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第七章 ...
-
啪!
啪!
啪!
雪块飞了过来,正好砸在祥琼的脸上。
“为什么要保护这种人!冱姆,杀了她。”耳边有许多稚嫩的声音用憎恶的语调吵着。
手腕上传来强硬的被钳住的感觉,即使忍着疼痛拼命挣扎也挣脱不掉。
“有什么好害怕的?这不是你父亲经常做的事吗?”男人们和女人们的声音,同样充斥着刻骨的憎恶。
“我——”脸上传来了冰冷的感觉,祥琼睁开了眼睛。
“再不起来就把水整个泼在你脸上。”有个年轻的声音在不远处好整以暇的响起。
把潮湿的布巾从脸上拿开,祥琼翻身坐了起来。阳光毫无遮掩的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祥琼脸上,庆国的女史眯起了眼睛,对另一棵树下熟练的收拾行李的人打招呼:“不打算问什么吗?我可是向清晓隐瞒了重要的事情啊。”
“真是乱来。”朱氏叹了口气,“以你的身份,即使去蓬山也不可能得到天启啊。”
“所以,”祥琼试探着问,“要回去吗?”回去的话,回到刚氏那里的话,还来得及。即使自己被赶出来,但至少清晓或者还有周旋的余地吧?
两人离开庞大的升山队伍已经三天了。对于发生的事,朱氏没有任何辩解,仅仅是沉默的和祥琼一起从另一个方向穿越密林,仗着强壮的骑兽和朱氏的剑法,有惊无险的在前一天晚上走到了密林的边缘。
心思稍微松下来,其他与生存稍微无关的话题就提上了议程。虽然祥琼对清晓的身手很有自信,对她的经验也很信赖,但清晓毕竟只是朱氏,并不了解升山的道路,只靠两个人乱闯,很有可能发生不可预知的危险。如果回去的话,就必须把两人的身份问题彻底解决。虽然刚氏对清晓似乎很有成见,但比较起来,应该是芳国的前公主更恶名昭彰吧?
“我是不知道芳国的前公主能不能得到原谅,”看穿了主顾的心思,朱氏笑了笑,“但如果是我的话,很有可能被杀啊。”
“被杀——?!”祥琼倒吸了口冷气。
“如果光明正大动手我倒不怕,”朱氏叹了一口气,“但当然不会明着来,甚至不会明着把我赶出去,但一定会偷偷从背后下手,会很麻烦啊。”
“清晓做了什么很严重的事吗?”祥琼的脸色凝重起来。
朱氏沉默了一会儿,转开了话题。“嗯,我确实不知道刚氏们平常升山的路,但如果只是想要到达蓬山的话,我倒是能做到。”
“清晓——”
“说不定会比他们还快哪。到时候升山的人们就会惊讶的看到芳国前任的公主站在麒麟身旁,这样的事,”朱氏露出了神情微妙的笑容,“要干吗?”
祥琼沉默了一会儿。
“要。但是,”芳国前任的公主笑了起来,“清晓的语气好像要煽动人作坏事一样。”
“我本来也不是好人,可是全黄海都不能接近的人之一啊。”
“总觉得,”祥琼的笑容很温暖,“那些事应该不是清晓的错吧。”
“咦?”肯定的语气甚至让朱氏也动容了,“为什么这么说?”
“清晓虽然对刚氏很冷淡,但对我和重华很亲切,对蓉袖也是。”
“那是因为你是雇主大人。”没有对上祥琼信赖的眼神,朱氏拍了拍驳的头,“如果是黄朱就另当别论了,走吧。”
“但清晓,如果方便的话——”
“这是早饭,另外,”一个朱红的果子从天而降,准确的落在祥琼怀里,朱氏仍然头也不回的走着,“关于我的那件事,根本只是一个笑话——就是这样。”
“哈?但是——”
“喂!清晓!那件事到底是——”
两个人向南走了五天,爬过了一座不算矮的山。山下的平原树木稀疏,视野开阔,因此又改变了方针,在晚上赶路。天气已经相当温暖,但晚上的风仍然很冷。祥琼披上斗篷,用布蒙住头——之所以不用风帽,是为了不让宽大的风帽遮挡视野——但冷风总会从脖子吹进去。
“别笑了!”祥琼恼火的看着整个躲在密不透风的斗篷里偷笑的朱氏。
“真是不好意思,”炫耀似的,朱氏抖了抖和斗篷连为一体的风帽,“这个对我来说没有问题。”
“我也没有问题——如果把宾满借我的话。”
“这个时候就要说是自己思虑不周——你不是也认识麒麟吗?”
