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天使》容凡

31、第 31 章

　　橘红色的暖色灯光从壁灯幽幽发出，木柴在壁炉里噼噼啪啪的地激烈燃烧。
　　长方形的桌边，气氛有些压抑。
　　正中间的男子将近五十岁，踌躇满志。他右边坐着一位年近六旬的老者，虽面无表情，但眉宇间显出一股王者之气，不怒自威。左边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眉头紧蹙，手指不安地敲着大腿。在灯光照不到的位置还有一个人，黑暗吞没了他，只有银色的长发在暗光中勾人心魄。
　　谈判陷入了僵局。
　　Stella站在正中央男子身后，细细打量着黑暗中的人影。会议开始时，他从后面的暗厅出来直接坐到了那个专门为他准备的位子上，根本没有机会看到他的脸，到现在他也还没说过一句话。只有那一缕银发勾动人的心思。“煞”的统领者，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的呢？相比来说，“祭风”的蓝野明就很让人失望了，长的也就一般，商讨个什么事情都说要考虑考虑，一点都没魄力，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父亲所占的地盘那么重要，结盟的会议也不可能请来现今□□这些顶尖的人物啊。
　　火苗反常地兴奋跳动，会议室的门忽然打开。寒风吹进，室中人的精神一震。一个黑色的妖娆身影已然出现。
　　“哟，还挺热闹的。”她一步一步走进会议室。在看到年轻男子的一瞬，她的神情有些细微的变化。
　　Stella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沁芙居然还活着！而且，她居然，居然一个人来到了这里！！
　　Stella欲走上前去，却被中央的男子拦住。
　　她就是Stella提过的那个女孩吗？这么重要的会议，不能因为一个小丫头误事。
　　“不好意思，各位。她是小女的同学，贸然闯入还请见谅。Stella，还不带你的朋友出去！”
　　“既来之，则安之。来者皆是客嘛。”沁芙在议桌前徘徊，古铜的耳坠摇曳，“放心，我在这里不会碍事的。你们继续谈，继续。”
　　雷烨微怒。不知轻重好歹的女孩！如果可以真想现在就把她拉出去狠狠教训一顿！可当着这些人的面终归不好……对了，门口守卫的人怎么会让她进来的？！
　　雷烨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
　　“不给我找个地方坐么。”沁芙从银发男子身前走过，手轻轻拂过他的发梢，鲜红的指甲在银色长发的映衬下格外刺眼。
　　黑暗处，轻轻推出一把椅子。
　　“不敢不敢。你都亲自出席了，我怎么好越俎代庖呢？”
　　一声轻笑，会议桌前每一个人的神经都因为银发男子的笑紧了紧 —— 她到底什么来头？！
　　Stella的心在慢慢下沉。
　　沁芙踱到了年轻男子身旁。她按住他的肩膀。他抬头，她给了他一个微笑。
　　很安心，很温暖啊。
　　他松开紧皱的眉头：有她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雷烨和Stella已经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沁芙竟然搭上了那个不苟言笑的老者的肩膀！
　　“老爷爷，我看你慈眉善目的，就给我个座吧。”
　　她不要命了吗？！居然这样和钟老说话！他随“蓝”的头目蓝竹风打拼多年，地位紧次于头目，在□□的威望也很高。此次蓝竹风身体抱恙，钟老代他而来。碰到如此不敬的后辈，他……
　　钟老斜撇了她一眼，眼神中竟没有丝毫怒气，甚至带着淡淡赞许的笑意。他站起身，为她脱去黑色的外衣，让她坐下。
　　雷烨隐隐猜到了她的身份，紧攥的双手微微颤抖，汗珠早已没入衣领。Stella虽不知沁芙的身份，但能和□□的三巨头关系到如此地步，她的来头肯定不小。想到自己曾经三番两次找她麻烦，她已经没法集中精神思考。她靠在后面的墙壁上，一点点向旁边移。她小心翼翼地踩过5块砖，却背后毫无反应。
　　暗门，居然打不开？！她像沉入海底无力逃生般的，闭上了双眼，仿佛感到了死亡的预兆。
　　“这下好了，什么会议的照常吧。”
　　雷烨稍稍闭目屏息。Vanessa，那个传说中的女人来这里干什么？王蔚、蓝野明对她的纵容不难明白，但钟老对她的宠溺却令人费解。
　　“刚才，各位对结盟的条约未达成一致意见。但这是我们同意结盟的底线，各位不妨考虑考虑，再做决定不迟。”
　　沁芙拿着雷烨单方面提出的结盟书，轻笑。这个老家伙的如意算盘打的未免太响：仗着自己站了一块风水宝地就漫天要价，以求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生存下去，真是一个春秋大梦！
　　“不就是块地方吗？何必弄的如此复杂？”沁芙悠悠开口。
　　“哦？有何高见？”雷烨猜不出这个天之骄女打的什么主意。
