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记事》公孙少昊

2、“嫁”人

　　曹家二奶奶给大少爷带回来个大少奶奶，这消息在曹家的大院儿里都传开了去，大家难免的不想着瞧瞧。
　　“打哪儿来的，看着不是北方人，脸盘儿长的巴掌大，细胳膊细腿儿的。怕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大家伙儿都知道，二奶奶给大少爷买来的媳妇儿就是伺候大少爷的，也不必讲究那么多了。妇人脸上露着些喜悦，觉得那孩子特别招人喜欢。
　　曹家二奶奶领着个瘦小的丫头穿过庭院进了堂屋，一落座，旁边的火盆散发的暖气让人觉得舒服，二奶奶拾起丫头冰凉的小手放在自己掌心捂上，遂开口道：“丫头，以后你就跟着咱们这一大家子过活了，听你爹叫你凤儿，以后也叫你凤儿，成了亲你也就是曹家的人了。”妇人自是高兴能给大少爷讨到这么个媳妇，怕这孩子年纪小再想不开，又开口说道：“只要你乖乖巧巧的，守好了妇人家的本分，定不会难为你，你爹也就宽心了。”这一路过来都没什么反应的孩子听到这句话点头应着，二奶奶这下才算放了心。
　　“既如此，这亲事就早些办了，正月里都是好日子，也不怕挑拣的。”二奶奶与管家的吩咐着。管家的在一旁应着，说这就打发了人去置办。一时间，曹家院子也忙碌了起来。

　　不过几日，曹家大门挂了大红的灯笼。冬日里，铺满地的白雪，衬得绸子、灯笼格外的红。曹家各处都布置的喜气洋洋的，长工们熟悉的盘点着各项礼数的东西，老妈子们收拾着新房。里院里有人忙来忙去，吵吵闹闹的声音传了出来。
　　“豆子，赶紧给少爷收拾好喽啊！一会儿新娘子来了，这衣服别还没穿上！”
　　“哎，知道了。”豆子这边应着“二少爷，这是新郎官儿的衣服，伺候您穿上吧，新娘子马上就到了！”豆子对面前一个有十七八岁模样的青年说道。
　　“豆子，娘在哪里给大哥讨得媳妇？扈家小姐不是原来和大哥定过亲的吗？”说话的正是曹家二少爷，曹启明。
　　“二少爷，您不知道呢？扈家知道咱们大少爷受了重伤，许久未曾醒来，自是不愿意成这个亲了...”豆子说着也不免难过。
　　“哼，那倒是正好，我一向不喜欢他们家的为人做事，他们家小姐据说也是个难养的脾气，真不明白，当时爹爹怎么同意了和他们定亲。”曹启明有些愤愤的说。
　　“老爷若是在世，他们断然不敢违背约定的...”豆子随口说了事实，觉得不妥又不在说下去。
　　曹启明自然知道，这是欺负他娘亲是个寡妇了。“那种亲家，不结才好！”
　　眼看着太阳就要爬到杆顶上，村头上隐约瞅见了一对人马朝曹庄行进来。前面一群老爷们儿唢呐吹着，跳着。后面跟了个红顶轿子，四个汉子和着乐点儿晃晃悠悠的走着。轿子里面坐着的正是二奶奶昨夜领回来的标志小人儿---梁丰。二奶奶丝毫没看出来这个15岁的孩子其实是个长相秀气的男孩儿。也楞是以为老汉叫的是“凤儿”。丰儿心里知道爹是不得以卖了他的，自己打小就像个姑娘家干不起重活粗活，唯有乖巧这条没的说。可是如今，娘和弟弟妹妹也随洪灾走了，爹爹年纪大了，带着自己也是个累赘，爹把他卖了也是迫不得已。就是没料到是卖给人家当媳妇儿。原本在老家里的财主家少爷就曾想把他纳为男妾，自己拼了命的逃出来。如今还是当成女儿家嫁到别人家。可是这次不一样，听着那妇人说，是要嫁给这家的大少爷的。自己怕是也活不过今晚...想及此，心也跟着轿子晃的也更厉害了，心下又想到自己的老父亲又不知怎么样了，顿时不由得的落泪。
　　终于到了曹家门口，乐声奏的更响了。村里的老老少少的也站在曹家门口看着，都想知道这曹家瘫少爷取了个什么样的媳妇儿。曹家的帮佣们更是开心的忙里忙外，大家都沾染了喜气。

　　轿子到，鞭炮噼里啪啦响起来。轿子一落地，丰儿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轿头前倾，有人上前挑开了帘布，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在梁丰耳边说道，“新娘子，随我走，当心脚下就好。”一边伸出手一个妇人的手伸过来扶住他的胳膊。梁丰不知道有多少人，只是能看见很多只脚。随着喜娘进了门，里面显然人少些了，剩下唢呐奏吹的格外响亮。喜娘停下来，告诉她已经在厅前。站了一会儿，身边急忙忙走过来一个人，目光看下面，边上这人也是穿了大红的外袍。心下一惊，不是说曹家大少爷是瘫在床上的？只听这边两个人说“二奶奶，吉时已到，咱们开始吧”。乐声戛然而止，周围突然静了下来，有人开始主持婚礼，按照所有的章程拜了又拜，渐渐又有人哄起来，主事的大喊了“送入洞房”，乐声又呜哩哇啦的想起来。有人把梁丰扶进了更深的院子里，远比外面安静的多。喜娘交代了些吉利话便下去了。听到最后有人合上了门出去，屋子里突然特别安静，只剩了梁丰一人。不知道方才与他在喜堂上的人在不在周围。梁丰仔细听了听，试着把盖头掀开，屋里尽摆着大红的，贴着喜字的东西。烛台点着，桌上摆满了水果点心，朱红木窗棱贴着喜字。梁丰正坐得是新床，手摸铺到整齐的红缎棉被。屋里完全没有外面寒冷的感觉，梁丰的心却没办法感受，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活过今夜。若是真的被人发现，爹爹的这番折腾也是没有用了，想及此，倒也平静。兴许死了比活着好，早点去见母亲。

　　想的多倒也没有用,只是平添苦恼。若是没几个时辰好活的，反而更平静。梁丰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便只安安静静的坐了一会儿，渐渐松了神儿，从床沿儿上起了声，踱步到门边听了听，外面似乎没人守着的。便又想转身回去回去坐着，昏暗的灯光里，梁丰突然发现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