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斯娅》水晶泪

45、孤月

　　授封大典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虞灭，她真的消失了。有人说，她被父王杀死。有人说，她掉进了死潭谷底。又有人说，她离开了F星球。
　　听到这些，我竟然没有一点点的伤心，反而暗自高兴，不管她到底受到了什么惩罚，总之她不会再出现了。
　　我发现父王突然苍老了很多，他的头发开始变白，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忧伤。有时，他会独自站于万拜峰顶，任风雪吹乱他的头发，灌满他的神袍，依然纹丝不动，犹如一尊白色的雕像。
　　我走近父王，偎在他的怀里，就像小时候那样。
　　他紧紧抱住我，轻轻拍打我的头，说，孤月，你现在真的是天楼国唯一的公主了。
　　他的声音在风中发抖，无比衰弱。
　　我感到有湿湿的东西渗进了我的头发里。
　　我问父王，你想虞灭吗？
　　他说，他也是我的女儿啊。我也知道让她终年生活在黑案中有多么残酷，但是，这是保护她的唯一的办法。我和你的母后都不希望看到她被人发现，然后处死。我们能做得只有把她隐藏，可是虞灭却为何不懂我们的心，执意跑出去，甚至与斥魔相恋，她不明白这样做是在自我毁灭。虞灭她为什么这么傻，斥魔又为什么那么固执，他们怎么可能会有结果。其实我才是真正的罪人，受惩罚的应该是我。看到虞灭痛苦的样子，我比死了还要难过。虞灭……我对不起她，她是个好孩子，她只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父王，你不要太难过，你还有我，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
　　父王抱得我更紧了，他的眼泪不停地流下，此时他的心一定是，碎了又碎。
　　我什么都不再说，只是静静地偎着。
　　我告诉斥魔，虞灭已经消失，没有人知道她去了那里。
　　斥魔说，她记得这里，她一定会回来。
　　你死心吧，她不会回来了，她已经死了。
　　斥魔笑着说，我和她是有心灵感应的，她在我的心里是一簇光，有她在，光就会明，没有了她，光才会灭。我心里的光一直明着，这就表明，她还没有死，她只是暂时迷了路，我相信她一定会回来，我一定要等下去。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的固执才害死了她。
　　那你又知不知道真正害死她的人是你，如果没有你的出生，孤月星的光就会成为虞灭的灵，她也不用整日生活在黑暗中，都是因为你，才改变了她的命运，让她生不如死。斥魔愤怒地向我吼叫。
　　斥魔，我这么用心地爱着你，没想到你却如此厌恶我。
　　谁都是有私心的，我现在的私心只是希望虞灭能够回来。你也有私心，虞灭的消失，最高兴的人就是你。但是我告诉你，即使没有虞灭，我也不会爱上你。斥魔坚定地说。
　　我的眼泪涌出来，我对她说，你说的很对，我是希望虞灭消失，永远不再出现，但是我更希望的是她从来也没有存在过。
　　斥魔发出凄惨的笑声，他的笑让我不寒而栗。
　　老法神王告诉我，我不希望斥魔再沉沦下去，我已经暗暗的让他服下了绝情。
　　我听父王讲过这种绝情花，它可以让一个人忘记以前最爱的人，永远也不会在想起。如今斥魔服下了他。
　　法神王说，斥魔已经忘记了虞灭，不久他就会回到你的身边。
　　我苦笑，点点头。
　　再次见到斥魔时，他正站在死潭谷的边缘，仿佛只要再轻轻向前一小步，就会掉下去。
　　吞天羽在他头顶盘旋，那惨烈的嘶叫声，划破苍宇。
　　噬雪神兽半趴着，仰天长啸，啸声震动万峰。
　　没有想到，只是几日时间，斥魔的头发全白了。
　　自从虞灭消失后，斥魔每天都会在死潭谷来，表情呆滞，无神的望着远方，任风雪在他脸上肆虐。
　　我轻轻叫他，斥魔……
　　他如木偶般慢慢转过身来，当看到我时，他的眼睛突然变的明亮，满眼的相思与怜爱。他的嘴唇微微颤动，仿佛想要喊什么，却喊不出来。
　　他走近我，把我抱进怀里，眼泪灌进我的脖颈。他的身体好冷，犹如万年的寒冰，刺进骨头。
　　我想推开他，最终却又放弃。斥魔本来就是我的，如今他又回来了。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终究跑不掉，从小就是这样，即使是虞灭的出现，也无法改变。
　　斥魔开始喜欢抱着我，他亲昵的对我说，我想你，我们永远也不分开。
　　我笑着看他，说，当然不会分开。
　　他的嘴唇仍是动一动，一直喊不出我的名字。
　　我一遍遍的告诉他，斥魔，叫我孤月，我是你的孤月，孤月……
　　我用手指在他心的位置，写下，孤月，然后又说，要记住，我是孤月。
　　他只是点点头，眼中有一丝迷茫。
　　斥魔说，想听你吹箫，那是最美的声音。
　　我答应他，给他吹我最喜欢的曲子。
　　但是他却说，不是这个，是那首叫做“竹”的曲子。
　　我说，斥魔，我不会吹竹曲，我给你吹更好听的，好吗？
　　他摇头，自语道，你会吹，你会的，那首曲子是你特意为我做的，只有你才会吹。
　　我从来没有听过一首叫做竹的箫曲，连父王也不知道。
　　我吹不出来。
　　斥魔失望地说，你说过那是只属于我们的曲子。
　　他依然没有喊出我的名字。
　　我突然想到，那首叫做“竹”的箫曲一定是虞灭为斥魔做的，斥魔一直以为是我，是因为我和虞灭有张一摸一样的脸，他把我当成了虞灭。
　　我终于明白了他跟我讲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原来那些都是他与虞灭的悄悄话，他在对虞灭讲。
　　在死潭谷见到他，他那时就已经把我当成了心里朝思暮想的虞灭，而他只是忘记了名字，所以喊不出来。那些我想你，永远也不分开也是在对虞灭讲。
　　他忘记的只是虞灭的名字，而虞灭的人却从来没有在他脑海中消失过。虞灭的脸，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铭记在他的心里，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忘记，包括绝情。
　　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悲哀与羞辱，我唯一能抓住斥魔的东西竟然只是自己的脸，一张和虞灭一摸一样的脸。而斥魔在我身上想要的也正是这张脸，和他心爱的人一摸一样的脸。
　　我无法容忍，我更加恨虞灭，诅咒她永远都不要出现。我第一次对斥魔大声叫喊，我哭，撕心裂肺地苦，我忘记了自己是天楼国尊贵的公主，F星球唯一的护球西法神，我只知道自己有无尽的委屈。
　　孤月……
　　斥魔第一次喊出我的名字。我听的是那么真切。
　　他抱住我，问，孤月，你怎么啦？
　　我对他说，再叫我的名字，不要忘了，再也不要忘了。
　　他一声声的重复，孤月，孤月，孤月……
　　我没有告诉他，我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谁又是虞灭。
　　我放弃了自尊，麻痹自己终于拥有了斥魔的全部。我霸占这一切不想放手，我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