　　“既然和平谈判不能使大家满意，不如使用武力解决好了。”她起身，耳坠的流苏张扬地摇摆，“先合力灭了你这个帮会，再由我们决定这块地方的归属问题。”沁芙双眼漫不经心地扫过雷烨的脸，在对上他眼眸的瞬间变的犀利无比。
　　口出狂言！！在他的地盘上竟然如此口无遮拦！！纵使她是Vanessa，也太……
　　壁炉里的火焰分外耀眼。火苗跳跃着，欢叫着，像在欢迎回到地面的修罗。
　　“我同意。”
　　角落里，银发男子柔柔的声线吐出了这三个字，戏虐的语调，却字字血腥，仿佛一头刚刚从假寐中醒了的狮子，找到了有趣的猎物。
　　“没意见。”年轻男子很少如此果断。
　　只剩下钟老的意见了。
　　雷烨紧张起来，这些人真的都视人命为草芥吗？他没有料到事态会发展到这一步。“钟老，您不会让她任意妄为下去吧？”
　　“她的意志，就是‘蓝’的意志。”
　　沧桑的声音中，威慑力让人不可抗拒。
　　沁芙俯身，对着那张惨白的抽搐的脸，像审判结束下达判决般的说：
　　“看，大家达成共识了。”
　　“来……来人！！”
　　雷烨急唤，却无人响应。
　　“你当我们是傻子吗？既然敢只身来此，必然做了万全的准备。”沁芙手中把盟书撕成一片一片，抛向空中，挑眉看着那父女俩。
　　见败局已定，雷烨一个箭步冲上去，用手臂勒住了沁芙的脖子！
　　“谁再过来一步，我就杀了她！”雷烨紧紧手臂，以示警告。
　　沁芙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雷烨带着Stella一步一步向大门移动，室内无一人阻拦，一切顺利。但他不相信沁芙会这么乖乖就范。他瞥了眼沁芙，却愣在当场。
　　阳光丝丝缕缕照进来，他看清了她。那青蓝色的衣服，镶上了银蓝的纹边，侧腰和裤脚两处分别由青龙的暗纹爬上，皆在一朵妖艳的花下停留。
　　青蓝色，青龙……这，这是！
　　趁此机会，沁芙双手跨出一步，扭住他的手臂，一个漂亮的过肩摔，雷烨倒地，Stella也被“煞”的人控制住。
　　“Vanessa，你到底是什么人？我雷家何处得罪了你，你要做的这么绝？！”雷烨心知今日必死无疑，却又不甘心如此糊里糊涂。
　　“这就要问你的好女儿了。她可是几次三番地对我下狠手，我可没见她留情啊。就是刚才，我还是死里逃生赶过来的。你要看看证据吗？”
　　沁芙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把那几个人带过来。
　　雷烨对着自己的属下无话可说，他不可思议地瞪着自己的女儿。她此刻已经完全瘫坐在地。
　　“我不是什么能以德报怨的圣人，这不过是还给你们的大礼。怎么样，还满意吗？”
　　“阿蔚，他们两个就拜托给你了，要帮我好，好，照，顾！”
　　“放心。”王蔚起身走到她身前，“下次要还有这样的好戏，别忘了叫野明。他不在很无聊的。”
　　“你有我还不够吗？”
　　他托着她的发髻，吻上她的唇。白皙的发灰的肌肤略显出淡粉，银白的头发稍稍卷曲载胸前，如水般的双眸含笑。
　　“为了惩罚他没有亲自过来，我没有告诉他已经找到你的消息。这个整他的机会，好好把握。”
　　是啊，这么重要的会议野明为什么没有来？
　　“钟叔，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钟老颔首，带着自家人马开始收尾。
　　会议室里就剩下沁芙和那个年轻男子。
　　“Peter，野明现在人在哪里？”沁芙双手撑在会议桌上，言语中不含一丝感情。那平静的语调下，是波涛汹涌的暗流。
　　“他正在这个城市中到处寻找您。”
　　沁芙好像没反应过来似的，一直地、傻傻地看着他，仿佛要盯出一个洞来。
　　Peter拿出一个黑色手机，背面是一朵华丽开放的蓝色妖姬。
　　“他说，如果有您的消息，立刻用这个手机通知他。”
　　沁芙双手接过手机。修长的手指颤抖地飞快掀开上盖，按下快拨1。
　　滴——滴——滴——
　　你真的在找我吗？
　　滴——滴——滴——
　　你真的不顾这样重要的事在找我吗？
　　滴——滴——滴——
　　我对你，是这样重要吗？
　　“Peter，有什么消息？”
　　手机那头传来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透着几许希望。
　　“有什么消息快说啊！”
　　沁芙突然觉得眼睛胀胀的。她的野明啊，那个温柔如水冷漠如冰的男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耐不住性子？
　　“喂！喂！……喂？”
　　他迟疑了。
　　“小雅……小雅，是你吗？！”
　　眼泪，就在他喊出她名字的刹那倾泻而下。
　　“城郊秦雨古巷，我等你。”
　　沁芙用尽全身力量合上手机。刚才那是什么感觉？好像，好像再多听一句，就会忍不住向扑到他怀里。
　　霎那的心动，是不能承受的甜蜜与痛。
　　她胡乱地擦干眼泪。
　　“Peter，帮我办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