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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的高级管家 ...

  •   (恶俗的题目,通常讲述的是一个恶俗的恋爱故事,然而,米瑞拉的一番话让我对爱情忽然有了全新的认识,她难得严肃的说:有些人相识一辈子还注定是朋友,有些人还未相遇就已经相恋……我仔细想了想,觉得她的话或许也不无道理,缘分是连大巫法也感到困惑的千古迷题,又岂是用一般的伦理知识能够解释?思及此,还是用了这个恶俗的名字,讲述一段恶俗的恋爱故事之前的——小小缘分。)

      “洛德杰夫,从此刻开始,我用我们莫萨克尔家族本宅的地契作为交换,正式雇佣你为我们家族的高级管家,保护我的儿子平安逃出皇家骑士团的追捕,就是现在,快!”
      那位名为洛德杰夫的男子回过头,他线条刚毅的脸上还留着络腮胡子为他本就强壮的体格又添加了几分男人的韵味洛德杰夫身穿一身体面的黑色礼服,脸上挂着职业般的微笑,这使得他本人内外显得极不相称,甚至是有些怪异。
      莫萨克尔家族的现任当家人鲁范默就在这样一个雨夜,将整个家族的命运托付到了刚经熟人介绍而来的高级管家手上,撇去洛德杰夫那不修边幅的络腮胡,这样一个沉默的男人总可以给人带来足够的安全感,又加上他高级管家的职业证书,还因为此时此刻的情况已危机到容不得他再多做半分思考。
      洛德杰夫微微一笑,接下了鲁范默手中的地契,单膝下跪,用低沉浑厚的嗓音回答道:“高级管家洛德杰夫任期五年,势必保护好海威尔少爷的安全。”
      轰隆,琉璃窗外的一声惊雷仿佛见证了这样庄严的一个时刻。

      年仅13岁的海威尔是旧四大家族之一的莫萨克尔家族的唯一继承人,也正因为如此,在皇家骑士团接到将整个莫萨克尔家族抹杀的任务时,其中一项重要的指标便是斩草除根。洛德杰夫利用家族本宅的密道带着海威尔逃脱不久后,皇家骑士团的精英们便发现了他们的行踪,此时的皇家骑士已然杀红了眼,权倾一时的莫萨克尔家族就这样被集体除名,他们的鲜血从本宅的正门蔓延到大街上,甚至连雨水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其洗刷。
      “不!不!父亲还在书房里,我要回去!”被洛德杰夫扛在肩上的海威尔大声喊道,从小被捧在手心的他此刻当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少爷,”因为海威尔的强烈挣扎,走出冗长密道后的洛德杰夫将他放在了地上,蹲下后严肃的说道,“您看看这宅子的最后一眼吧,以后,这瑞斯明城的一切就将与您无关了。”
      其实,洛德杰夫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接下这么难缠的雇主,也许是一时冲动的正义感使然,或是那少爷与自己早逝的儿子有几分的相像。不过,身为高级管家的他知道,一旦雇佣契约达成,那么他将会誓死保护好少爷的生命安全,虽然这被皇族除名的家族本宅地契毫无疑问将会变得一文不值,而他本身更陷入面临整个皇家骑士团围追堵截的险境。
      一旁的海威尔似懂非懂的看着自己的家正以惊人的速度被大火所吞噬,而天降的雨水却丝毫没有将火势抑制住,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但此刻他却安静下来,体会到了洛德杰夫那番话的真正含义。
      洛德杰夫感到了骑士团的步步逼近,又打算扛起海威尔离开,谁料后者挣脱着拒绝了,冷冷的说道:“洛德杰夫,有一天,我还会回到瑞斯明城的,我要自己离开这里,然后靠自己再走回来。”说着,他踏出了坚定的步伐,这一步,也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小男孩向一个成熟男人蜕变的第一步。

