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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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为什么我抓不到田鼠
格布拉住在西班牙一个乡村小镇的边上，他是一只谷仓猫头鹰。
从他能自由飞翔之后，他磨尖了自己的喙，离开父母，独立生活。
因为有着可爱的心型大脸和洁白的肚皮，有时不免会引来顽皮小孩的追逐。面临这样的情况，格布拉都用自己的利爪狠狠打消了他们不切实际的念头。
总的来说，格布拉的生活很是轻松惬意，只要在黑夜里振作下精神，一瞬间的激烈运动就能让他填饱肚子。
所以当他有天晚上看到一只黑猫捉田鼠折腾了半小时的时候，他在心里默默地下了一个“他很笨”的结论。
“为什么我抓不到田鼠？”最终还是失败了的黑猫一脸委屈。
因为扑的时候总是扑不准，伏击的时候头又抬得太高，转弯的时候还一直脚滑……格布拉在心里回答。
偏偏这只黑猫给自己打气“房姆加油”后还是坚持不懈地失败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什么强烈的冲动，当他再次快要放走猎物的时候，格布拉想都没想，就从树上俯冲下去，又准又稳地一脚踏住了田鼠。
没有意料中的感激，这只很笨的黑猫一脸委屈：“白翅膀，那个……你要抢么？”
二为什么我们不能做朋友
那天被那只黑猫气得扔下田鼠就飞走了之后，格布拉没有想过还会再有第二次机会，被他气到笑。
可是聪明的人类总结出了一条规律，叫做——“冤家路窄”。
那天晚上，这只黑猫呆了几秒钟，就鬼鬼祟祟地跟了上来，格布拉装作熟视无睹，心里暗暗地戒备，就在野外引着他瞎转圈，甩掉他之后才回到自己的小巢睡觉。
结果第二天晚上就看到那只黑猫蹲在前一天晚上遇到的地方，连田鼠也不抓了。
搞什么？格布拉想。似乎这个家伙等的人——是自己。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都是这样，仔细一看，他的肉爪下面还按着个小小的玻璃瓶子，一副要送礼却等不到对方的模样。
“怎么？”格布拉一个俯冲，停到他面前，反而惊得他眼睛都直了。
回过神来的黑猫显然非常高兴：“你好，我叫房姆，是一只猫，一只黑猫。”
“格布拉。”格布拉言简意赅。
“那天很谢谢你，帮我抓到田鼠。”房姆真诚地，“这个……给你吃。”那只小玻璃瓶被推过来，里面放着几条肥肥的蚯蚓。
格布拉觉得很无奈：“不，谢谢。”
“啊，那是我专门在主人钓鱼的时候偷出来的……”
“你有主人还抓什么田鼠？”
黑猫房姆挺了挺脑袋：“因为我是一只猫，不是宠物。”
“噢。”格布拉张开翅膀要起飞。
“喂喂喂，蚯蚓！”
被鲁莽地按住了尾巴的格布拉强压怒气：“我从不吃那玩意。”他转过头去，目光灼灼，“我吃田鼠，懂？”
“噢。”黑猫很失落。
就在格布拉再次张开翅膀要起飞的时候，又一只猫爪按过来：“等等！”然后嗫嚅：“那个……为什么我们不能做朋友？”
“为什么要？”格布拉反问。
黑猫彻底傻了。为什么要做朋友呢？这是一个很难很难的问题。在人类那里关于天时和地利，缘分和正义。那么复杂的问题，他真的想不明白。
时间好像河里的鱼一样飞快地窜走了，他还是无语凝噎，最后默默地垂下了脑袋。
下一秒，一只爪子不耐烦地伸过来把玻璃瓶子抓走了：“那就做吧。”
随后是翅膀扑楞楞的声音。
三为什么小孩要打我
朋友是做了，可是做了朋友之后要做什么呢？格布拉无所谓，而房姆还没有从人类那里学会这种常识。