“因为阳子——”
“要和妖魔打招呼的是你,不是景王,祥琼。”朱氏哈哈的笑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人群脱离不再需要戒备的缘故,单独相处时候的清晓并不是一个枯燥死板的旅伴,反而性格相当的爽快。
“为什么不直接通过小溪?”祥琼一边把布铺在一丛高起的灌木后面,一边问。
“那里有猎木师的标记。”清晓放下皮袋,一手指向不远处小溪的对面。
那里有几个石头古怪的叠在一起,上面插着一枝涂成白色的光秃秃的树枝。“那是这里可能有稀罕的植物,猎木师正在寻找,无关的人不要入内的意思。”
“如果进去的话,真的会被杀?”
“当然。”清晓眯起了眼睛,“虽然不确定这里的猎木师是什么样的人,但我可是曾经遇到过一个相当厉害的。”
“比清晓还厉害?”
“简直厉害的和妖魔一样,”朱氏确定的点头,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我那个时候是因为侥幸才安然无恙,现在可不能莽撞。只要绕着走就好了。”
之后第三天的傍晚,两个人绕到了猎木师领土的边缘,却与妖魔不期而遇。
赤身蓝翼,巨大的狼形妖魔的嘴是黑色的。
天狗。
清晓拔出了剑,漂亮的一击划伤了妖魔的右脚,身体却突然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祥琼惊讶的吸了口冷气。少女眼中好像火焰一样的红光消失了。
“果然是很厉害的妖魔。”朱氏咬着牙勉强抵挡住妖魔的一击,“看来失去鹏雏之后,坏运气真的一口气到来了哪!祥琼,快跑!”
“但是——”
“我还可以支持一下,你带着端朴先逃,我很快会追上去!”
失去了宾满的少女身手虽然依然敏捷,祥琼却有些犹豫。
“你以为我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吗?!”朱氏一边挥剑一边大吼。
没有时间犹豫了。祥琼跳上了骑兽的背。
驹虞凶猛的低吼了一声,升到半空向草原深处奔去,碧绿的草地从脚底向后迅速退去,一块巨大的岩石出现在眼前的瞬间,骑兽猛的向旁边跳开。
一个巨大的阴影从岩石上扑击下来,与祥琼擦身而过,敏捷的翻过身落在地上,与祥琼对视。
这是好像一只巨大的狒狒似的妖魔,很快呲牙咧嘴的又一次扑过来。
驹虞左右闪躲。明白身上骑手技术不佳似的,骑兽的动作幅度并不算很大,但因此也使战况胶着起来。驹虞有些焦躁的从喉咙里传出低低的吼声,祥琼拔出防身的短剑,手心满是汗意——自己的武技和力量,与眼前的妖魔比起来,实在相差的太远了。远处天狗的叫声突然中止了,这让祥琼心里稍微有了底气。
清晓——
啪嗒!!啪嗒!!远处传来古怪的难以形容的有节奏的声音,妖魔的攻击突然停了下来,恶狠狠的嘶叫一声,头也不回的向远处跑去。
“你们,是什么人?”过了一会儿,岩石上出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居高临下的探身向下看着。
男人长得很平凡,瘦削的脸,眼神却很锐利,在一身狼狈的祥琼身上扫来扫去:“你不像黄朱,是升山者吗?”
“只是两个倒霉鬼而已。”
清亮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祥琼惊喜的回头。“清晓!”
