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旋》木十

3、浪漫愚人节

　　在学校见到卫逍的时候，她把钱还给了他，他说欠条丢了，他固执的要写一张回单给她，并要她好好保存。她想，是不是还了钱后就再也没有借口联系她了，她心里一阵怅然。这个时候他再一次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韩夕，我们以后是朋友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然后他走了，她一个人在原地站了半天。
　　偶尔在校园里遇见卫逍，他只是微笑着朝她点点头，她心里也会乐上一阵。有时候，她翻开手机通讯录里面他的号码，按下绿色的拨号键后，立刻按下红色的挂机键，她找不到给他打电话的理由，那么就发短信吧，编了删，再编了再删，几个小时，没有发出一条短信，她讨厌这么矜持的自己。
　　三月份过完了，整整一个月零七天了，他再没有用手机联系过她，她也没有，她想，从一开始就是自己在幻想吧。卫逍只是一段无聊生活的小插曲，她需要继续自己的生活，删掉了他的号码，想撕掉那幅素描，最终还是不舍，只是把它夹在了自己最不常用的书中，扔在了角落。
　　四月一日，愚人节。她收到了他的短信，虽然他的号码已经删掉，但它其实早就印在了心里。他竟然约她晚上九点在学校实验楼后面的老树下见面，那个地方一向荒凉，鲜有人去，是愚人节的玩笑吗？多半是吧，她一笑置之，可是到了晚上八点的时候，她坐不住了，要是那不是玩笑呢？犹犹豫豫半天，她决定去看看。
　　她八点五十的时候到了那里，老树还没有长出新叶，颇为荒凉，她有些失落，走过去背倚着粗壮的树干坐了下来，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第一次发现月亮周围还会氲氤着淡淡的七彩雾，很美，很美！
　　等到了九点，卫逍没有出现，这一刻只剩下夜风轻轻在吹动，月华在无声泻落。她闭上了眼睛，感觉到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卫逍，你个混蛋！她心里骂道。
　　突然这个时候，老树后面响起了清脆动听吉他的声，她猛然站起身来，回头望见卫逍胸前背着一把吉他从树后走了出来，借着月光，她瞧见他满面笑容，右手拨动着吉他缓缓朝自己走来，听他口中唱道：“穿过汹涌的人潮，我来到了你的身边，你那颇为忧郁的面庞震动了我的心弦，我想问你在想什么，你合上双眸，把我拒之千里。你穿透远方的目光，可是因为在回忆过往？往事易伤，让我带你去深邃的汪洋，帮你排解忧伤••••••”歌声止住，只留吉他弦震动的余音飘散空中。
　　卫逍看见了她脸上的泪痕，忙问道：“你怎么哭了？是因为我迟到了吗？”情不自禁地伸手要给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她往后退开两步。他伸在半空中的手只得尴尬的缩了回来，他取下身上的吉他置于一旁，歉疚地说道：“对不起，我以为你会开心的，是我自以为是了。”他沮丧的低下了头。
　　她是很开心，但她突然觉得自己根本就看不透卫逍的，她知道他刚才唱的歌的内容是他们在火车上初次见面的情景，他竟然会把和自己的初见当成歌来唱，那么他这些日子以来，为什么不联系自己？沉默了一阵后，她轻声说道：“谢谢你，卫逍，我从未想过今夜会是这样的，我也不敢想。还了你的钱后，你一直没再联系我，我想，以后你也不会再联系我了，我也慢慢接受了。今天收到你的短信时，我想那只是愚人节群发的一个骗局，可我还是很开心，真的非常开心。我来这里就没有抱见到你的希望。”
　　卫逍抬头望着她，望着她深邃的眼睛，说道：“我想，像你这么好看的女孩，应该有男朋友了，我没事联系你，这样不好。你不知道，从开学你把钱还我那天起，我每天都会描一副你的画像，到今天一共有三十八张。今天是愚人节，我有借口把它送给你了。”他走到树后，拿出了一本褐色封面的素描簿。
　　她呆住了，看着卫逍，半天后才说：“你这个蠢蛋，你为什么不张嘴问我有没有男朋友呢？”事情竟然会是这样，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卫逍愣了愣，随后笑了，把素描簿递给她说：“我现在知道了，它算是道歉的礼物。”她接过素描簿，刚要翻开，却听他说，“你回去再看吧。”
　　她笑道：“还怪神秘的，不让现在看！”她把素描簿紧紧拿在手中，没有翻开看，这是卫逍送她的第一份礼物，她要永远珍藏。
　　两人突然之间都沉默了，好久好久，卫逍才打破了沉默：“韩夕，你还记得在火车上向我借了多少钱？”她想了一下，说：“ 好像是131.4块。”卫逍微微笑道：“欠条上的那个小数点你点得很轻，我第一眼看到的是1314，我当时心里想：‘真是个有趣的数字，这女生欠我一生一世。’可是那时候你好像不怎么愿意搭理我，由于无聊给你描了那幅素描，没想到你会那么高兴，一下子也肯跟我聊天了。虽然只有十几个小时的相处，但是下车的时候，我真的很舍不得你，欠条上有你的电话，算着你到站的时间，就给你发了短信，我期待着和你在学校见面。可是当你把钱还我，我骗你说丢了欠条，硬要写回单给你，你难道没注意到我没有写小数点吗？”
　　她点头说：“我就没有看回单。就是看了，我也不明白，你要表达什么。”她想，他真是个腼腆的男孩，竟然玩这种暧昧的数字游戏。
　　卫逍伸出左手牵起她的右手，说道：“我没有勇气当面告诉你，我喜欢你，只能这样做了，你没有回音，我坚信你已经有男朋友了，所以不敢再联系你。要是今天不是愚人节，我还是没有勇气约你，我可真够胆小的。”说到这里，他自嘲的笑了起来，笑过后，他凝视着她说，“韩夕，我喜欢你，你和我交往吧？”看得出他说话的时候还是有些紧张。
　　她望着卫逍，看到他眼神里的笃定，轻轻点了点头。他笑了起来，把她拥入怀中。她不记得与他在那里待多久，她感觉时间过得很快，和他靠着大树坐了一会就听他说：“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然后他卫逍背着一把民谣吉他，牵着她的手，把送她到宿舍楼下，分别的时候，他们张开双臂拥抱，很久很久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他对她说：“我看着你进去。”
　　她点点头，走得两步，她忽然转身问道：“喂！今天是愚人节，你不是在耍我吧？”他故作沉思，说道：“那可说不准的！你这么笨，万一哪天我后悔了，这可是最好的借口。”这只是他吓唬她的话，她似乎当真了，愤愤道：“那我会在心里骂你的，骂你1314。”说完飞快地跑进了楼里，他不由摇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