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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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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丹……陪陪朕吧!”弥留之际,皇帝拉着柳子丹的手喃喃低语,纵然是无情如柳子丹,也不禁姗然泪下。
胸口在一抽一抽地痛,那哀求而又暗藏悔恨的语气像是在梦里听过千百回,每听一次,他的心就被煎熬一次,痛得无以复加。
爱他吗?不爱,他可是清楚明白地告诉自己,他不爱他……
可明明不爱,为什么还会流泪?还会心痛?灵魂深处那种痛不欲生的煎熬和绝望又是从何而来?他的心似乎被一把无形的刀劈成了两半,一半正冷冰冰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一半正在压抑着哀号,低低地泣血……
昔日丰神俊郎的帝王被病痛折磨得骨瘦如柴,抓着自己的手变得像枯树枝一样,紧紧缠绕着自己的手腕,几乎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他的手,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温暖,冰冷得像一具尸体……
“子丹,陪陪朕……”他还在低低地哀求。
柳子丹点点头,在床边坐下,将自己冰冷的手复在皇上的手上,轻轻地揉搓着,似乎这样就能给皇上带来温度,就能让皇上的手变得温暖如昔。
皇帝嘴角噙着笑,痴痴地看着他,似乎要把他的模样深深地刻在灵魂里,好带着一同前往地府……
子丹,永别了,尽管朕真的很不舍……多想再看你几眼……可黑白无尝已经拿着铁链过来,朕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了……
子丹,朕爱你……永远爱你……生生世世……
吱呀一声,皇帝寝宫的大门打开,柳子丹静静地站在门口,满脸泪痕:“……皇上驾崩!”
“父皇——”
一声悲鸣响彻云天,太子率众皇子齐齐下跪,一声声父皇叫得人闻之心碎,不管他疼爱皇子们是真心还是假意,事实却是不能否认的,他的的确确疼爱他们。
柳子丹踏出门来,走到众皇子面前,说道:“皇上遗训,望众皇子兄友弟恭,莫再骨肉相残!”
众皇子也一同伏下身去,哀声哽咽:“……儿臣尊命!”
腊月二十,皇帝驾崩,全国举哀,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染白了大地,为沉浸于悲痛中的皇宫更添了几分哀寂。
腊月二十三,宣遗诏,尊太子为帝,主持大行皇帝葬礼,扶先帝灵柩于重阳宫,命钦天监择吉日入陵……
正月初一,大朝贺,新皇尊先皇遗诏册封北静王为辅政王,南安王为摄政王,两王相辅相佐,共掌朝堂,等幼帝十六岁后归政。
同月,尊贾宝玉为帝师!
太师府,水溶躺在床上面色憔悴,皇帝的棺椁昨天被封入了皇陵,从今天开始新皇闭朝十五日,为大行皇帝祈福。
梅玉还远在边疆,他比水溶更悲伤,连皇帝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收到皇帝的死迅,也只能披麻戴孝地冲着京城的方向叩三个头。
战争还在继续,这场战征是近百年来延续时间最长的了吧?梅玉虽然不敢说是常胜王,但真的很少吃败仗,能让他打了几年都没打下来的对手,真是强悍处紧呐!
贾宝玉挨着他坐了下来,少有主动地握住他的手,给他无言的安慰。
水溶将远去的思绪拉了回来,反手握住那只精致的手,说道:“宝玉,再等我几年,等他亲政后,咱们就回江南,回十里楼逍遥自在地泡茶去,好不好?”