“是你啊。”男人冷冷的看着坐在驳身上的人。少女满身血迹,左手软软的垂在身侧。“又变成这模样了。”
“有什么办法。好像每次遇到你的时候,宾满都不听使唤啊。”清晓很随意的和男人谈话,驳轻快的落在岩石边上。
“那只是你能力不足。”男人站在岩石上一动不动,冷冰冰的嘲讽着,“又遇到很厉害的妖魔了?”
“是啊,”朱氏被祥琼扶着从骑兽身上下来,“只是天狗而已。”
“天狗可是真君的坐兽。”男人终于有一点动容了,“你的剑术好像比上一次遇到你的时候进步了不少啊。”
“没办法。”清晓额上不停的冒出汗珠,左手的袖子即使被绳子扎住,仍然完全被血染红了。
祥琼从包袱里翻出酒和止血灰,虽然心理早有准备,看到伤口的时候仍然倒吸了口冷气——三道长长的口子斜贯朱氏左臂的肘部和小臂,伤口深处隐约的可以看到骨头。这样的伤势,如果伤到筋骨的话,单用止血灰很难复员的很好。
祥琼看了看男人,“请问,有——”
“朱氏应该有处理的方法,”男人依然无动于衷,轻快的跳下岩石,毫不犹豫的向另一边走去,“我让你们在这里停留已经是很宽容了。”
“放心吧。”清晓用右手从包袱里翻出奇怪的皮,让祥琼帮忙把左臂包起来,“这样的伤没关系。而且,我们暂时不用担心妖魔了。”
“清晓认识那个人吗?”祥琼忙碌着问。
“徐乾,字元之。”清晓接过湿润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对着一脸忧色的祥琼笑了笑,“就是我对你提到的猎木师。”
“很奇特的名字。”
“他也是山客,”清晓点头,“不过我们只是偶然在黄海里遇到那样的交情。我曾经被他救了一命。”
“那只是你运气好而已,”徐乾拿着一个小小的竹筒走了过来,冷冰冰的把竹筒扔给清晓。“喝下去。”
朱氏毫不犹豫的照办了。祥琼有些犹豫的按照徐乾的指示去稍远一点的小溪处取水,回来的时候清晓的脸色已经好转了,听到脚步声传到身边,勉强睁开眼睛对同伴微笑。“辛苦了,祥琼。”
“受伤的时候不要多说话。”祥琼放下水袋,开始用布巾擦拭驳身上的血迹。
“祥琼?”徐乾重新仔细的打量祥琼的举动:“名字和举止都不像是浮民,你到底是什么人?”
“庆国的女史,”朱氏倚在驹虞上替祥琼回答,“准备去蓬山。”
徐乾的表情又变得象先前一样夹着冷冰冰的嘲讽了:“这样的小姑娘也打算去碰碰运气?”
“说什么傻话,”清晓针锋相对的眯起眼睛,“芳国的王应该是月溪啊。”
“来升山了吗?”
“如果来的话,我和祥琼也不用跑这么一趟了。”
“这样啊。”徐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远远的走到一边坐下,象石像一样一动不动了。
“看吧,祥琼,”清晓看了看祥琼仍然有些沉重的脸色,努力打起精神,“来这里之前,我没想到以前昆仑的人竟然性格作风这么别扭。”
男子的声音清楚的传了过来。“我也没想到现在昆仑的人竟然会变成这副模样。”
“毕竟年纪差了几百年——”
祥琼惊讶的抬起头:“元之是仙人吗?”
徐乾沉默了一会儿。“也是猎木师。我从前侍奉过才国的遵帝,崩御之后就进了黄海重新当猎木师。”
“没有退还仙籍吗?”
“当时的同僚没有接受我的任性,之后的王也是,就这么僵持着,然后大概人们忘记了吧。而且,”徐乾的目光移向清晓,为药力和疲倦双重袭击的朱氏已经睡着了,头低低的枕在驹虞的身上。“我本来也以为自己把昆仑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了——”
那一瞬间,祥琼觉得男子的表情非常温暖。
直到做好饭,祥琼才把清晓叫醒。虽然左臂还不能活动,少女的活力却已经完全恢复了,和徐乾两个人又一次开始相互嘲讽。
虽然语气都是冷冰冰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风格非常相象。祥琼在一旁暗自偷笑着,耳朵突然捕捉到了徐乾“你根本不是真正的黄朱”这样的说辞。
“清晓不是朱氏吗?”
