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兵不厌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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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年，对于秦瑶和全国人民来说都是一个具有纪念意义的年份。
秦瑶倚在墙上，看着窗外风云变色，在日夜不停息的暴雨面前，很多话都变得微不足道。
秦瑶已经不看电视和收听录音机很多天，她不忍，她怕自己会心软，更怕自己会在不适当的时机主动摊牌。秦瑶微动手指，她并不是上一世世事不知的十二岁的余鹞，而是一个曾经掌控机密，在黑暗中窥视生机的，有着27岁成熟的灵魂的一心向善，有着近六年的出谋划策，虽然在第四年遇到危机，及时撤退，毫不恋战，却也算初试水深。
惊雷炸响，秦瑶回味着方才近在咫尺的割破黑暗的白光，眼中浅浅氤氲。
“叮铃铃”座机的铃声不合时的响起，秦瑶重新回到黑暗里的身影站得笔直。方才被闪电照亮，不过是个虚幻的意外。不管如何，秦瑶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血液有着嗜血的因子，有着暗夜里躁动的心。不管当初是否遇到陆亥，是否发生那般的事情，她都注定走向这一条不归路。
只是，她太过随性，虽然有趣，却不能留住她一辈子。所以，身上的枷锁对她来说，太过碍眼。
秦瑶缓步走到茶几边，听到第一轮铃声已经暂停，继而第二轮焦急的紧接其后。
秦瑶拿起电话，看向暗沉如夜的客厅，嘴角划出一抹嚣张而肆意的笑。
话筒那头，是暴风雨狂虐的奏响，更是那人屏息的寂静。
秦瑶勾画着座机的形状，不出声。
话筒那头传来遥远而略显疲倦的声音，“是你？”
若是让旁人听见，倒是好笑，他打的电话，却问对方，是你？
可是秦瑶只是很肯定的没有给他缓口气的机会，告诉他，“是我。”
是我，闫梓生，我愿赌服输，只是还有一句话，叫做兵不厌诈。
黑暗中渗人的安静，那头像是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而起，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他揉揉眉尖，“我输了。”秦瑶，我输了，我输给你了，或者说输给你不知深浅的背后，但是这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秦瑶的手心里都是汗渍，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不过没人看见。
闫梓生轻轻蒙着眼，“需要我安排人吗？”
秦瑶摇摇头，想起另一头的人是看不见的，才接上话，“不需要了。我们会几时及时安排好的。”
闫梓生的手僵了一下，也爽快的应答下来。他想告诉她，不是去接物资，而是安排她的离开，不过，对她来说是没什么区别的吧。
收起手机，回到帐篷里，一群人脸色憔悴，眼带血色。一个鸟窝头拍案而起，“CAO，我还就不信邪了。从X军区那边直接调货。大不了，我一力承担。”
正在擦眼睛的男子听到这话，摇摇头，“这不是责任的问题，而是根本动不得。”他嘴角笑得苦涩，“灾区这边是内忧，X那边却要小心外患。有些国家现在正虎视眈眈，你认为中央会……”
还没等他说完，闫梓生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别吵了，再给我三天。”只要三天，他们就应该到了，她安排的话，应该会的。
鸡窝头张大嘴巴，望着闫梓生，嘴里都可以塞进一个大鸡蛋了，“杀神，你，你不是开玩笑吧。”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有点结巴了。
眼镜男怀疑的看着闫梓生，“怎么搞的，不是都僵持了三天了吗？那边松口了？”
闫梓生不知道该怎么把秦瑶那边的人放出的消息说出来，当那则消息被证实可靠性，他的第一反应是警醒，可能有诈，要么就是等着聚财，可是丝毫没有动静，在此时，怀揣着那么大一个宝贝，他们竟然坐视不管，是不清楚手中东西的价值，还是根本肆无忌惮，不用说，当然是后一种。
当情况越来越危急，他不得不自己找过去，而接待他的人只告诉他，只要他放手，他们就如其所愿。
放手？放手什么？他不过是一个身份稍微特殊一点点的商人而已，他不认为自己手上有什么值得囤积着大量粮食和药物的人去做出这样的承诺。
直到他看着铺天盖地的洪水汹涌而来，水位居高不下，他忽然想起家里的那个女孩，把她接到家里后不久，长江流域就发生了这般的大事，放手？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的可怕，可是当真正拨通电话时，他忽然恍悟了，听到那声音，他明白了，他想骂她，怎么可以握着大把的救命物资，若无其事的跟他对干，他却说不出口，因为他忽然想到那双承载太多复杂情感的凤眼，黑的深邃，深邃的空洞，还有那双一年四季从不曾暖和过的冰凉的手指，湿漉漉的，她也不过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如果不是逼到绝经，她也不会抓着如此的筹码，顶着绝大的危险和压力，做出这个抉择。