“嗯。”贾宝玉轻轻应了一声。
水溶温柔地笑看着他,我的前半生为了他和他的江山而活,后半生,要为你而活,这是我今生今世,发过的最后一个誓言。
三年后。
梅玉凯旋归来,向刚亲政的皇上献上了一份厚重的贺礼——敌国称臣的降表。
他是摄政王,却一直远在边疆,从未摄政,他说,这是他给新帝和水溶的补偿。
这个脱下战甲换上锦衣的男人,又变成了文雅的,喜舞文弄默的王爷,几年刀光剑影,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丝毫戾气,又或者,那些戾气,全被他那一身银甲吸走了。
华灯初上,宫殿里喜乐喧天,皇上在为凯旋归来的摄政王举办庆功宴,梅玉被淹没在了一片酒杯和歌功颂德之声中。
这样的场景多么熟悉,几乎每次出征回来都会遇到,眼角憋见了嘴角含笑的少年帝王,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他们年少的时候……
如今,物是人非,少年帝王的笑,没有他的温暖,而是带着淡淡的疏离……这种感觉真的很不舒服,梅玉失落地笑了起来,一朝天子一朝臣,也许,他已经有了自己要重用的心腹,而自己要效忠的天子,已经长眠在了冰冷的地下……
功高震主,引人猜忌,盘踞在不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终究不会有好下场,他还有留下来的必要么?
离开以后去哪儿呢?梅玉的双眼有些迷离,不如去欣赏大漠孤烟,黄沙落日的美景吧……
“皇叔?皇叔?”梅玉回过神,有些迷茫,似乎听见有人在叫他,视线转向映在光芒万丈中的少年帝王的时候,见他手里端着一杯酒正朝自己举着。
“皇叔想什么?朕叫了你好几声你都不理!”少年帝王因为被他忽视似乎有些哀怨,“你刚才一直盯着朕看,朕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梅玉起身请罪,被他扶了起来:“皇叔替朕流血拼命守江山,只有功哪有过?来,朕敬皇叔一杯,希望皇叔能帮着小侄,把江山打得更坚固!”
梅玉嘴角一抽,你别跟我叫得那么亲,我跟你不熟!平白的,感觉到一股几不可闻的危险气息朝自己袭来,刹时浑身的小毛孔全张了开来,叫嚣着“危险危险,警戒警戒!”
更加坚定了他要离去的决心,这小皇帝太危险了,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快点跑吧!
庆功宴后,水溶就向皇帝表明了去意,小皇帝看着恭恭敬敬站在他面前的水溶,阴森森地笑了一声:“一个个都这么急不可奈,朕在你们心里真的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么?”
“臣不敢!”水溶不解,他跟贾宝玉离开是迟早的事,小皇帝心里应该有底才是啊!
“朕虽然比不上父皇跟你们的交情深,可是朕好歹也是他托给你们的遗孤,看在他的份上,你们也不该这么绝情才对!还是说,朕当皇帝当得真的很失败,以至于你们都懒得教朕呢?”
水溶心里一抽,你别不是不打算放人了吧?
小皇帝托着下巴十里为难:“所谓左膀右臂,缺一不可,如果非要砍下一个来,朕也只能忍痛忍了,可是不能两个都一起砍了吧?朕可是刚亲政,还不到半个月呢!”
这回水溶听明白了,梅玉也不想干了,不过这关我什么事?你不能因为他要走就扣住我吧?
“你跟他,总得留下一个吧,要不,你们回去商量商量?”小皇帝见水溶不说话,就试着提议。
水溶扶额,不用商议,我走定了!
到最后,这件事以梅玉交出军权但仍然留在朝廷结束,但好歹还留下来了不是?小皇帝郁闷,朕看上去就那么不像好人?一个个都对朕避之不急!
京郊十里亭,正上演着凄凄离别的一幕,柳子丹低叹一声:“我本来打算跟你一起去江南的,可是他把我辞官的折子扣了下来……”
水溶一口水喷了出来,开始同情小皇帝了。
“宝玉,帮我再找找他吧,我实在是想他想得紧,你一走,我真连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了……”这个他,指的是他消失无踪的大哥,柳子墨。
自从皇帝死后,他越发变得冷清,如今,这个看似强势的冷面相爷,又变得十分脆弱了,脆弱得人好想把他护在怀里。
贾宝玉叹了一声:“放心吧,我找到他以后,用绑的也得把他绑回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