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斯娅》水晶泪

38、玄韵

　　在我1000岁，哥哥1500岁的时候，撒光族入侵了我们的王国。
　　撒光族人见人就杀，还吸干他们身体里的血液。只几日时间，片城国就尸积如山。
　　我们在宫殿里，听着外面的厮打声。父王紧皱双眉，每当有人来报时，他都不由得抽动以下，母后的眼睛早已哭红，他不停的叹息。
　　哥哥说，父王，让我出去作战。
　　父王说，不，你和玄韵是片城国的希望，你们一定要活着，只要你们还在，片城国才有希望恢复。
　　父王取出两颗冰珠，他说，这是片城国的至宝，冰夜珠，撒光族这次来袭就是为了它们。你们把冰夜珠吞下，它可以使你们永远保持这个样子，几万年也不会变。
　　父王，在撒光族还没有杀进宫殿来之前，我们走吧。哥哥说。
　　不行，现在能走的只有你和玄韵。夜鸟你背着玄韵赶快离开这里，你的速度很快，他们追不上你。
　　那你和母后呢？
　　我们守着宫殿，这是我们的使命，我们不能抛弃臣民离开。玄韵，这架古琴是由冰玉做成的，是片城国最好的古琴，当日我就是用它为女王陛下弹奏的。玄韵，你一定要成为比父王还要伟大的古琴师，弹奏出最美的曲子。记住，一个真正的古琴师要做到人琴合一，琴灭人亡，人死则琴断。
　　哥哥背上我，飞一般跑出宫殿，一直到离开片城国。
　　我听见父亡的琴声，幽怨哀伤，但刚到高潮时，却突然停止，接着就是父王和母后的惨叫声。
　　我哭喊着，哥哥，我们回去吧，去救父王和母后……
　　哥哥说，回去就代表死，我们不能回去。
　　我不怕死。
　　我也不怕，可是如果我们都死了，谁来报仇，谁去恢复片城国。
　　我紧紧抱住怀里的古琴。
　　哥哥的眼泪不断的向后飞来，打在我的脸上。
　　哥哥背着我跑了几天几夜，谁也分不清到了哪里，只知道后面没有撒光族追来，我们离开片城国已经很远很远了。
　　我们开始在陌生的王国里游荡，我怀里依然抱着父王留给我们的古琴。
　　哥哥对那里的陌生人说，给我们一点东西，我的妹妹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他们把哥哥粗鲁地推开。
　　哥哥跪下来，求他们，只给一点，够我妹妹吃就可以了。
　　我从未见过哥哥求人，他是片城国的王子，他以前是那么高高在上，如今为了我，他放弃了所有的自尊。
　　有时会有好心人施舍我们，但是哥哥总是等我吃完之后，才肯吃。
　　他看着我笑，说，玄韵，你只有把身体养好，才有法力练琴。
　　我忘不了父王和母后死时的惨叫声，忘不了片城国尸横遍野的惨状，忘不了撒光族人在杀人时的凶狠和吸血时的贪婪。每晚，我都会从恶梦中惊醒，哭着喊，救命，救命……
　　哥哥总是抱着我，轻轻拍打我的背，说，玄韵，没事了，有我在，玄韵，不要害怕……
　　我看见他的眼里也有泪。
　　无数次，我靠在哥哥的肩膀上睡去。我感觉到他的肩日益消瘦，不再像以前在片城国是那么宽大，我知道他把一切都给了我。
　　有一天，我和哥哥还在休息时，几个人把我们围住。
　　他们说，把你们的古琴交出来。
　　我抱紧古琴，摇头，说，这是父王留给我们的东西，不能交给你们。
　　他们冷笑，过来抢。我和哥哥拼命抱住古琴，但是他们的力气太大，古琴最终被他们夺走。
　　我哭喊，把古琴还给我们，那是父王留下的……
　　他们得意地说，有本事就把它夺回去。
　　他们拿着古琴扬长而去。
　　哥哥的手紧紧握着，发出响声，他飞一般追上去，抢夺古琴。
　　古琴被来回拉扯，琴弦突然断了。
　　哥哥看着断下来的琴弦，怒吼道，我要让你们用命来偿还我们的古琴。
