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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杯酒拾欢 ...

  •   这一切都快的像是过眼的云烟。

      拾欢将酒坛子抱出来,然后抬头看着天空中的白云,这样微笑着想着。

      密封着的坛口,一丝酒液的香气都没有出来,但是拾欢却知道,背后是有着一双灼灼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的后背,不知道是要穿透自己看着怀中的酒,还是仅仅只是看着自己。

      什么八阵图也好,什么大变也好,也或者是什么安史之乱,这些东西在时间的面前就什么都不是。说起来,时间真的是能够改变所有东西的可怕利器。

      背后伸过一只手,酒坛子一下子换了位置,雪痕戏谑的声音在拾欢的头顶响起来:“怎么,这点重量都抱不动了?你的身体是太虚了啊。”

      “喂,小老爷,这可是给大家喝的。”虽然是面带嗔怒的表情,眼神却是渗透了笑意。

      “我知道,我知道,我先帮大家尝尝而已嘛。”雪痕嘀咕着一把撕开酒封,然后就是一口灌下去。转过头,手掌覆上拾欢的头,掌心的温热带着整个人似乎都在发热。

      这就是两个人相处的方式。从前是,今后也不打算改变太多。

      雪痕,薛恒。太平公主的儿子。

      拾欢,李隆基的七女。

      他是她的长辈,血亲的长辈。但是,那又怎么样?

      什么伦理,什么约束,什么别人的目光,什么什么什么,这些东西,怎么可能约束住他和自己?

      大哥登基后,其实是很少能够来到雪痕这里的。而如果不是千寻挺着肚子,随时准备当上妈妈,雪痕也不会打算留下来帮着旬日照,现在应该称呼为诸葛日照来打理这些琐碎的事情。做大哥做到这个份上,雪痕确实让人说不出什么来了。

      拾欢跟在雪痕的身后往木屋的方向走着,眼帘中映入的除了更增贵气的大哥,也多了一个人。一个自己以为不会再见到的人,一个即使不过短短的时间不见,就显得越加苍老,而少了那一分意气风发的人。

      “父皇?”惶惶然,拾欢停下脚步。大哥并没有知会自己父皇要来的事情,而当时雪痕从宫中带走自己,也让自己认为这一世,都不可能见到他了。

      雪痕停下脚步,转头回望,看到拾欢的表情,脸上再次浮现出微笑,却带着让人窝心的温暖:“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拾欢,也有怕见到的人吗?”

      “可是,父皇……”

      “毕竟他是生养你的父亲,你不想见到?我倒是想见到呢,可是没这个机会了。”雪痕的语调轻松,但是听起来却让拾欢一瞬间的心痛。

      薛家,太平公主。他们的死都是自己的亲属造就的,是身上留着和自己一般的血脉的血亲造就的杀孽。对面的那个男人,自己称呼为父皇,但却是害的雪痕母亡家散的祸首。拾欢不懂的是,为什么雪痕从来没有提过报仇。

      想起来,当时千寻知道自己的杀父仇人是谁的时候,痛哭失声,悲恸不止。到最后千夫人也被这不止尽的冤冤相报卷进了性命。当初旬家出事,传出老太君的噩耗的时候,旬日照也是冲动的想要去报仇,但是最应该恨的,最是应该报仇的雪痕却坐在这荒山之间,在这小木屋中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他不痛,还是他不恨?还是他看的太多,所以才活得太过透彻。

      伸出双手,拾欢送背后抱住雪痕。脸贴在他的背上,没来由的感到心理一阵的安稳。

      “这也是客人?”

      “来者都是客,也毕竟他是我的岳父大人,于情于理,我都该敬上一杯。”那许多的恨,真的能够合着这酒水,一起饮进肚子?

      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若真的雪痕像是当时的千寻那般要报仇,自己能不能不言不语,还是终于如蝶衣般出手阻拦?所以说,自己爱上的人,是他,真的很好。他淡薄,太过于的淡薄,所有的功名利禄,在他眼中不值一哂。这种淡薄,换个平常的女子,只怕是气恼纠缠,不得安生。

      但是,偏偏自己爱上的是他,而他爱上的是自己。

      功名利禄,自己见到的太多,所以比他还不想要,也没兴趣。所以,越是淡薄,越是没出息,越是这般,却越是让自己有着放心的感觉。

      “你能放得下,我便放得下。”拾欢开口,然后听他的笑声,贴在他背后的脸颊上感受到微微的震动。

      放下,想起来这般的艰难,鸿沟一样的伫立在心头,实际上,却真的面对着父亲,端起酒杯,却也是一样的坦然。大哥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担心,望了望自己,又望了望父王,而自己半抬头,看父皇脸上那以前见不到的揣揣,心头忍不住的发酸。

      “小七,你……能原谅父……亲我了?”那一脸的小心翼翼,却让拾欢忍不住想起在宫中父皇当时满面的冷然,字字掷地有声:“你,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魂!”