      一路上的你追我赶让年幼的海威尔吃尽了苦头,但他却从未抱怨过,这一点让洛德杰夫暗暗吃惊,也开始佩服起他的毅力来。
      这日,海威尔用他日渐熟练的打猎技巧捕得了一只野兔,洛德杰夫本想好好夸赞一番,却发现海威尔眉头紧锁,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少爷,您的狩猎技巧越来越精湛,为何还如此忧愁?”
      “洛德杰夫,刚在追捕野兔的过程中我在想,我们现在的处境不也正和这只野兔一样么?被皇家骑士团追杀得连城镇也无法进入,天天只能在野外度日。我倒不是抱怨些什么,只是突然发现了世间万物的循环之理,这是书本上怎么学也学不到的,也正是我现在所欠缺的。”
      一席话下来,洛德杰夫也有些感触,但他仍然不理解少爷此番话的用意是什么。刚想张口询问,海威尔倒是自己先开口了。
      “洛德杰夫,我虽学过谋略和法术,但那毕竟只是纸上谈兵,那些老师们也只不过是泛泛而谈,通过这几天我发现有些理论知识完全是将现实曲解了的,纵然现在我是成功的打得了野兔,但也让我体会到了这其中的挫败感。这森林之中的野味何其之多,想要与追捕我们的人相抗衡,就必须要有狩猎更危险的猎物的能力才行。现在我想要你用自己的毕生所学教授于我,不仅仅局限在理论,更重要的是你的经验,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答应。”
      通过连日来的接触,洛德杰夫发现海威尔少爷虽然从前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那样娇生惯养,但逃亡的日子已经完全改变了他的性格,他开始变得懂事,也学会了思考。这对于在大家族中生活的上流社会的一个孩子而言,的确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洛德杰夫想了想,认为他的要求也并不过分,首先他们现在还在被追杀的处境当中,若是海威尔的能力可以有所提高无疑是一件好事情,再者这也是作为雇主的少爷的要求,自己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好,海威尔少爷,我可以将自己的毕生所学传授与你,不过你也要明白,严师出高徒,你若想要学好学精湛,我是一定不会客气的。”
      海威尔此刻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既然如此,你就不应该是我的高级管家,而是我的师父了。”说到这里,海威尔双膝一弯跪下了,诚恳的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没有想到从小高高在上的大少爷能够如此诚心的拜自己为师,洛德杰夫也很是高兴,忙的将其搀扶起来,说道:“如此甚好,平日里我还是您的管家,您尊我卑。但到了该训练的时候,我就是你的师父,我上你下。你可还有意见?”
      海威尔摇摇头,连日来窘迫的野外生活已经让他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发生了质的变化,现在他明白这世界终究是弱肉强食的,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变得更加强大。更何况,虽然不曾提起过,但在年幼的海威尔的心中,早已悄悄的打定了要复仇的主意。

      皇家骑士团的追杀并没有因为海威尔的流亡而停止,他们已经接受到了死命令,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但随着新五家族的建立,抹杀任务已经渐渐进入了尾声。三年,整整三年的不停追捕,非但没有将海威尔置于死地,反而激发出了他那惊人的潜力。洛德杰如今已经将海威尔当做了自己半子看待,两人边走边躲,竟是走遍了整个庞蒂亚特国的版图。

      这日,眼前满是悬崖峭壁,万丈深渊,洛德杰放下重重的包袱,“我们就暂时在这里落脚吧。”
      海威尔抬头望,这是一幢被废弃已久的古堡,紧靠着以险峻出名的格拉萨摩大峡谷,四周并无人烟,看来是某个贵族故居,随着城镇发展的日渐繁荣,越来越少的家族会选择这种偏僻的祖屋入住了。
      这样的古宅,总能让海威尔想到瑞斯明城中的家,那个四层楼高的连体洋房,哥特式建筑,四周有广阔的草坪,他喜欢在上完烦人的礼仪课后躺在树荫下看着天空发呆。没有烦恼,没有怨仇,只是好像这样一睡能睡一整天,直到母亲来喊自己会餐厅吃饭。
      “走吧,别看了。”洛德杰推了发呆的海威尔一把,他不是不知道这孩子内心底的忧伤,但他们究竟有没有这个悲伤春秋的时间,还是个未知数。近些日子,皇家骑士团安静得可怕,就像当初接下这个任务的前一晚,那场罕见的暴风雨来临前,耳边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声响。

