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尽欢》林三酒

13、一诺永生

　　又是两日，风平浪静。
　　这两日云王爷倒是又天天来，每日换着花样哄水中月吃东西。
　　“好啦，王爷大人，本宫吃不下了。”
　　水中月一皱眉，推开了云王爷手中的碗，碗里那清香的鸡汤味闻在鼻中让人尽犯恶心，不顾云王爷凤眼中露出不赞同，她嘟着嘴如同小孩子一般。
　　“再吃一点，不吃东西怎么有力气走路？”
　　碗又被递了回来。
　　“我走不动，你背我不就行了！”她夺过碗，喘了一阵，将鸡汤整个泼到了地上，“听说咱们皇上好细腰，所以我要瘦点，以后好有争宠的资本！你使劲让我喝，是想我变胖了让皇上把我打进冷宫吗？”
　　将碗往云王爷怀中一扔，水中月一脸“你不安好心，我可是对皇上很忠心”的样子。
　　云王爷沉默，将碗放下，又慢慢理起了微微弄乱的衣角。凤眼垂着，不看她，也让她猜不到他的想法。
　　“喂，本宫要晒太阳了，王爷大人背我去！”水中月偷偷看他，又看不见他的表情，无聊得只想在床上打滚，只可惜身体虚弱了点，有点滚不动。
　　云王爷终于理好了衣角，他看她，凤眼中仿佛闪过一丝笑意。他起身，正当水中月以为他要转过身蹲下时，他却贴近了她。
　　“我喜欢胖点的。”
　　水中月来不及分辨他话中的意思，他整个人已经贴上她！或者说，她贴近了他，她稳稳的落在了他的怀里，他的双手正有力的将她禁锢在他的胸前。

　　此时，芍药开得正艳。
　　流云宫前，也不知是本来就有的，还是夏皇特地命人栽种的，这个季节，竟然满满的，全是芍药花。
　　云王爷抱着水中月，在花前的石阶上坐下，却没有任何要将她放下来的意思。
　　“呃……”
　　水中月迟疑了一下，她想提醒他，“她”此时是云妃，不是他家云王府的水中月，他应该要将她放下才是。虽然她不在乎，也巴不得他多抱着她。
　　“地上凉，你就坐在我腿上。”
　　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云王爷脸色不变的解释。
　　“哦。”
　　水中月心中一甜又一涩，道：“你说，当初你做什么要收养我，就让我饿死了也好，省得现在这么麻烦。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要饿死，真是累人。”
　　“长这么大也没学到什么别的，用来用去就这么一招。”云王爷捏了捏她的鼻子，轻笑一声。
　　“管用不就好了。”她瞥了他一眼，任微微的风吹着脸，目光闪闪，“你说，这招管用了没？”
　　云王爷微笑：“我家水水的招自然是管用的。”
　　闻言，水中月得意一笑，肆意又张扬。

　　“爱妃好兴致，皇叔也好兴致。”
　　夏皇立在一丛芍药花下，也不知站了多久，只是神色幽暗。
　　云王爷闻言抬头，见是夏皇，脸上带起一贯的表情：“皇上说笑了，臣只是带着水水看看芍药，她从小最爱这花儿。”
　　水中月顿时嘟起了嘴：“你自己喜欢，别推到我头上！”
　　云王爷收回目光看向她，凤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是，我喜欢，所以你也要喜欢。”
　　顺手折下一枝娇艳的花枝，塞进她的手中。

　　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

　　这算是结情之约吗？
　　心口“怦怦”的乱跳，她盯着他的双眼，感觉着身体中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茧而出，试探着：“王爷，时辰不早了，您也该回王府了吧？”
　　“好。”云王爷爽快的点头，水中月失落，掩饰着眼中的失望，他看得分明，凤眼含笑，再看向夏皇，“皇上，臣也该回去了，水水我也带回去了。”
　　水中月一颤，抓紧了云王爷的衣襟，见他回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她又“怦怦”的心跳起来，笑开了。
　　被忽略许久的夏皇终于怒哼一声，上前两步，一把将水中月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皇叔是糊涂了吧，这可是朕的云妃，不是水若熙的女儿！”
　　“皇上说笑了，臣养了许多年的小丫头怎么会认错。”

