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镜花月》时间煮雨

8、花晓曦之挑衅

　　一个两个三四个，五个六个七八个，九个十个十一个……虽然书是她写的，四十几个男宠也是她自己造出来的孽，可是没全数见到的时候古小月还抱着侥幸心理期待着会有奇迹出现，男宠的数量会少一些，古小月私下里也问过兰儿，怎知她也不是很清楚，说她一直是服侍公主的，平日里就只安心呆在兰厢，其他三厢很少有去的机会，她只知道这府内的男宠大约三十左右，具体有多少，她实在是不知道。
　　其中花晓曦，便是云沫公主最早带回府中的。
　　各色美少年美青年从庭院门口接连亮相，看得古小月心中惊叹不已，并且再一次肯定了这个时代对她文字的还原度之高，这使得她创造出来的云沫公主的品味质量不仅极高，而且趋向于多样化，几乎每个类型的，都要来那么两三个，同类之中又有细微不同，风格各异，真是异彩纷呈。
　　古小月笔下的云沫公主是一个挑剔的收藏家，不断搜集家中缺乏的艺术品，每一种风格的，她只要两三样同类相似，务必做到种类齐全化，风格多样化。
　　原本以为镜残夜的容貌便已经十分不错，怎料见过其他男宠后，古小月才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假如撇去气质这一项，光以皮相论断，公主府内比镜残夜强的，实在不算少数。
　　这些男子的年龄，从十多岁到二十出头，不一而足，古小月瞧见一个看上去才十一二岁的孩子，那孩子生得玉雪可爱，睫毛又长又翘，水汪汪的圆眼睛黑黑亮亮的，脸蛋嫩得好像一掐就能出水。
　　不是吧……她只是随笔一写，就真的替她变出了一个来？！
　　脑子里“嗡”了一下，古小月强作镇定，好似若无其事的问一旁的容止：“对了，他今年多大了？”手指向那孩子。
　　“十二。”镜残夜的回答让楚玉的脑袋又嗡了一下，觉得自己简直就不是人，才十二岁的小孩，她也好意思让云沫公主糟蹋……虽说眼前这孩子确实长着一副让人看了就很想糟蹋的模样，虽说云沫公主的年纪虽也不算太大，只有十七八岁，可十二岁，十二岁……她这是在摧残祖国的幼苗啊！
　　再看席上其他人的年龄普遍都不算大，古小月摇摇头：显然她笔下的云沫公主不是一个全年龄爱好者，甚至的，有比较严重的啃嫩草习性。
　　男宠加上镜残夜一共三十七名，有一人据说病了，镜残夜提前代其向古小月说了声不能来，但至于是真不能来还是别的什么，古小月无从判断，只有暗暗笑一声，记住那人的名字。
　　最后出现在席上的，是一个神情娇媚容貌艳丽的少年，他穿着一身仿佛要滴出来的翠绿，踱着优雅缓慢的步子朝古小月走来，此时古小月正端起酒杯啜饮一小口果酒，还没来得及品出味道，便见他走了过来，险些岔气呛住，她赶紧低头，强行咽下酒液，这才缓了口气。
　　舔舔嘴唇，古小月也没什么心思喝酒了，她看已经走近的这个少年：逼人艳色炫目夺神，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不管从男性还是女性角度看都是了不得的美人，但是……明明就晚到了还这么悠然自得，这来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一身翠绿的妩媚少年正是找镜残夜去见公主的花晓曦，他得知公主要在杏林之中设宴，就顺便梳妆打扮了一番，甚至看着时间快到了还不忘悠闲的洁身沐浴了一下，这才慢慢的赶来，以至于有些迟了，抬眼一看席上人都差不多到齐了，他总算是没把公主托福的事办砸，而且，最重要的是，镜残夜也果然如他所料的先一步坐在了云沫公主的身边——
　　既然这样，那么急也没有什么用，这时他的悠闲反而会显示出不凡的气度，为他的出场加分。