清晓的话突然顿住了,少女摆出了“没办法,实在不是很想说”的表情。“因为我是胎果。”
徐乾板起了脸,站起身向远处走去。祥琼的声音也随之顿了一下。“但是——”
“祥琼听过初旌这个词吗?”
“每个人出生后里家都会给予记录,长大之后第一次从里家拿到的旌券称为初旌,虽然户籍可以改来改去,但天帝是凭初旌赐予恩惠的,所以在巧出生的人,即使成为雁的国民,想要升山的对象也只能是塙台甫——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成为黄朱,要舍弃的是天帝的恩惠,也就是初旌。”
“那么——”
“如果仅仅是山客,从来没有蒙受过天帝的恩惠还没关系,但我是胎果。我并不知道我是哪国人,或者说即使知道是哪国人,不在我出生的里建立户籍,然后裂旌,就不算是舍弃天帝的恩惠。但是世上的里有千千万万,发生蚀的也有很多,甚至一些地方的记载已经散失,根本无从查起。”
“这么说,只有胎果不能成为真正的黄朱吗?”
“是啊。但因为当初介绍我修业的那个人在黄朱中也很有名望,所以里家的长老没有直接了当的拒绝,让我一起修业。”清晓的笑容带着微妙的冷意,“只是对宰领说难度要有所提高。”
祥琼的眉毛皱了起来:“是想让你自己打退堂鼓吗?”
“没错。”朱氏点着头,轻轻的叹了口气,“但是我有宾满啊。”
不知内情的少女,奋力把自己的任务做得完美无缺,使得宰领对少女非常器重,悄悄的把事实隐瞒了下来,就这样一起在黄海里过了半年。之后到了回到黄朱之里的日子,少女身为外人,被理所当然的拒之门外。也在那个时候,从他人口中得知了真相。虽然很愤怒,但宰领在里家闭门不出,自己也无法靠近,最后只得一个人在黄海里流浪。
妖魔不会攻击有里木的里,却会攻击孤身在外的少女。时时刻刻警备着,无论白天晚上都准备和妖魔拼命,努力的让自己活下去,这样的日子过了三个月,直到朱氏们重新出门修业。
可能是想要避开少女,宰领带着徒弟们踏上了一条妖魔很多的路。清晓追了上去,看到的只是妖魔肆意欺凌人类的场景,然后理所当然的拔剑相助。
“在那个时候我被元之救了。但再次回到黄朱那里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多了一个‘因为私怨引来妖魔’的名声,”清晓苦笑起来,“因为捕获了很好的骑兽,也有人以为我很好欺负想要抢夺结果反而被我教训,然后‘朱氏少女可以引来妖魔’的谣言就越来越多。”
“还真是辛苦。应该是为了隐瞒宰领的过错,所以有人造出这样的谣言吧。”
“不管怎么说,我有宾满在身上是事实,”清晓眯起眼睛,“虽然有人是错把流言当成事实,但也有很多恶意传播谣言的人,久而久之,就变成这样了。”
“那么,清晓不是朱氏?”
“不,”朱氏笑起来,从怀里掏出划着黄线的旌券,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少女的名字,“这可是正式的朱氏旌券。”
“但是——”
“里家的长老很正直,”清晓怀念的微笑着,“得知实情之后给了我这个。当然黄朱之里仍然不可能进去,也不能算正式的朱氏,但在国家里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是推卸责任吧?”