　　两人针锋相对间，水中月抬头看着夏皇道：“愿赌服输，皇上您这是输不起的表现吗？”
　　“得不到你的心，就只要你的人，得不到你，那就毁掉你！”夏皇冷笑，“赌，只是给你一个机会，现在看来，倒是朕小瞧了你的本事，但这一切只能到此为止了。”
　　“哦，原来皇上您果然是个无赖啊。”水中月仿佛见到了什么惊奇有趣的东西，眼睛瞪得大大的，“不过总比一本正经的无趣样让人有兴趣一些，也许不遇到云鹭，我真会嫁你也说不定。”
　　夏皇一怔，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
　　“水水，不要随便逗人，男人都不经逗。”云王爷悠闲的站起身，看着两人，一脸正色。
　　水中月吐舌，抬头望天，一脸无辜。
　　夏皇看向云王爷，冷声道：“皇叔，你可以退下了。”
　　云王爷幽幽的叹道：“皇上又何必呢，皇上应该还记得，臣手上有夏国一半的兵权，为了一个女子，皇上要拿江山社稷来玩笑吗？”
　　夏皇逼视他：“这是在威胁朕？皇叔可以把这句话说给自己听听！”
　　云王爷微微一笑：“臣只是王爷，所以可以不务正业，可以把江山社稷不当回事，但您是皇上，注定不可以。”
　　云王爷又是微微一笑，凤眼中满满的笃定，他伸手向水中月的方向，手指向上打开，无声的催促。
　　夏皇的脸色陡的难看起来，眼中杀气毕露，没有拉住水中月的那一只已经探向了腰际的软剑。水中月用花枝戳戳他的脸，十分有趣的样子：“认命吧，认命吧，皇帝不好当的！”
　　夏皇垂下眼看她：“你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皇帝不好当，但我现在至少是皇帝！王爷好当，朕马上让他当不成王爷！”
　　水中月眼前一亮：“好啊好啊，你快点把云鹭贬成庶民，以后就让他卖臭豆腐养活全家，太有趣了！”
　　云王爷平地一个踉跄，差点没一头栽进芍药花丛里。
　　让夏国第一妖王去卖臭豆腐，好有喜感……
　　夏皇的脸色僵住，抽搐了一会儿，终于像是被打败了一般，头埋在她的颈边，低声轻喃：“水水，叫我一声子青。”
　　云鹭说得对，他的身份，他的责任，注定他做不到如他一般的不顾一切，他爱她，可以不择手段，不顾她的意愿，但与天下相比，这场选择中一定会被抛弃的其实不是她，而是那个爱着她的云子青。
　　他是帝王，却必须选择放弃！他也是云子青，注定做不到狠心杀了自己的亲叔叔及爱的女人！
　　既如此，那就成全吧！
　　“子青？做什么？”
　　夏皇一叹，得她叫一声“子青”也够了，虽然不是他期望的场景。
　　“贬云鹭为庶民，即刻离京。”
　　水中月被推进云王爷怀中。
　　“即刻啊，那我赶紧回王府拿点金子、票子的，万一臭豆腐卖不出去，我还能有饭吃。”水中月歪着头古灵精怪的嘀咕。
　　夏皇试着微笑，发现也不是那么的困难：“水水，是即刻，所以你们不能带走王府的一分一毫，你得跟着这个身无分文的人走。”
　　“啊！太过分了吧，就不能给点盘缠什么的？”
　　“朕一向大方，拿五两银子去吧。”
　　“什么？才五两，你也太小气了吧！”
　　“小气吗？唔，两个人了，五两是少了点……”夏皇沉吟，水中月一脸希冀，“那就这样吧，六两，你们一人三两，也分得清楚些。”
　　“不是吧……”
　　水中月傻眼。
　　“水水，如果在这个男人身边实在受不得穷，那就回来吧，夏国皇宫永远会欢迎你！现在嘛……来人啊，拿六两银子，合着把这两个庶民扔出去！”

　　于是，惨叫声继续响起。
　　失恋的人，小小的报复一下也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