那么之后一直会碰到，一起抓田鼠，这个到底叫缘分呢，还是默契呢？自然也是没有答案的了。
可喜可贺的是，在格布拉的爪子教育下，黑猫房姆抓田鼠的本领倒是突飞猛进了。
但是令格布拉黑线的是，这个家伙抓住了之后却并不吃掉，反而乐颠颠地叼到树下给自己。“我有猫饼干的呀！”问起来的时候，房姆这么回答。
不过……为什么我不自己花个十分钟填饱了肚子去睡觉，而要等这只笨猫等上整整一个小时呢？
格布拉感觉到了无奈：原来“朋友”就是，一个很笨可还是要耐心等他献上供品的小弟……
那天也是月黑风高的，格布拉等了一会才看到房姆垂头丧气地走了过来，一条后腿一瘸一拐的。一看到他就像往常一样，兴奋地扑了过来。
格布拉本来是可以从容地飞走，让他栽个大跟斗的，可是今天看到他的腿，就有点不忍心。一分神的时间，就被扑到了。
而闯祸者竟然还一脸无辜，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扑到了。
“起来。”格布拉用翅膀挥挥黑猫，“腿怎么回事？”
“被打了……”
“谁？”
“一个人类的小孩……”
“谁？”
“好像……他的同伴们叫他杰克……”
“住那个蓝顶房子的，喜欢拿个木棍的？”
“嗯……”
“你还打不过他？”
“……我不能抓他的。不然主人会被告状。”
“真麻烦。”格布拉说。
“可是格布拉……”黑猫一脸的委屈。
“怎么？”
“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他要打我？我从来没偷吃过他的金鱼，也没有把毛蹭到他家里。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们都要说黑猫是坏的呢？”这么说的时候，不仅仅是委屈了，简直快要“喵呜喵呜”了。
“因为他们是一种自以为是的生物。”格布拉平静地说。
那天晚上在这句话之后，格布拉就没有多说话，陪房姆呆了一会就说要睡觉了，连田鼠都没有捉来吃。
中午，房姆出来散步的时候竟然在大路边上的树枝上看到了格布拉。第一眼他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
可是果真是格布拉，他没有在睡觉，而正在树干上擦着自己的喙和爪子。
“格布拉，你怎么在这？”
“刚刚抓老鼠去了。”格布拉说。
“这里也有老鼠么？”房姆很吃惊。
“嗯，那种专门吃父母的，欺负别人的无所事事的小老鼠，抓他的时候还会嗷嗷地哭。”
格布拉很少说这么一长串的话，好像是心情很愉快，房姆看着他被阳光沐浴着的大脸和翅膀，觉得自己也开心了起来。
而当他听说杰克在上学的路上被一只猫头鹰追着啄了一路，则是两天以后的事情了。
我知道朋友是什么了，那时候他想，就是一只会抓小老鼠的猫头鹰。
四为什么要拍你
从朋友到好朋友是很容易的事情，对黑猫房姆来说。因为他觉得格布拉很好很好。
所以他都愿意把自己的相册拖出来和格布拉分享了。
可是从朋友到好朋友有时候又是有阻碍的，对猫头鹰格布拉来说。
喂，这个以各种手势在你身上摸来摸去的家伙到底是谁？
偏偏这只很笨的黑猫还完全没有发觉，兀自在那开心着：“这是我的主人，他是一只……什么来着，摄影师？他对我很好，我是镇上照片最多的猫呢！”
“噢。”格布拉挥挥翅膀，想要飞走。
“等等。”房姆已经会很习惯地按住格布拉的尾巴了，“别走啊，还有我洗澡的照片呢！”
格布拉顿了顿，把脑袋挪过去瞟了眼：“噢……这张还不错。”
照片上的黑猫湿淋淋的，很瘦小，眼睛大大的，眼神特别无辜。而且，这张照片里没有他的主人。
“这是我的第一张照片，主人捡我回来的时候给我洗澡拍的。”
“他很喜欢拍你么？”格布拉问。
