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距离》金灯

7、完美的阿波罗

　　“美林”
　　“啊！”被人拍一下肩膀，我惯性的回头，却被眼前突然放大的东西吓了一跳。
　　愤怒的眼神立刻转向捏着这个黑乎乎东西的罪魁祸首---赵默然。
　　“想吓死人啊！”我的火气立刻“噌”的冒了起来。真是无聊，这么大的人，还拿一只癞蛤蟆来吓人。
　　扭过头我不再理他。
　　“美林”“啪”的一声，应该是把癞蛤蟆丢在地上的声音。
　　“美林，别生气了，我逗你玩呢！”摇着我的凳子，赵默然口气透露着的竟然是慌张。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但我没有回头。
　　“美林~”凳子晃动得更厉害了。
　　“美林”充满了孩子气的声音。
　　“美林”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
　　我始终没有转头，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要听他叫我，我想我一定是太怀念乐欣了，怀念她喊我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再没有了声音。我突然有点不适应，心有点沉。这一天我们就这样一句话没有说。
　　“美林。”
　　第二天一早，一到学校我就被赵默然叫住。
　　我侧过脸，看着他。
　　“给。”递过来几张信纸。
　　我看着他，眼睛充满了疑惑。
　　“看看吧。”他说话的声音很轻，有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我接过信纸，他转过头，盯着自己的课本不再做声。
　　“美林，希望你可以花五分钟看完这封信。”信的开头这样写着。“昨天真的对不起。我没有恶意。我只是看到你最近都很不开心，我想你开心而已。没想到会惹你生气……你们以后相互帮助好不好，我教你数学，你教我英语……”
　　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悸动。
　　纸张有一点泛黄，是我们最常用的信纸，一共有五页，满满的全是我熟悉的笔迹。有点杂乱，似乎写的时候有些急迫。然而那些话就好像是有人偷偷模仿了赵默然的笔迹写的。如果不是他亲自交给我，我一定不信。
　　我扭头去看他，他一直没有看我，直直的盯着课本，好像要盯出个洞来似地。我想起自己穿着砚熙外套的时候，我也是那样盯着桌上的课本，其实心里早已经波涛汹涌了。我不禁笑了起来。
　　“你不生气了。”赵默然看着我，眼睛里闪着星子一般的光。
　　我点点头，突然觉得他很可爱。真的很可爱。
　　我们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情，我却总是忍不住的回忆，很开心。好像赵默然弥补了乐欣离开我的空白。我想他现在也是我的好朋友了。
　　…………………..我是快乐的分界线…………………………………….
　　一年的时间就这样匆匆忙忙的过去了。升高二文理分班，我选了文科，砚熙和赵默然选择了理科。我彻底的离开了我伤痛的根源，却也突然又变成了一个人，虽然只是隔壁教室，心里还是有一些伤感。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心无旁骛的读书，不去想任何的事情。
　　有的时候路上碰见赵默然，我会和他一起同行。遇到不会的题目，我也还是会去找他。一直能够有这样一个朋友我觉得很幸福。
　　“美林，你说男女之间有真正的友谊吗？”某一天，予洁问我。她和我分到一个文科班，会时常聚在一起。
　　“当然有。”不知怎的，我想到了赵默然。
　　“可是书上说没有啊。”予洁有点不甘心的反驳。
　　“真的有啊。”我笃定的说，心里还有一点骄傲的感觉。这么难的友谊，我却有。
　　“说得好像你有似地。”
　　我笑不做声。
　　“说不定别人喜欢你，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予洁继续不甘心的说。
　　我依然没做声，不想做一些无谓的争执。
　　见我不答话，予洁也觉得无趣，自觉地闭了嘴。
　　“美林，我们去看画画吧”过了一会儿，予洁又凑了过来，指指天花板。
　　我好像看到了第二个乐欣。
　　她指的，是四楼的画室。学校针对一些没有把握考上大学的人，成立了这个绘画班。这些同学平时和我们一起上课，晚自习的时候他们就去学习绘画。当然我不认为学校是纯粹为了学生才办的绘画班。要知道学习绘画是非常昂贵的，学习的费用就是一笔很大的开支。
　　我很庆幸自己不用这条路，花这么多的钱。
　　“怎么样？”予洁看我，“知道吗，赵默然也在学绘画呢！”
　　我挑眉，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我也不明白啊”看我询问的表情，予洁说道，“他成绩一向很好呢，知道吗，他每次都是第一名呢。”
　　他真的很拼命啊，我想。
　　不知道砚熈会不会伤心？一向是被人关注的焦点，现在变成了陪衬。
　　我自嘲的一笑。操心他干嘛！自作多情！
　　“怎么样啦？看我半天没答话，予洁又问。
　　“好啊。”
　　今天的晚自习老师让我们自己做作业，所以他坐在讲桌边看自己的书。我和予洁趁老师不注意，和后排的同学换座位，一直换到了最后一排。现在是夏天，热得很，所以后门是敞开的。我们猫着腰，快速的跑出了教室。
　　冲出教室的我深吸一口气，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其实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去绘画室，只是好像在听到赵默然也在时就有了这个决定。
　　“哇！”打开绘画室的门，我不禁感叹一声。
　　屋内的一角堆放着几个石膏像，我只大概辨认出维纳斯和阿波罗。到处散落着纸团，远处一两个画架立在那里，桌子横七竖八的摆放着，上面沾满了颜色。里面大概五六个学生，每个人身边都堆放着各式各样的笔。
　　大家都抬头看我们，我有一瞬间的囧。
　　“美林，你们怎么来了？”
　　熟悉的声音带着意外，我立刻看向他---赵默然。就像是茫然无措的小孩找到了家长。
　　“你们在干什么啊？”我努力柔化僵硬的脸，周围的气氛让人很不自在。
　　“我们在完成素描作业”赵默然走到我的面前，笑着说，“要看吗？”
　　他的东西放在最后一张桌子上，从门口到那里是最远的距离。
　　干嘛坐那么远啊!
　　我左右看看，予洁正在和一个女孩子说话。
　　我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援军。
　　几步的距离我却足足走了好几分钟，我感到周围的目光都定在我身上，气氛怪异到顶点。我突然后悔自己一时冲动的决定。
　　“坐吧”赵默然搬来了一张凳子，放在他的旁边。
　　看着他的笑，我突然很感动，他的笑容让我忐忑而慌乱的心得到一丝镇定，从来没有哪一次我这么感谢他的笑容。
　　赵默然抬头看了看周围，我感到那些目光自动的收了回去。
　　在那一刻他竟然让我想到了“威严”这个词。
　　没有了那些灼人的目光，我感动整个人都松了一大截。
　　“你怎么会来？”赵默然拿着手中的笔在纸上勾画着。
　　“好奇呗。”
　　他扬扬眉，“好奇就逃课。还真不像你呢！”
　　“切~”我白他一眼。
　　我不想告诉他其实我是听说他在，才想来看看的。不然又不知道他会说出什么话来挤兑我了。
　　“你怎么学绘画了？”我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想学呗。”他微微侧了侧身。
　　“难道你打算考艺术院校了？”
　　“谁说学绘画就要考艺术院校了？”
　　我被他呛的说不出话来。是啊，没人规定学绘画就一定要学艺术吧。可是，我环顾四周，这些同学都是为了能上大学才来学绘画的吧！
　　怪物！我看了他一眼。别人来这里都是为了上大学，他倒好，来这里玩来了！
　　“这是什么？”我看着他手上一个粗粗的黑棒子。
　　“炭笔。”
　　“恩？”
　　“专门用来画素描的，就像铅笔里面的笔芯一样。”
　　“我能看看吗？”我伸手想去拿。
　　“你别碰。” 赵默然看看我有些失望的表情，解释道，“很脏的，我们常常画完以后从头到脚都是脏的。”
　　“想知道我为什么学绘画吗？”
　　我疑惑地望着他。这人！刚才不是不愿意说吗？
　　“因为，”他顿了一下，“我希望将来把自己最想画的完美的画下来。”
　　他望着我，眼睛想要告诉我什么，我却没有看懂。
　　“美林，默然，你们聊什么呢？”予洁突然出现，打破了瞬间凝固的气氛。
　　“哦，没什么”我立刻站了起来，“看他画画呢。”
　　“真漂亮！”予洁望望画纸说道。
　　那是一幅阿波罗雕像的素描，几乎已经完工了。浓黑的眉，深邃的眼，棱角分明的脸庞，完美的阿波罗。我似乎能看到他运笔的样子，一笔一笔，一下一下，那么仔细，那么认真。
　　“恩，画的真好！”望着前面的阿波罗雕像，我说道。
　　那一晚，我梦到了赵默然，他坐在画布前正在画着什么，我看不清，只记得他专注的眼神，一直凝视着面前的画纸。他的手修长而白皙，衬得手中的炭笔，好黑好黑。

