎么了?救了梅娘反而丧气成这样?”

      展昭苦笑道:“我这次疏忽大意,中了赵国栋的埋伏,不仅差点令梅娘万劫不复,还险些害死包大人。”

      丁月华把白色药粉洒在伤处,又缠上一圈以云南白药浸过的药布,打上个结,淡淡地宽慰展昭道:“你又不是神仙,哪能万事都滴水不漏呢?便是神仙也有一时大意、弄出乱子来的时候。做到尽力而为问心无愧也就够了。”

      展护卫沉声道:“可是展昭出不得乱子,一举一动都关乎人命。”

      丁月华没吱声,用袖子抹了抹眼泪,生怕滴到展昭伤口里。

      “你这又是怎么了?”展昭奇道,自己一句自责的话倒引出她的眼泪来了。

      丁月华又缠另一只手腕,低头道:“你只是疏忽了,始终是好心。可我对梅娘是见死不救。”

      又悄悄擦泪。

      展昭奇怪地看着她,丁月华头垂得更低了,言道:“我亲眼看着她被人抓走,不仅没有挺身而出救她,也没有替她呼救,甚至还闭上眼睛、捂起耳朵当起了缩头乌龟。不知道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会那么胆小怕事、那么软弱怯懦。”

      展昭想起在地牢之中,那个大声说“有种你就杀了我”的女子,她会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吗?

      丁月华看了看他腰上一圈儿血印子,道:“你把上衣脱了,我帮你处理腰上的伤。”

      展昭连忙推辞道:“不可,始终男女有别。”

      丁月华眼眶虽然红红的,可那淡然如水、静如深潭的目光依旧,语气笃定道:“正是因为男女有别,让王朝马汉来弄,还不把你疼死?嫂溺可以叔援、地牢之中可以事急从权,此时亦可。”

      展昭辩无可辩,回到房中褪去上衣,一圈紧实的腰腹伤得比手腕更重,可以说是体无完肤,一部分衣衫被血凝在伤口上,丁月华不敢用力牵扯,以药布浸水慢慢润湿,再一点点撕开。

      她头上簪着一缕蓝色的羽毛,总是拂着展昭的胸膛,酥-痒之感混着剧痛令得展护卫轻咬下唇忍着。

      许久许久,丁月华拭了几次额汗,处理完伤口连脚都是软的,不知这样的苦楚展昭怎么忍得住,连哼都不哼一声。

      展昭换上件宝蓝便衣,局促间想把血污的白衣藏起来,丁月华一把拿过来道:“这么好看的衣服别浪费了,我帮你洗了补好吧,保证跟没破过一样。”

      展昭并不多客气道:“多谢。天都黑了,我送你回家吧。”

      丁月华也不辞谢,起身准备离开,在近门的案几上正躺着一具琴枕,她心中豁亮,买而不送,展昭啊展昭你未免多心了。

      两人并肩而出。

      不知是第几次展昭和丁月华一起晒月光,丁月华觉得这淡淡的银白特别能衬托展昭的轩昂,这个男人的英俊就好像月影下的巍巍青山,看着看着你便不由自主生出常伴青山的念头。

      展昭感应到丁月华的目光,竟然转头冲着她一笑,丁月华心中一颤,不敢再看,连忙真的望向月亮。

      展昭眼中这个小巧的女子侧影特别惹人怜惜,眼神里有一种无法触及的隐痛。

      他脱口而出道:“丁月华,你是不是受过很深的伤害?”

      丁月华暗暗心惊,问道:“你怎么这么说?”

      展昭不答,说起另一件事:“你可知今日梅娘被掳其实是我和公孙先生设下的钓鱼之计,专引赵国栋入彀。”

      丁月华大讶,怒道:“你们竟用梅娘作饵?那她该是何等惶恐无助?即便没有失身于赵国栋,可此番经历已经足以成为夜夜梦魇。你们这么做实在有欠考虑。”

      展昭承认道:“不错,当展某中计受伤之后,方知此举轻率,此番经历,展某绝不会再重蹈覆辙。我事先曾向梅娘言明,请她相助,她想也不想便立即答应,此时想来,展某倒非常羡慕她。”

      丁月华疑惑道:“羡慕?”

      展昭道:“嗯。一个人无忧无虑如一张白纸才会不用思前想后、才能无所畏惧。”

      丁月华停下脚步,望着展昭的目光陡然尖锐了,问道:“所以你思疑我是不是受过什么伤害,才有见死不救之举?才会指责你们有欠考虑?”