“是啊。但是这样程度的好意对我来说已经是意外的惊喜了。”朱氏的笑容里并没有不快的阴影,“可以安然无恙的在各个国家里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平时走在路上也不会遇到什么不愉快,只有遇到大批朱氏刚氏的时候要小心一点。”
“别说的那么轻松,”祥琼不平的开口,“国民对浮民的歧视可是出名的厉害。虽然律法上是平等的。”
朱氏哈哈的笑了起来。“是啊。但是如果换作是我,看到不用交税的家伙也会有点嫉妒吧。”
“清晓真是一个宽大的人啊。”祥琼佩服的望着朱氏的脸。
“不是。”朱氏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只是我不在意这些而已,我并不属于常世,我的家在昆仑。”
“但清晓是胎果啊,你的父母——”
“所谓家人,到底是什么呢?”
“清晓?”
“只要有血缘关系就是家人吗?我并不这样以为。如果我从来没有和他们见过面,从来不了解他们,见到了也只不过和陌生人一样而已。这个世界,对我来说也是一样。不管我在那一国,都会顾虑自己真正的家人是哪一国的,都会想要寻找自己的家人。但是有的时候,见面只会造成困扰。所以我想干脆全部舍弃,把这些希望都放弃,成为没有国籍的黄朱就好,但是却失败了。”
清晓的声音混合着寂寥在空气里散开,想起了另一个也有过这样语气的人,祥琼轻轻的叹了口气。“阳子也是胎果。”
“阳子——是景王吗?”
“阳子是因为责任成为王的,她认为普通人的生活更加幸福。而且,庆还不很稳固,所以——”
“没有继续查下去?”
祥琼平稳的点头,忍不住再一次叹气:“常世的凡人寿命并不长,等到庆真正稳固了,那个时候,大概也没有查找的必要了吧?所谓的家乡是什么呢?我虽然出生在芳,但却再也回不去。阳子出生在蓬莱,可也一样再也回不去。清晓——”
“等等,”清晓举起右手,“我可是还抱着回家的愿望在努力呢。而且,故乡虽然只有一个,但家和故乡可不完全是一个概念。”
“这个我也知道。”
“祥琼身边有可以称为家人的朋友吗?”朱氏抬起充满寂寞和怀念的脸,出神的望着小小的篝火,“家人的所在之地,就是家啊。只是我的家人,在虚海的另一头,这里既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也没有会在意到想要留下的人。不管别人对我怎么样都没关系,因为我在意的,只是怎么才能回家而已。”
“但是——”
清晓转过脸,眼神清澈而温柔:“祥琼在庆过得很好吧?为什么那么在意芳呢?”
“那是因为——”祥琼的声音中断了。
芳的国土上并没有家人存在了,也没有相识很深的老友。人们至今仍然憎恶着自己,根本不可能跑回去对芳赎罪。而如果严格的说起来,作为庆国女史的自己,对芳现在也没有任何责任。但是,却仍然无可避免的在意,即使庆有视为家人的朋友,即使庆非常温暖。
祥琼抱住膝不出声,朱氏轻声的笑起来:“祥琼也明白吧?这样的感觉。”
故乡,家。芳,庆。常世,昆仑。
祥琼躺在岩石的阴影下,终于忍不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阳子对蓬莱,是不是也抱着自己对芳一样的情感呢?
只是,身为景王的阳子,不禁和自己一样,再也不可能踏上故国的土地,而且就算想要远远的望一眼也很难得。
“水禺刀上,已经很少显现蓬莱的景象了。”
那个时候,对自己这样感叹的阳子的表情,和今天的朱氏一样寂寥。
那是明白往事如沙一样从手中流逝,却想要拼命挽留的神色。
如果当初可以懂事一点,可以向父王进谏就好了。这样忏悔却无法弥补的心情,和那个人说着,如果可以做得更好一些,可以不那么战战兢兢的装出好学生的样子的心情,应该是一样的吧?
乐俊曾经说过,因为无论如何都会后悔,所以选择后悔轻一点的道路。但这不意味着人们就此不再因这个选择后悔。当想起另一条路的时候,胸口仍然会隐隐作痛。
对自己来说,这次升山,虽然对芳来说微不足道,但至少自己可以减轻一点对芳的愧疚,但是清晓呢?阳子呢?
阳子。
心里默念着好友的名字,祥琼静静的望着头上深黑色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