　　府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云沫公主挑选男宠，不喜欢有太多的重复，那么越是独特的，就越为珍惜宠爱，镜残夜与花晓曦同样是以气质和美貌夺人，虽说在姿色上，镜残夜胜出半分，但是花晓曦却有一项特点是他所没有的，这成了花晓曦最有利的武器，也是他最大的资本。
　　这人如其名，花晓曦的名字不止是因为他喜欢花，或者美貌胜花，而是还有别的理由。
　　此时席间还有几个空位，但是这个艳丽的少年，连看了不看那空位一眼，便理所当然般的向古小月行了礼，绕过案几，到古小月身边坐下。
　　——没人敢起身拦下他，甚至不敢有任何异议。
　　是因他是云沫公主身边的“第一男宠”——花晓曦。
　　他才靠近，古小月便闻到一股甜腻柔润的芬芳，那香味不同于平日所用的熏香，不带烟火之气，却又比花香温厚悠长，还隐约带着温温的暖意。
　　古小月略一思索，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忍不住偏头朝花晓曦看了又看，大约是路上走得急了，花晓曦的额头鼻尖，渗出一层微微的薄汗，轻风一吹，便有一阵馨香飘来。
　　——清代有一位新疆的绝色美人，体有幽香，不施香料而自发香气，迷住了乾隆皇帝，被封为香妃。
　　古小月这时才想起这来人是谁，他便是伴在云沫公主身边的男性版的香妃——
　　花晓曦。
　　总算是见到真人了，这个在她书中被称为是“第一男宠”的大人物。
　　花晓曦来时，虽然对古小月与从前的不同仍有感受，但是却丝毫不显露，似乎是将那顾忌抛到了九霄云外，不但贸然亲近，还跪坐到古小月的另一侧随侍。
　　镜残夜万万没想到，他才一坐下，古小月便立即扭过头，冲花晓曦看个不停，完全不顾另一旁的他。
　　从前此等聚会，他与花晓曦都随侍公主两侧，花晓曦虽然会与他争夺公主的注意力，可是他容颜生得不差于他，更是和公主儿时就已在一起，怎么也不会被忽视，却不料今日…
　　他也知道公主一向是对花晓曦宠爱有加，相比于他，他自是要弱一些的，可顾忌着他和她有婚约，又是她的青梅竹马，在他的面前，她怎么也会收敛起对花晓曦的偏爱的，然而，这次宴会上她的表现是否过于热烈？
　　——热烈到连向来将这些视而不见、大度宽容的他都在心内暗生怒火。
　　就算花晓曦的再怎么欣喜得意，他的暗恨面上都不能发作。
　　镜残夜暗暗生气之时，古小月还在看花晓曦，之前看着他的登场只觉得此人狂妄无比，没有细看他的容貌，现在从近处仔细瞧了，却让古小月从心底生出另一种惊叹，只见花晓曦姿容妍丽，散发出的香气柔媚动人，肤如凝脂，这么近的距离也完全看不到毛孔，这样的美人，实在是世间难得，只是，呃……是不是太弱了一点？她现在感觉有点性别倒错了，一个男人比女人还妩媚，让她几乎错以为她才是男人，眼前的柔媚少年，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子。
　　原来自己喜欢这个调调么？写着写着就不自觉的把书中人物勾画成了这副模样。古小月暗暗思忖着，她抬眼看一圈席上其他的人，目光扫到镜残夜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想的不对，同是男宠，镜残夜的风采气度，与花晓曦便截然不同，而席上诸人，亦是气质容貌各异。
　　这些人对她的态度也有所不同，如花晓曦者是殷勤而狂妄，也有人并不那么热切，甚至有面色僵硬神情抗拒者，想来是被迫成为男宠，不肯完全屈服的。
　　可是这其中最为独特的，却是镜残夜，他的神情那么从容自在，淡定温和，好像周围的一切，皆与他没有关系，他独自一人，在清幽林间漫步徐行。
　　“公主……”
　　似是还觉得不够，花晓曦又带着几分幽怨的轻唤起来，虽是幽怨，程度却控制绝好无比，既起到了魅惑人心的作用，又不让他人感到丝毫的矫揉造作。
　　古小月偏转过头，见花晓曦双手端起琉璃杯盏，眉眼妩媚，娇艳欲滴的朱唇轻轻开启：“公主，您前些日子闷在屋里，让晓曦很是担忧，才让镜少去找您的。还望公主不要责怪。”
　　这回近处看了，楚玉才发觉，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勾魂摄魄，眼睫浓黑长翘，嘴唇莹润娇艳，花晓曦的衣领微微敞开，露出小片白皙光洁的胸口肌肤，里衣领口的阴影下，还隐约可见漂亮的锁骨……
　　这简直就是富有冲击性的美貌……
　　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勾引……
　　这个男人，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好在她之前已经看了一会儿镜残夜，有了点免疫力，这才不至于当场失态。定定神，古小月眉毛轻挑，随口道：“原来是你唤残夜来找我的，那么，给你些奖励如何？你想要什么？”
　　花晓曦垂下长睫凝思片刻，旋即又笑道：“公主今晚还打算一人独眠吗？”
　　他这话一出，几乎席间所有人，都对此产生了反应。
　　包括毫无心理准备的古小月。
　　话中之意昭然若揭，他在请求古小月今晚留下他侍寝……
　　可是，她只是一个内心很传统保守的女孩，尽管读者向来评论她的文尺度很大，但是那也不过是她写成小说“造福”读者，满足自己的幻想罢了，要她开放到留男人在自己的房内，甚至是……床上过夜，这叫她怎么办的到？
　　而且，假如她今天纵容花晓曦，那么府内其他的男宠就会以为公主已经完全恢复，明日呢？后日呢？南充们说不定会接二连三的向她提出类似的请求，她要是都答应下来，那么难免她不会变成第二个“云沫公主”，整日沉沦在男色之中，忘记自己还要回去的愿望。
　　可她若是不答应，作为一向“好这口”的云沫公主来说会不会又有点太奇怪了？镜残夜会不会怀疑她的真实身份？如果连云沫公主的身份都被拆穿，那么因为假扮公主而成为一个阶下囚的她又谈什么回去的大计？
　　真是矛盾啊……谁能告诉她该怎么办？
　　失策了，这两天光顾着想别的事，她都没有考虑过要怎么处理这些像定时炸弹一样麻烦的男宠。
　　相比古小月的惊愕不安，花晓曦却在偷偷暗笑。
　　席上诸人，也是各自反应不一，有的人疑惑的看向古小月，有的人嫉妒的瞪着花晓曦，也有少数不小心流露出一丝怨色的……
　　花晓曦垂下眼帘，眸中诡异的笑意一闪而过。
　　飞速的在脑中思索一遍，古小月权衡出了利弊与轻重，接着，无奈的叹下了一口气——
　　好吧，她认命了……这一天早晚是要来的……
　　她的脸上收起了慌乱的表情，漾开一抹玩味邪恶的笑来。
　　继而挑眉望向身边带着浅笑的花晓曦，“自是该有人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