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金木犀

6、第 6 章

　　吃完饭在门口就互道了再见，桐山坚持要自己带着小桃回去，林田也觉得时间尚早，就点头同意了，目送他们消失在人群里。
　　走出好长一段距离后，桐山还在频频回头张望。林田想，大概对于桐山来说，宗谷冬司的存在也如同一阵幻梦吧，虚无如街道旁的霓虹。
　　“真巧啊，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宗谷先生。”
　　林田兴冲冲转身冲着身后的男人点头，两人并肩向着居酒屋的方向走去。
　　宗谷冬司点点头，沉默一段后才偏头看向林田，“刚才那位，是桐山三段吧。”
　　林田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指的是桐山零，有种异样的感觉流过。
　　“是的，是我的学生哦，今年春天转入的。”笑着回话，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宗谷先生觉得他如何呢？”
　　然而宗谷并没有回话，仿佛还在思考下午的棋路般，兀自走在街道的中央。
　　林田也没有继续开口，漫步走在一边，看着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扯得很长又逐渐空白。
　　街道两侧喧哗的吵闹声逐渐从林田的耳中褪去，他看着地面上两道细长的身影齐头并进，拨开路面上昏黄的光影。
　　在这道人影前进的方向，人潮也游荡开，如同被他们的影子劈开般洒向两侧。
　　脚步声敲击在小道上的声音越发鲜明。
　　“咔哒——咔哒——”
　　一阵一阵的敲击声，像极了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一瞬间，自己仿佛成了宗谷名人指尖的将棋，正向着前方的棋格迈进。
　　而他的耳边，是那仿佛能让世界结冰的呼吸声——
　　“你还好吗，林田？”
　　突兀地嗓音打断了林田的妄想。
　　回过神来时，胳膊已经被身边的男子抓在手里。
　　炎热夏季的夜晚，透着一层薄薄的面料，传来的体温却仿佛叫人冻结般冰冷。那张姣好的面庞正端正的从旁端详自己的脸色，总是摇晃的眼神也第一次有了切实的焦距。
　　“……啊……哈哈……”掩饰般地笑出声。
　　林田想从宗谷冬司手掌的桎梏中挣脱，然而对方却执拗的拉着他的胳膊，两个人从道路的这边走到了那一头，逐渐偏离原本要前去的居酒屋方向。
　　跟着身前男子的步伐，对方银灰色的西服套装在路灯照耀下微微发光，整个人如同一团莹润的光火在夜色中明亮。
　　趔趄的步伐，蹒跚着跟随。
　　那只原本拉拽他胳膊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滑到了手中，两个人就像是少年时夏季相约捉蝉的好友般在夜巷中行走。
　　周遭路过的行人总是免不了看向走在林田身前的男子。少女们羞红的脸颊和远远离去后还缀在耳边的私语，都在显示着宗谷冬司那卓然的气度。
　　即便是不知将棋一事的人，大概也都会为宗谷名人的模样所折服吧。
　　林田看着宗谷的背影想着。
　　于是就这么一路跟随下走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进入电梯时，交握的双手依旧紧紧纠缠，林田从电梯的反光中看见自己苍白的脸。
　　原来刚才都是这幅模样啊。林田这么想道。
　　被拉进宗谷冬司的公寓时，触目所及都是杂乱的棋谱和书本。公寓里的状况肉眼可见的比上次到访时愈发杂乱。
　　被按在客厅的茶几旁坐下，林田环顾四周时宗谷已经端来了茶水。
　　和上次不同，这次盛装在玻璃杯中的，是芳香的柠檬水。
　　水杯被凑到了林田的唇边。
　　大概是想让自己喝吧。林田想着，伸手想接过水杯。可是在那之前，他率先看见了杯子里的柠檬。
　　被匆忙的切成两半的柠檬在水杯中艰难地浮沉。
　　真是完整的柠檬啊。
　　林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水杯中被拦腰切断的柠檬比上一次在他眼前突然响起的肚子叫的声音更加可爱，甚至吹淡了一丝眼前男子的不真实感。
　　水杯还凑在眼前，可林田却不管不顾的哈哈大笑起来。
　　他依靠着茶几的边缘，好像突然一下就从刚才那匍匐与泥泞棋盘上的幻想中醒来，终于能够自如的呼吸大笑。
　　盛装着两半柠檬的水杯依旧执拗的横亘在林田的眼前，仿佛那个男人无声的质询。
　　“真是的，我说你啊，哪有人会就这样把柠檬从中间切开的——”取笑的玩笑话戛然而止。
　　林田愕然看着眼前男子双眸中地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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