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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惊变。 ...

  •   这几天连续在下雨,本来就不是甚好的情况,一时间更为严峻。眼看着烈弦的心焦,卫莫也是跟着担心。

      卫莫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是这样自私的人,和水患比起来,他居然更担心那个人的身体。是不是每个人遭遇爱情,心都会变得很小很小。那个连自己都唾弃的自己,卫莫只想偷偷把他藏在角落。他怕被那个人知晓,会在他眼中看到不屑。

      今天烈弦去了天水江察看堤坝的情况,卫莫本来想跟着一起去的,卫少鸿说他身体不好,怕他受不住这冬日的冰雨。其实不去也好,这些日子的情绪已经重若坚石,他该给自己一些空间来呼吸。

      烈弦不在时他才终于有办法思考,这才想起前几日高大人叫自己给父亲的东西还没有送去。卫莫撑着一把十六骨的油纸伞,缓慢的步向父亲的居所。

      拜这场不合时宜的冬雨所赐,腊月未完,梅花却已败尽。

      行至门口,听见屋内传来低语之声,想来是父亲与别人在谈话,卫莫站在门外安静等候。寥寥几片残梅被雨水击落,在眼前摇摇晃晃坠下。

      卫少鸿的声音轻轻响起,语气中有掩不住房的疲惫:“高大人,皇上的密旨你照做了没有。”

      高大人答道:“请卫大人放心,一切准备妥当,只等今天一过,你我一家的性命便无忧了。可惜三王爷是个人才,为什么当今圣上不是他,如今君要臣死,纵使我们再不愿意也只能这样做了。”说完,深深的一叹。

      卫少鸿急道:“高大人,这话你我在这里说说就罢了,切不可在外面乱说,要不然自己出事倒没什么,祸及家人可就不好了。”顿了顿,又道:“你怎么能保证刚好三王爷站上去堤坝就塌呢。”

      “只要想做,自然是有办法的。”

      后面还说了什么,卫莫已经听不见了。肺里的东西被瞬间抽离,稀薄的空气中,呼吸之间没有温度。那些突然降下的白雪,来不及抓住便已落在心尖,冻得人心里发凉。

      曾听人说,下雪不冷化雪寒,那现在它是正在融化吧。

      油纸伞孤独的躺在地上,如被人丢弃的孩子,有泪珠从伞尖滑下。院子里的草木,细影扶疏。

      卫莫骑在马上,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多年前的两人共乘一骑,而如今的自己却在身后追着他的脚步。卫莫在心里不停乞求,烈哥哥你不要走得太快,如若这一次我能追上你,往后的日子,放你自由又有何妨。

      雨大滴大滴的拍打在卫莫身上,他的脸上尽是蜿蜒的水线,或许也有一些别的东西。风从对面刮来,卫莫的口中满是铁锈的味道,喉间腥红一片。

      十六岁的少年不知道小孩死了他会怎样,而如今长成少个的孩子却知道,若没有了烈弦,他也是活不成的了。

      我可以忍受和你之间隔着一整片汪洋,总有人会从对面过来,带回来一些关于你的点点滴滴。但如果对面没了你,我要怎么样熬过剩下的黑夜白天。

      远远的,身着玄衣的男子正踏步向前走去。身后汹涌的洪流,如一只张大嘴的猛兽,随时准备着吞噬一切。

      卫莫历声尖叫:“烈弦,烈弦。”冰冷的大风却把那一声声的凄历呼喊都堵在喉中。一丝嫣红从卫莫的嘴角流下,很快又被雨水冲刷不见。

      马已走到堤坝前,卫莫毫不犹豫催马向前。烈弦就站在风雨那头,浅浅而笑。

      卫莫翻身下马,抓着烈弦的手惊慌的道:“三王爷,快走。”

      烈弦虽不明白原因,但还是任由他拉着,乖乖跟在他身后。从以前到现在,这都是一种无声的信任。刚走两步,天和地便旋转起来,卫莫暗道不好,唯一的反应就是紧紧抓着身边人的手再不肯放。倘若今日真要命归于此,抓着他的手一起去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高浪将两人高高抛起,又重重扔下。两人口中都灌了好几口黄泥水,却不约而同将对方握得更紧。在这刺骨的洪水中,卫莫嘴角扬起一个温暖的笑,若真要到了此时你才肯重新握住我的手,那我宁愿永远不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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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来,卫莫发现自己在一个雅致的房间,身上盖着的软软棉被,有自己依恋的味道。突然想起什么,卫莫猛然转头看向床外,心里大松口气。那人此刻坐在桌前,灯光在他脸上一跳一跳,照着眼圈下的阴影,似乎很是疲惫。

      见那人转过头来看自己,卫莫赶紧闭着眼睛装睡。烈弦莞尔一笑,其实卫莫一醒来他就知道了,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从来不敢好好看他。现在见他闭着眼睛,睫毛却不规则的抖动着。有几缕头发跳到了脸上,说不出的乖巧柔顺。只是为什么看起来,他的下巴看上去比自己刚来的那一阵更尖了。

      看他刚才的样子,必定是知道堤坝要出问题。想到卫莫催马上堤坝的情形,烈弦心里像是被轻轻丢了一个石子,暖暖的光一圈一圈往处漾着。

      这其中缘由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只是二哥,我总以为我们之间是有一点情份的。那个阳光轻浅的午后让我以为你并不是那样冷漠的人。还是说,你的温柔从来只对一个人绽放。

      烈弦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心里空了六年的洞也被填满。

      他又看向床上的人,那人还是闭着眼睛,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记得很小的时候,母妃总是以着镜子眼神落拓的告诉自己,嘴唇薄的人福薄。而现在,自己偏偏不信这个邪。眼前的人,是怎样也要给他幸福的。

      想到这里,他把自己的唇覆在那片薄唇之上。并没有再深入,只是在上面轻轻刷过。然后笑道:“莫,我知道你是醒了的。你跟我回漠北好不好,我们再也不回京城,不理会这些事情了。”边说边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手心里有些微的冷汗,如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也怕眼前这个被自己伤害过的人拒绝。

      有两条清流顺着卫莫眼角而下,睁开的眼睛里满是阳光:“漠北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烈弦伸出一只手把他的头发顺到一旁,又擦去他的泪:“那里的风很大,风里面总是有恼人的沙尘。不过那里的人纯朴善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那里还有我的弦家军,只要我们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卫莫挑挑眉,俏皮道:“有未婚妻么。”

      烈弦哈哈大笑:“没有,那里什么皇上没有圣旨,也没有未婚妻,只有我和你。不过,这一路可能会很苦的。”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莫,对不起。”

      卫莫握紧他的手:“好,我们去漠北。”

      烈弦看着他:“比吃药还苦哦。还有,那里没有你最爱的梅花。”

      卫莫也抬眼看他,四目相对间,那些如风往事又是温暖如初。

      垂下眼,卫莫笑得狡黠。我只是忘了告诉你,梅园是从小就有的,后来喜欢梅更多的是因为你。若你在的地方是漫天黄沙,那我爱的便是黄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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