可是，他真的到现在都不明白，秦瑶抵制的如此强烈的，到底是什么。她告诉他，她欠他，就要还他。如今这般，她就理所应当的认为互不相欠了？
他没办法理解她的想法，也没有时间继续思考这些有的没的。他只知道，他输给了一个女孩。论眼光，她看得比他远，论策略，她用的比他熟练。
他在想，如果给她时间，或者说，如果时间够充足，她是不是可以做得更好？
可是在挂掉电话的时候，他也知道，没有如果了。
闫梓生揉揉太阳穴，“不是那边。”如果真接受了那边的帮助，无疑会为日后的外交削掉几分面子，低人一等，而他们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闫梓生挥手压住他们的责问，“有精神先歇一下，尽量拖久点。”
眼镜男张了张嘴，还是无奈的转出帐篷，既然杀神都这么说了，那就再压他个三天。
可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在次日凌晨，指挥部就收到了外面驻守的通报。
闫梓生和眼镜男他们爬起身就乘车冲了过去。
鸡窝头显然看见一辆辆拖着物资的运输车，像打了鸡血似的，招呼一群汉子们，换下司机就往驻地里面冲。这只是一个开始，既然物资健全了，那不就意味着后患无忧。
眼镜男也被震撼到了，物资的齐整不像是匆匆收集的。等他回过神，已经找不到闫梓生了。
身着宝石蓝T袖扇的男子，朝闫梓生晃了晃他那招牌的白牙，跳上车后，不忘回头，“闫先生，后会有期。”终于在闫梓生苦笑的眼神中，开着车扬长而去。
“你在这里。”眼镜男望见他，快步走来，并没有在外面喊他的代号。
闫梓生知道他想问什么，不过还是挥挥手，招过他，往后面一指，“这是跟队来的救护人员，你负责安排一下。”
闫梓生一说，眼镜男才看见被他忽视过去的一个个身着塑料雨衣的，挎着小包的女子队伍。
他清了清嗓子，还是有点艰难的问出口，“她们行吗？”
一个站在前面的女孩子上前一步，严肃的对他道，“这位同志，怀疑我们的专业技能是对我们的最大侮辱。”
后面的人员虽然没有像她一样出声，但是脸上都是愤愤不平。
但是不管这边闹的鸡飞狗跳，秦瑶却在远方等待……
凌晨，大门在悉悉索索声音之后，洞开了。
秦瑶坐在沙发中，想着来到这个世界的近八年，如同一场缓慢的电影，摇摆上映。
……
她还记得几月前，卢倩倩来找她，告诉她，不是故意的。
她说，我知道。
卢倩倩欲言又止，秦瑶告诉她，有些东西，说出来，不光说话的人惴惴不安，听话的人也会坐立不安，卢倩倩最终还是离开了，离开了福利院，去了部队。她再也不是综合户口上可有可无的一个人了。青青也走了，同样进了部队。
秦瑶因为无法顺利入团，直接被划去名额。
学校里面再出现，不过是参加了一场毕业考试，其实可有可无吧。
赵燕和匡琪斗了整整六年，谁输谁赢谁也说不清楚。周敏不知道是真天真，还是假愚蠢，在所有人当中保持中立。刘晓雨明明雷厉风行，偏偏在校园里看起来人畜无害，老老好人。说起来，小学里面的女孩子就一个心眼比一个多。张浅继续像什么都入不了眼，事不干己。王临江仍然唯恐天下不乱，嘴巴厉害。
这场戏，不知道是谁兴起编造的闹剧。
而她，却是倦了，也不愿在周旋，哪管他们作何想法去。
施远在卢倩倩离开后，真正的安静了。他不话痨了，只是偶尔垂下眼，笑一笑，继续生活。穆易阳仍然拥有着可观的好友，可是他日复一日笑得灿烂的样子，看得秦瑶最终不忍。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啊，距离你们真正成长，还得多少年。
穆易阳给她搜寻书籍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秦瑶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之后的数年里，穆易阳看着堆到快一柜子的蒙尘的书，忽然连笑容都难以维持。
施远陷在沙发里，流利的操纵着手下的键盘，现在的他已经真正的不论人前人后，都是一个冰块了。只是触及到穆易阳眼角的落寞和没有笑容的脸，眼中划过不易察觉的叹息。
成长过程中，总有很多很多我们一辈子也解不开的谜底。
当然，这只是后话。
开门后的客厅里，暴风雨的声音愈加迫近。
一个成年男子进入秦瑶的视线。早已习惯黑暗的秦瑶看着面前和档案相片上相差无几的男人，微微勾唇。
男子温和却不可忽视的眼神，打量着缓缓起身的女孩，对上那双如同黑色旋涡无底的眼，他笑了，眼底深处也是一片温和。
他告诉她，“我是网罗天下。”
女孩抬起头，毫不避讳的直面他，“我是一心向善。”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兵不厌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