　　他们说，损坏了古琴，我们还没找你算账呢。
　　他们开始打哥哥。
　　哥哥抱着古琴，在地上来回滚动。
　　我求他们，不要打我哥哥，求求你们，不要打我哥哥……
　　他们用断下来的琴弦勒在哥哥的脖子上，用力地勒，血从哥哥的脖子上留下来，淡蓝色的圣洁，滴在残缺的古琴上。
　　我喊着，哥哥，哥哥……
　　他支撑不住，开始闭上眼睛。
　　琴弦突然发出耀眼的白光，它从他们的手中挣脱出来。
　　哥哥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琴弦在空中飞荡，突然穿进那几个人的身体里，他们的血如注一般喷出，竟然是绿色的。
　　他们的血全部流干了，只剩下躯壳，倒在地上，死了。
　　琴弦散落下来，竟然消失不见。
　　我跑过去，抱起哥哥，摇动他的身体，喊，哥哥，醒醒，哥哥，你不要死……
　　他努力睁开眼睛，笑着说，玄韵，我不会死的，有你在，我怎么会舍得死呢。
　　我给他擦拭伤口，他的伤口很深，我问他，疼吗？
　　他笑着摇头，说，不疼。
　　他的笑还是那么美，只是多了几分凄凉。
　　我哭，他轻轻帮我擦眼泪，说，玄韵，不要哭，我们没事了。
　　可是古琴坏了，琴弦没有了。
　　他说，玄韵，琴弦没有了并没有关系。只要你的心还在，只要你能做到与琴合一，即使没有琴弦，也一样可以弹奏出最美的曲子。
　　哥哥开始给我讲古琴的由来，讲怎样才能驾驭古琴，却又在古琴之上，讲解如何才能人琴合一。
　　哥哥说，弹奏古琴，要的不只是努力，还应该了解古琴，明白它的心。弹琴人只有了解到古琴的心境之后，才能达到两心合一。万物都有喜怒哀乐，古琴自然也有。古琴喜，人喜；古琴悲，人悲；古琴怒，人怒；古琴乐，人乐。在加配上美妙的乐谱，这样最完美的曲子才会应运而生，古琴的发挥才能达到极致。只有做到这些，你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古琴师，象父王那样伟大。
　　我开始发现原来哥哥对古琴是这么了解，甚至超过父王。我记得母后曾说过，其实夜鸟比任何人都爱古琴，包括你。他之所以放弃古琴，也是因为你，他想把古琴继承人的位置留给你。只要是你想要的，他什么都愿意给，即使是他也很想得到。
　　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哥哥给予的，他是我全部幸福的根源。
　　我尝试去体会这架古琴，抚摸它，那它放在怀里。象哥哥说得那样，用心去接受古琴的心，突然我的眼泪流下。
　　我终于达到了与琴合一，无弦的古琴在我的撩拨下，产生了动听的曲子。
　　哥哥兴奋得说，玄韵，你成功了。
　　我说，这都是哥哥的功劳。
　　他说，玄韵，给我弹一首好吗，就弹当年父王在宫殿里为女王陛下弹奏的那曲。
　　我轻轻舞动手指，琴声环绕四周。
　　哥哥说，玄韵，你是片城国最伟大最年轻美丽的古琴师，你现在的法力都超过了当年的父王。
　　我们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场景，父王专心地弹奏古琴，他的周围鸦雀无声，整个片城国在曲中颤动。
　　我和哥哥都哭了，细细算来，那已经是两万年前的事情了。
　　父王和母后已经离开我们两万年了，我们流浪了两万年，夜夜的古琴声陪伴了我们两万年。
　　我问哥哥，我们还要流浪多久？
　　他说，玄韵，会好起来的，等见到了女王陛下，我们就不用再流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