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天下第一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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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国帝都的大街上。
月神闲闲地走着，即使心里在想一些不关紧要的东西，在旁人眼中却异样的专注，淡定而优雅。
最近，几乎都是无所事事啊……
某个花神不知道为什么变得特别“善良”，突然觉得他非常辛苦，打算帮他管理月殿堂。以至于本来足不出户的月神，百无聊赖地在蘖屿四国晃来晃去，时间一长，给不认识他的人的印象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唉，好不容易塑造起来的神秘毁于一旦。
不过难得有机会喘口气也是好的，说起来平时工作也太繁忙了，真没想到啊，凡俗之人的生活，是很有趣的呢！
街的两边有些摊子之类的，卖的是新鲜出炉的包子，滑滑嫩嫩的豆花，早上刚捞上岸的鱼虾，家里种的水果蔬菜，小孩子爱吃的糖人呀糖葫芦呀，还有廉价的脂粉，诸如此类，都是以前只听过却没有见过的物件。
曾经有一本书，上面有句话用作描述现在的景象，是最适合不过的：日出而作暮而归。不愧是蘖屿的四国，即使在帝都，民风也仍然保持着一派淳朴。
哎？那是怎么了？好多的人围在外面啊！
“哇哇哇，不要推来推去的啦！”
“还没出来？”
“你们吵什么嘛！天下第一美人啊，有这么容易见的吗？！”
“比清风画舫的新篁姑娘长得还漂亮？”
“当然！”
“究竟是谁呀？”
“孤陋寡闻哦孤陋寡闻，谁不知道昙姬妹妹是四荒之临界最美的人儿？今天是她的一十六岁生辰，也是她首次出台跳舞的日子！”一个软软的声音从珠帘幽幽传来，如魔魅一般摄人心神，似断不断地绕粱三日不散，连他也不可避免一时被惑。
“是先声夺人之术！？”
月神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却让帘后的女子听到。她蓦地一惊，匆匆撩起珠帘，却发现方才说话的人不在视线范围内，反而引得楼下的众人一阵喧哗，心中又急又恼。
有个胆子较大的问：“声小姐！你就是天下第一美人！？”虽听得此话中有讪笑之意，却无一人附和他，毕竟这个声小姐的容貌虽算不上是惊人，但在以长生不老的美貌称著的音族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声小姐向来自负，如今肯轻易把别的人放在自己头上，想必那个从未出现的昙姬，还要比她美上百倍的吧？于是，大家纷纷议论。
声看到这副景象，心境立刻平和了下来，理了理耳边被珠帘勾乱的发丝，继续不紧不慢地道：“这位公子真是爱说笑，小女子可不敢和昙姬妹妹相提并论，那是何等的绝伦呐？”缓了缓，又故意压低声音，“倾国倾城呀……唉唉，罢，罢，才疏学浅，想不到词儿来形容啦！若是感兴趣的，不妨花些银子买一眼吧。”最后一句显然充满商气，但由她道出，倒不觉有什么不妥，该说的仍然该说，看得隐没在人群中的月神深叹佩服。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声挥挥手让管帐房的丫头下去了，今日进楼的门牌很昂贵，买得起的就剩下他、帝都首富和几个其他国家来的巨贾，她转头对观客们回眸一笑：“各位请随小女子入楼。”
音国此时已入深秋了。
屋外，枫叶如火。
像要燃烧完天地间最后一片残华。
屋内，熏香暖暖。
淙淙的琴声无声无息地融入茶中。
月神坐在席上，看看轻烟袅袅从香炉中飘出，纱幕之后的十二位奏乐师，和檀香木制的小案，柱上的雕刻，他暗叹：
“想不到这小小的地方也装饰得别样的雅致。”
最让人惊讶的是墙上的画，每一笔都似是千想万虑过的，那水中的游鱼细石仿佛不是墨染在纸上，而是真实存在的，他生平第一次在看画的时候听到画中有潺潺流水的声音，连神都会对画产生幻听，那是何等的巧夺天工！？
“姑娘，这些画……”
声听见他的声音，愣了愣，又用最快的速度恢复正常，软软地道：“是上回小女子央清风画舫的墨竹师傅送的。”