      如果非要海威尔回想,在那段逃亡的日子里,是否真的存在过甜蜜与温馨。那么,只有在格拉萨摩大峡谷的这段日子是值得记忆的了。
      这也是他在使用了新名字之后,唯一不能忘却的。
      走进正门,是一个空旷的舞池,洛德杰介绍说,这曾是一个神秘组织秘密集会的地点之一,他曾在那里当了两年的高级管家。海威尔看见,墙上还挂着女主人的画像,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蒙着半截黑色的面纱,却遮盖不了她的非凡气质,在她的座椅旁,站着一个手抱着长耳兔的小姑娘,同样也带着黑纱,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似乎能透过这层薄纱看透观摩者的内心。
      “这幅画,真是太传神了。”海威尔不是没有见过名画,也不是没有见过有教养有底蕴的女子,但这对母女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不一般,那名画家想必也是有着超乎常人的功底,才能如此准确的抓住主角人物的神韵。
      “看来你的艺术天分也不小,这幅画的确是出自名家之手,而且还是他的绝笔画。”
      “哦?”海威尔顿时来了兴趣。
      “科普尔•菲扼莱斯特,他是这家女主人的忘年交。这幅画创作的那个盛会我也在场,不然也不会知道有这么个被废弃的地方了。”
      “看来这里曾经非常热闹啊,怎么会被荒废了?”海威尔不解,“难道和我的命运一样?”
      这几年来,海威尔想要复仇的心态越发明显,洛德杰三番四次的劝说始终未果,看见他如今一副感同身受的愤怒模样,洛德杰竟不知该如何解释。他默默的将海威尔搂到身边,这个男孩已经成长了,自己也不再能够一只手将扛起来,他的下巴正好抵着海威尔的脑袋,“你的父亲说过,他只希望你活着,不想让你被复仇的火焰吞噬。”
      海威尔倔强的推开他,“那么你呢?”
      洛德杰没有说话,“在那里,”他指着那个旋转楼梯,“女主人从那里缓缓走下来,带着她年幼的小女儿,计划着一个惊天的复仇计划。可惜,她恨的不是人,而是天。这也是我离开的原因,她们太疯狂了。”洛德杰有转身认真的看着海威尔,说道:“如果有一天你也成为了这样一个不顾一切的人,那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海威尔不说话了,洛德杰对他太重要,就像自己的生生父亲一样。“我去收拾屋子,”他选择默默离开,但这并不是妥协。

      之后的几天,过得异常安稳,海威尔有时还会问起这家女主人的故事,但通常点到为止,不涉及类似“报仇”这样敏感的字眼,洛德杰也会讲些他在这么多年高级管家经历的所见所闻,偶尔拐弯抹角的告诫海威尔复仇不会有好下场。
      “这家女主人,她的实验触犯了一些禁忌,所以当年的这场盛会并没有顺利结束,而是以逃亡作为结尾。”洛德杰带着海威尔来到后院,“就是这里,”他指着悬崖的下方,“据说那里有一个小山洞,够两人躲藏,当年就是靠它才使得女主人躲过了一劫。”
      海威尔探着身子往下望去,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有千丈之下奔腾不息的流水,以及或明或暗的礁石,“你确定她还活着,这里摔下去简直就是死路一条。”
      “她还活着,但并不意味她过得很好。”

      舒坦日子过久了,人难免有些精神放松,海威尔毕竟还是个孩子,听说不远的镇上有一年一度的丰收节日,就想过去凑个热闹。为此,洛德杰连续打探了两天,在确定外面确实风平浪静之后,才同意赶在丰收节日的最后一天去凑个热闹。
      很久没有见到那么拥挤的人潮,好久没有听到那么刺耳的叫卖声,长期隔离于人群的海威尔一时之间还无法适应,但很快一个武器摊上的一截短鞭吸引了他的注意。横穿过朴实的农民们,慢慢走过去,海威尔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和前方的洛德杰越离越远。
      那是一截残破的长鞭被割裂后才拿来卖的,因此鞭长很短,可以看到末梢处散落在外的鞭条。但无疑是一根好鞭,材质上乘,用料考究,若是被损坏得这么厉害,恐怕也不会拿到此处来贱卖。
      “洛德杰……”海威尔一转身,才意识到大事不好,再回去找寻的时候,却发现四周都是陌生人,自己早已迷失在了人群之中。
      “洛德杰!洛德杰……”海威尔慌了神,心下最不好的预感就是皇家骑士团已经掌握了他们的行踪。“洛德杰!……”喊到撕心裂肺,喊到快要渗出泪水来。原来自己是如此寂寞不堪,如果非要在复仇和洛德杰中选择一个……答案是那么明显。
      自己忽然被高高的抱起来了,这种感觉好熟悉,那么温暖,但是没有了扰人的胡渣,让海威尔有些措手不及。回过头看,才发现正是剃了胡子的洛德杰。
      “洛德杰,你吓死我了。”海威尔回抱过去,他仍旧心有余悸,只有用力的抱着才能体会到一些安全感,“你去哪儿了?”
      “正如你所见,我把你讨厌了很久的胡子剃了,你总说他会蛰你不是么?”
      那是自己很久以前说过的话了,可彼时皇家骑士团追得很紧,根本没空打理仪容仪表,也就是最近得了空闲。
      “呵呵,你快来看,我找到了好东西。”
      小手拉着大手,朝着那个武器摊子走去。