      展昭并没想过丁月华反应如此激烈,解释道:“展某只是认为人都会受伤,受过伤害之后,就会有恐惧、犹豫、怯懦、逃避种种。”

      丁月华一笑,笑得有些凄厉,道:“没错,刀刺进心里拔-出-来,刀没了,可疤还在。”

      她快走几步与展昭拉开距离,又突然转身,问展昭道:“自从在地牢见识了展护卫的遍体鳞伤,我心中就有一个疑问,你受过那么多次伤,难道就不觉得痛?痛过之后,下次与人交手难道就不会犹豫恐惧退缩?”

      她这是像受了惊的刺猬一样,竖起倒刺,伤人伤己。

      展昭毫不介怀,信步而来,坦然道:“展某受伤之多,早已结痂成茧,铜皮铁骨。谁想让展某恐惧退缩,只怕要付出百倍代价。”

      “结痂成茧?”这是丁月华梦想不到的答案,自己可以做到吗?那得要多大的勇气?那得付出多大的牺牲?

      这个男人怎么能把这么血淋淋的事说得如此轻巧!

      惊鸿已到,两人拜别。

      回到卧房,新请的侍女荷儿已经哄得小丁睡熟了,丁月华抚摸她粉嫩的小脸,叹道:“展昭说得不错,能够人如白绢,不染苍黄是一件多大的幸事啊?可惜我和你都永远的失去这份幸运了。”

      就在她口不择言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吃醋了,展昭啊展昭,为什么要拿我和梅娘比较呢?她的
      幸运是有你相救,可我没有这样的好运。

      她就着清冷的月,洗着展护卫的白衫,血渍一点点没了,可心里滋长出丝丝酸涩、甘甜和无望的凄苦。

      有一种类似爱情的东西,生了根、发了芽,可注定不会开花。

      吃醋绝对是世界上最自我的几件事之一,这不,展护卫是当然不会知道丁月华的那点小心思,梅娘就更加不会知道了。

      东村李家。

      汪大海从梅娘房间出来,关门的吱呀声让在门外便榻上呼呼大睡的白玉堂睁开了眼睛,这都什么时辰了?

      白玉堂问道:“怎么样?她没事了吧?”

      (这只是例行一问,事实上白少侠更担心汪大海)

      “睡了。”汪大海疲惫地摇摇头,坐在榻沿上。

      郊野的凉风习习吹来,比屋里凉快多了,榻上罩着碧纱橱,有满眼星光之乐,而无蚊虫叮咬之苦,白玉堂实在太会享受了。

      他正同情地看着汪大海,道:“你还好吧?十八遍啊!她把展昭怎么遇到她、怎么为她受伤的事都讲了十八遍了,你居然还能听得下去,答得出来,我服了你了。我听第二遍就已经要疯了。”

      汪大海其实已经有点傻了,闭目答道:“我没什么,梅娘受了惊吓,只是想说说话就没那么害怕了。”

      白玉堂腾地弹起身凑近观察汪大海,梅娘给他吃了什么毒-药啊?

      汪大海睁眼正和他对上,吓得身子往后一仰。

      白玉堂叹道:“你还知道怕啊?我还以为你完全失去判断能力了呢!梅娘那叫受了惊吓吗?她那叫兴奋过度,有必要展大哥前、展大哥后的吗?她摆明了喜欢展昭,你怎么就一点都不吃醋呢?”

      汪大海倚着榻上的水墨石屏完全不为白玉堂的话所动,看着反而像在吃醋的白玉堂淡淡道:“我不吃醋。梅娘只不过是崇拜英雄而已,像展护卫这样的人物,汪某也是钦服的。再说即便将来梅娘嫁给我,难道她就会不喜欢展护卫了吗?她跟我聊展护卫聊得那么开心,我心里也高兴。”

      白玉堂拿手摸摸他额头,你没病吧?癔症?

      “我说你就那么肯定梅娘一定会嫁给你吗?”白玉堂不是很能理解汪大海的思路。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我对她还好的人了,所以我一定要娶梅娘为妻。”

      “要是梅娘不愿意嫁你呢?”白玉堂觉得汪大海好像没考虑过被拒绝这一高危的可能。

      汪大海愕然道:“陪她上街买东西是我、陪她聊天是我、陪她刺绣种菜是我、陪她跟干娘礼佛也是我,她还能嫁给谁呢?”

      白玉堂本来很想说出“展昭”两个字的,可仔细一想,这汪大海说的是王道啊,这会儿大半夜
      的,是汪大海和梅娘聊展昭,并不是展昭和梅娘聊汪大海,这个分别可是很大的啊!

      他立刻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汪大海——大块头有大智慧啊!

      汪大海起身告辞,请白大表哥好好照顾梅娘,他还要去帮梅娘把干娘找回来。

      白玉堂看着他魁梧的背影一步一步行远,暗叹,都不知道梅娘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居然有像汪大海这样的人爱慕。

      佛祖啊佛祖,你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