　　“美林，打算考哪个学校？”一次晚自习回家路上，我遇到了赵默然。
　　“还没想好”
　　“会出省吗，还是就近？”
　　“应该就近吧，这样回家方便点。”我说。
　　“A校不错呢。”
　　“确实是不错啊，分数线也高的吓死人呢！”A校可是本省最好的学校呢，他竟然只是用“不错”这个词。
　　“听说那里最著名的是樱园”
　　“恩？”我一愣，“姻缘”？
　　“樱花园”赵默然白我一眼，显然是知道我想歪了。
　　“呵呵”我不自觉的摸摸头。
　　“听说一到樱花开放的时候，就有很多的人慕名到那里拍照留恋。也算是A校的圣地呢。”
　　我想象着樱花盛开的样子，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一定美得动人。
　　“以后就考这所学校吧。”
　　夜色很黑，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可是我觉得他在盯着我，目光灼灼，让我不由的点了一下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我们就在A校再见！”
　　愉悦而轻快的声音，我也不禁微笑起来。
　　那晚的谈话就像给我注入了一股力量一样，我更加努力地学习。雷锋钉子般的精神被我发挥的淋漓尽致，我拼命的挤时间看更多的书，做更多的题。父母和老师都觉得我长大了，懂事了，其实我只是单纯的想要遵守自己的承诺而已。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要遵守这个承诺。一想到赵默然失望的神情，我的心就一阵牵扯的痛。
　　填写的志愿的日子终于来到了，我毫不犹豫的在第一志愿上面填了“A校，英语专业”。
　　“你还真厉害啊，这你都敢填。” 予洁看到我的志愿，直咋舌。
　　“你竟然只填了这一个志愿”她的声音又不自觉的拔高了几度。
　　我扭头，对她一笑，没有做声。
　　“希望菩萨保佑你。你自己好好努力吧！”予洁拍拍我的肩，一副深感惋惜的模样。
　　或许在旁人看来，我有点自不量力。但是自不量力的我就想好好的拼一拼，为了自己，也为了。。。。。突然任性的我想要赌一把。
　　一项项的准备，一门门的考试，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着。感觉不到自己考的是好还是坏，我的心情在这几天里出奇的平静。默默的做题，交卷，然后回家。像之前的每一次摸底考试一样。我完全没有大家那样紧张不安的心情。
　　“美林，你的录取通知书！”一个月后的某一天，居委会的大妈老远就叫住了我。
　　看着她手里挥舞的那个宽宽的信封，我笑了。
　　我笑的好开心！发自内心的开心！
　　那天的天很蓝，云很白，风很柔，微微晃动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