      洛德杰的武器是短剑,但他曾经说过,自己更爱使用长鞭,也是无意间的一句话,但海威尔就是记得很清楚。正如同另外一个人一样。
      “你想要?”
      “嗯,洛德杰你不是说你最擅长的还是绳鞭么?我也想学。”
      自己之所以不再用鞭,正是因为十多年前自己心爱的小儿子说的那么一句话,“爸爸,好像和你学舞鞭啊,好漂亮呢。”
      最心爱的铁环鞭,如今便是陪着儿子长眠于地下。
      海威尔的这句话,让洛德杰如何能够拒绝?
      “好,回去就教你。不过,我们得先把它修好。”洛德杰难得的露出了微笑。
      夕阳西下,那是多么完美的一幅父子晚归图。

      是夜,洛德杰借着微弱的月光修补长鞭,还好古堡里有很多废弃物,轻易的找全了所需的材料。海威尔已经睡了,经过了一天的大惊大喜,显然是累了。
      “如果今晚能够修好的话,明天就可以教他了。五年之期啊,还有两年……”高级管家的五年之期,不得不说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死结。
      窗外,月光有一丝不安稳,弱弱的闪了一下。
      洛德杰突然惊觉起来,那定然不是什么闪烁的月光,而是有人快速的经过。方圆十里都没有人烟,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就只有一个了。
      洛德杰轻轻的唤醒了已熟睡的海威尔,他是多么不情愿亲手打破这宁静的生活。

      可骑士团的突围很快就开始了,甚至没有给他们过多喘息的时间。
      “快,到后院去,快。”洛德杰催促着,显然海威尔对眼前的处境还没有什么真实感,懵懵懂懂的被拖着走。
      身后是步步紧逼的干练骑士们,那些训练有素的专业围攻阵势,那些无声的手势暗语,都使得空气中的紧张感慢慢集结。
      后院是悬崖,其实他们退无可退。可洛德杰知道那里有一个非常隐蔽的洞穴,是唯一可以脱身的地方。他将刚刚修补完得鞭子塞到海威尔手中,又将他的手掌捏紧。骑士团已经近在咫尺。
      “我说一二三,然后我们一起跳下去。”洛德杰慢慢的往后挪步,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你没必要白白送死,洛德杰,我们的目标只有他一个人而已。”骑士队长还是好心的,他佩服眼前这个刚毅的男人,在这三年的追捕战中,这个男人从未想过放弃那累赘般的贵族,哪怕早就知道只要自己和他在一起就会毫无性命之忧。
      “你错了,我是他的高级管家,主在仆便在;我亦是他的师父,师在徒便在……”后脚跟踏了空,“三……”
      两人如自由落体般的坠入了峡谷深处。

      骑士团的搜索还在继续,海威尔和洛德杰躲在狭小的崖壁洞穴中已经整整两天了,滴水未进。
      “还撑得住么?”
      “我没事,师父。”
      从那天后,海威尔再也不直呼洛德杰的名字,他已经彻底变成了自己尊敬的师父了。
      待到第四天,毕竟还年幼的海威尔已经渐渐撑不下去,开始有些意识游离。恍惚间,他感到身旁那个温暖不存在了,还来不及多想,就又昏睡了过去。
      第五天的夜晚,天降大雨,雨水顺着岩壁滴进洞穴,冰凉的温度终于唤醒了海威尔,可洛德杰早已没了踪影,只留下那条细心修补好的长鞭……

      后来,后来骑士团再也没来继续追捕海威尔,因为海威尔已经死了。他们在格拉萨摩大峡谷的底部发现了两具残破不堪的尸体。
      只有海威尔知道,夺走了自己外衣的师父,是如何用一个惨不忍睹的方式制造了这一假象。
      一个人,如何变成两个人,只要碎尸就好。加上两个人的外衣,雨夜前后的河水暴涨的浸泡,暗礁的碰撞与摩擦。
      骑士团甚至不敢多看两眼,怕将昨晚的酒菜全都吐出来。
      洛德杰,就用这个残忍却有效的方式,史无前例的欺骗了皇家骑士团,顺利的将海威尔救出了追杀的漩涡。

      海威尔浑浑噩噩的在那个古堡替自己的师父守灵,那幅画是他唯一的陪伴。
      哪怕多年之后他有幸遇见了这画中的母女,但也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了。
      从此之后,海威尔葬身于格拉萨摩大峡谷之中,而史上最年轻的高级管家洛杰,就这样诞生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我的高级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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