      “不能。”这样答,看到父皇全身都僵住,脸上的失望从骨子里透出来。

      “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恨过父皇,既然没怨过,也自然无所谓原谅不原谅。”拾欢淡笑着说完,看着他如释重负,然后一口将杯里的酒饮入口中。

      雪痕骗人,这酒明明是带着淡淡的苦,哪里是他说的甜?

      “小七,父亲我……”话没说完,李隆基终于将所有化为一声长叹,然后举杯,一口饮尽。

      没来由的,拾欢眼睛就突然的酸涩起来,涨涨的痛着。痛的眼前是一片的模糊,仿佛是蒙了一层的雾气,什么都看不清楚。该死的,喝了这许多年的酒,怎么会喝的眼睛难受?

      一只大手从脑后伸过来,把拾欢的身子拧了个个,然后拾欢的脸就扑到一具胸膛里。衣料说不上坚硬也说不到柔软,但是碰到脸,却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里那满溢的酸胀就一下子的滚出来,然后将它们统统打湿。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的!

      我拾欢怎么会哭,怎么会哭?受了那么多的苦难,受了那么多的罪责,肚子上被开了刀口也好,还是被父亲那么的对待着也好,我都是一滴眼泪没有掉,为什么现在会这么丢人的落泪?难道是那酒太醉人,不过是一小杯,就喝到醉?

      “薛恒。”李隆基看着雪痕将拾欢揽到怀中,神色复杂。而雪痕先是皱眉,然后端起酒杯,微笑:“我想,要是想找薛恒的话,您是来错了地方了。在这里的,只有雪痕,风雪不留痕的雪痕,一个贪杯嗜酒的雪痕,一个是拾欢丈夫的雪痕,一个是诸葛日照兄弟的雪痕,也是个浪迹天涯,漂泊无根的雪痕。除此之外,这里没有姓薛的人,没有所谓的薛恒。”

      端起酒杯,雪痕饮进,然后翻转一下杯底,然后再次将自己的酒杯斟满端起:“您若是拾欢的父亲,以着拾欢父亲的身份来看她疼她,那自然是我值得尊敬的岳父。至于其他,我们之间也就没有什么联系了,不是吗?”

      雪痕说话一向是那种自在无拘束的口气,在面对李隆基的时候,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藐视常常会让居上位的他心惊胆战。所以,面对这个自己血亲的表弟,李隆基怒,气,恼,更多的却是怕。从太平公主而来的怕,从薛家而来的怕,也有对那藐视的眼神和表情的怕。

      但是这一刻,诚如雪痕自己所说的,他现在只是雪痕,只是拾欢的丈夫。而没了实权,失了江山的李隆基,却不再感到那种心惊胆战的骇意。

      “好,好,好,我来看的也只是拾欢,若是你对小七不好,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李隆基如是说着,然后将手中的酒液饮进,他的身边,李亨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的脸色微微一变,又再次恢复了微笑。

      拾欢在雪痕的怀中,肩膀抖得更加的厉害,即使是压抑,但是轻轻哽咽还是溢出来,在空中飘散开,让三个男人都敛了眼神的轻轻叹息。争名夺利,最后换来的是嗟叹和泪水,以及马嵬坡那幽魂散去,何苦,何苦?

      李隆基在木屋并没有待多久,他要去旬家看望老太君,对他来说,有太多的罪孽要一点点的弥补。桌子前,对饮的人变成了雪痕和拾欢。

      “你啊,眼睛哭得和个桃子似的,丑死了。”雪痕对着拾欢调笑,酒倒在杯子里,香味四溢。

      “丑死了也是你自己要的,怪不得我。”拾欢叉腰,一副圆规架势,然后自己先是噗嗤一声的笑开。大哭之后,就觉得似乎全身都通泰了不少。

      “父皇确实老了很多了,但是,我却第一次觉得可以和他亲近。”拾欢坐下来,撑着腮,眼神望着远处,声音也飘渺的好像是从远处而来的:“他其实一直是疼我宠我的。但是,那样的疼宠我不要,看到他和那个陷害我母亲的女人在一起,我就恨的全身疼痛。那个皇宫,冷冰冰的让人心里都是凉的。所以我不停的往外跑,只要可以离开那里,怎么做都可以。

      但是我也知道,我是拾欢,我姓李,我身体里流着李家的血脉。大哥和我说过,我们注定命中没有朋友,因为即使我们不害了他们,也会被他们害死自己。”

      “结果呢。”

      “结果?我不但交到朋友,也遇到了你,这世上,还有什么可以遗憾的?”拾欢抬头看着雪痕,那脸上的笑容耀得雪痕一瞬间的眼花,也让雪痕在这时刻做了一个决定。

      “走吧。”雪痕拎着酒坛子跳下来,然后转头看着拾欢。

      “去哪里?”拾欢急急忙忙的追下来。

      “去看我的母亲,我要好好的向她介绍,这个绝对会让她中意的好儿媳。”

      其实,有的时候,幸福真的很简单。挽着雪痕的手臂,这句话不自觉的在拾欢的脑海中浮现出来。是啊,能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就是如此的幸福。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杯酒拾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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