啊！难怪难怪，如果是他的话，就不会算稀奇了，恐怕只有他能画出来吧？
“好久没有听到有人问这个问题啦！”声并不顾忌其他客人，“来能容阁的还不是为了看漂亮的姑娘？像公子这样的真是个有心的，现在，能够风雅的越来越少呀……”说完摇摇头，令余下的人尴尬得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突然——
琴声变得跳跃而有力。
窗外的落叶奇异地随着旋律翩翩舞动。
杯里面的茶也无端泛起圈圈涟漪。
铃响细细。
某种金属乐器一下接一下点着。
本来温暖和谐的气氛变得华丽而奇幻起来，悠扬的琴声隐隐有些悲意，却毫不沉闷，轻击在众人的心头。
美人。
天下第一美人。
雪色的丝绸舞衣，上面印有昙花的暗纹。
一层巨大的白纱盖从头顶盖住了她那倾国倾城的容貌，让人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看不真切，但只是模糊的轮廓，已足以令所有的在场者窒息。
纤细的双脚上套着的一对串有银铃铛的玉镯，追逐着轻柔的舞步。
指尖所到之处，可尽是道不出的虚无，像快要消失一样。
好美好美。
但是美得太过惨淡了。
不知为何飘入的红枫，纷纷放肆地落在她身边，即使会被她的美残忍地撕裂也不在乎，那么的不顾一切。
在很久以后，月神说，他在看她跳舞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当成凡人，专注忠诚地望着一个凡人应有的信仰。是啊，她的舞能够统治天地间的万物，时间的流逝会因她而故意停滞下来，舍不得走。
静的心里非常紧张，生怕跳错一步，却不知道众人的陶醉，因为她跳舞的习惯是会不自觉闭上眼睛。
她不傲。
就算被称作天下第一美人，她仍然不傲。
又或者说，她是极为自卑的。
从小就发不出任何声音，连像个普通的哑女那样“咿咿呀呀”地喊都做不到。同在师父的门下学习的，还有几个姐姐。相命的老奶奶说，在十五岁前绝对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所以她在脸上画了些难看的伤疤，除了声、琴二人，另外的小孩都会笑她是个哑巴的丑怪物，不会说话。每天大家睡着后，她就把头埋到被子里哭，大胆地哭，不用担心把她们吵醒，她是哭不出声音的，越想越伤心，直到哭得太累了才睡下。
一年前，能容阁开张了，刚开始生意还很清淡，于是姐姐就请她去帮忙。在十五岁生辰的那天，她没有画上伤疤，声和琴看见自然惊为天人，结果一整天心不在焉，让客人们十分好奇，向丫鬟打听之下得知，是因为两位女主人的同门小师妹的缘故，再继续问，她们却不肯说了。
静一直都不想张扬，要是发生奇怪的情况，她自问无力控制。本来的工作轻松简单，但是声姐姐说再画上伤疤就可惜了这张脸，便要自己小心翼翼地躲开其他人，这样一来就辛苦多了。
不知为何，她明明从未被外人见到自己，整个四荒之临却早已把她传成天下第一美人。
尽管拥有如此高的名誉，但她对于要在人前跳舞，还是会存在恐惧。儿时的阴影是最不容易去掉的，毕竟，有的人一生都活在一片阴霾之下，永远都不敢抬头。
慢了。
坐在帐内的琴听到静的铃铛声音没有对上节奏，就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居然一心二用而且不会出错！唉，要不是她舞艺精湛，单凭相貌可能没有这么吸引人吧？
指尖在弦上扫过。
重重的尾音。
一曲终。
静向众人礼了礼便退入内室。
“不枉此生……不枉此生了……”
商贾们都惊叹着，陆续回过神来，跟着丫鬟离开能容阁。
月神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好熟悉的感觉呀！难道是自己以前见过的？不可能！他才第一次到蘖屿而已。究竟是什么……
“这位公子……”
“啊。”
声对他莞尔一笑：
“小女子有事想请教公子，可否到内室详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天下第一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