“嗯！……其实他喜欢拍很多东西的，金鱼呀，烤鱼呀，猫饼干呀，总之都拍的！什么都拍！还有录像……”
“喂，”格布拉打断了他的话，“那边那个在偷拍我们的就是你主人了吧？”
黑猫望过去，一个肤色黝黑的男人正躲在树后面，拿着一个黑黑的东西对着他们，那个东西在夕阳下映射着光芒。
“啊！真是主人！”黑猫飞快地奔了过去。
猫头鹰格布拉甩开翅膀，不耐烦地飞走了。
不喜欢黑黑的家伙……不对，是不喜欢那种黑黑的还没毛的家伙……
为什么要拍你？上面的你又不会动……而且……又不会拍你抓田鼠时候的笨样子。
五为什么要拍我们
“不要。”
“为什么呢？主人真的很喜欢你的样子，还说你是……那啥……保护动物呢！”
他保护好他自己就够了，格布拉想。
这回他连“不要”都懒得说了，直接摇头。
“主人说你很好看的，要是能拍下来做纪念，很值得的！”
谁要和他那种没毛的家伙做纪念。这回格布拉连头都懒得摇了。
“主人说我们……什么跨越什么种的感情很好……主人还说我们可以随便玩，他跟着拍录像就好……主人还说……”
黑猫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垂了下去。虽然看不到，也能想到是一脸委屈的样子。
“……噢，那就拍吧。”
猫头鹰站在树枝上居高临下地说。月光被树叶遮挡了，看不清他的脸，很模糊。
和你拍，不和你主人拍……
这种话你应该早说啊，笨猫。
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嗯，主人要开始拍啦。我们随便跑跑跳跳都没有关系的。”
“……现在是白天，困。”
“啊……那你下树来，我们聊聊天吧。”
格布拉飞下来，站在黑猫的旁边，抬头问：“聊什么？”
“嗯……我来教你怎么分辨什么人是公的，什么人是母的。”
“……我以为他们没有公母。”
“有的有的！”黑猫显然很兴奋，终于也有他教猫头鹰格布拉的时候啦！“就是，一般来说，两只人在一起，高的那个是公的，矮的就……”
他话还没说完，猫头鹰就拍打着翅膀飞了起来，剩他非常困惑地追在后面：“格布拉，你飞那么高做什么啦！”
……
“格布拉，为什么你会飞，我就不会呢？”
“你也会爬树。”
“可是每次我爬上去了，你早就在了啊。”
“可是我会等你。”
……
“格布拉，为什么主人拍我们的时候总是我在追着你呢？”
“这样证明我重要。”
“那为什么不是你追我呢？”
“因为你重要不需要证明。”
……
“格布拉，为什么我不可以在你主人拍的时候扑你呢？”
“我不喜欢在下面。”
“那为什么你飞下来的时候要站我脑袋上？你也很重的呀……”
“因为你是飞机场。”
“为什么我是飞机场。”
“因为我是飞机。”
“为什么你是飞机？”
“因为飞机飞啊飞，还是要回到飞机场来。”
七为什么我们会出名
“格布拉格布拉，你知道么？主人说把我们拍下来，结果有好多好多人看了，都很喜欢很喜欢我们呢！”
“然后？”
“然后我们现在是有名的黑猫和白猫头鹰啦！”
“嗯。”
“格布拉，我还是想不通捏。”
“什么想不通？”
“像是主人的一个专门放录像的东西……那啥，叫电视机的，都是彩色的人呢。我们一白一黑的，到底为什么会出名啊？”
格布拉不是家养的，当然没有见过电视机，更加不懂录像。难得的也有些困惑。
“而且主人只有在很久以前才有黑白的电视机，现在都扔掉了呢！”黑猫窝在他边上。
小镇的郊外绿树葱茏，风吹草长。格布拉偏过脑袋，看了看洁白的自己和黑黑的房姆，想了想说：“大概人是在怀念自己失去的吧。”
FIN.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