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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一梦外史(一) ...
脱出了那个堪称精彩的梦境,安平静卧了半晌,缓缓将脑中那些鲜活的记忆重温了一遍。
并不算长的一生,她却觉得分外充实。
纸上得来终觉浅。
在她梦入的世界中,所有人都是有血有肉鲜活丰-满的。她并不自得于改变了什么人物的命运,却在回想起与意气相投的那些人并肩努力,一个虽有明主却隐患重重的国家在他们共同的努力下最终变得生机盎然、盛世升平时心中盈满骄傲。
这一梦始于苦难,然而她很幸运的得遇至交,并同他们一起,在那个世界留下了属于她的浓重的一笔。
她相信,不管是对她还是对他们来说,这都是值得珍藏一生的美好记忆。
想到最后那一场为她送别的还宴,安平脸上的笑容分外温暖。
连一路被安平关到底的胜邪气鼓鼓的又闹又跳也没能破坏她的好心情。
宝贝地把这些记忆好好封存,珍藏。
沉静下来,安平开始琢磨。
万事皆有定数,这入梦的奇遇又是因为什么呢?总该有个原因吧。人生七十古来稀,可她已经脱去了人身,也过了天劫,这寿数上便没了定数。前途不定,前路无知,安平觉得还是该好好修炼,早日掌握破碎虚空的方法,这样心里才有底。
时间很快过去,又到了生日这天,安平照旧打坐入定,仔细体会入梦时的感觉,再睁眼,她变成了一个女婴,名叫白飞飞。
和李文秀那次一样,安平也是半路接手了这具婴儿身体的,因为婴儿的身体更脆弱些,法力被禁的日子也就更长了一些。
安平来的时候,白静已经和柴玉关闹翻了。一场恶斗,不仅引发了幽灵宫大火,害白静容颜全毁,更害的被这对无良父母忽视的女婴无辜夭折。
对一个武功高强有钱有权貌美如花自视甚高的女人来说,老公跑了或许是个打击,但毁容绝对才是那个让她精神崩溃的原因。
安平自打附上这女婴身体以来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努力融合身体之余不仅要忍受白静的冷落带来的各种困顿,更要忍受这女人时不时的发疯带来的危机。
多少次白静冲着她说着说着就开始发作,不是几乎掐死她,就是滥发掌风害她差点被各种掉落的大件儿砸死。
好不容易顶风冒雨的长到了两岁多,安平开始能调动体内法力了,生命安全才算有了保障。可惜别的折磨却来的更多了。
白静从她“懂事”“会说话”之后,就开始对她洗脑,每天三顿饭的灌输类似于柴玉关是天下最大的恶人,是有史以来最罪无可恕的负心汉,他卑鄙无耻残忍无情坏的头顶生疮脚底流脓,连呼吸都是邪恶的,身为白静的女儿,她一定要将报仇进行到底,誓死都要与柴玉关不共戴天巴拉巴拉巴拉……
为了防止安平记不住这些金科玉律,白静通常会一边说一边在身体上帮她“加深记忆”,开始是用手掐用针扎,让安平感受到了如容嬷嬷一般的关怀。后来她长大了一点儿,开始练武了,承受能力高了,就开始变成用鞭子抽,每一鞭子下去还要高呼打倒柴玉关的口号,让安平觉得自己似乎是加入了某个邪教组织,好吧,纵观这个故事,确实幽灵宫它就是个邪教组织。
随着“白飞飞”越长越大,白静疯狂的就越严重,看着白飞飞和自己日渐相似的容颜,白静一时喜一时怒,怨毒和嫉妒充斥在她脑中,能想起自己是个母亲的时间越来越短,鞭打安平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多。
安平此时已经恢复了法力,胜邪当然也就跟着恢复了,小剑冷眼看着那个一步步向毁灭滑落的女人,不能理解安平为什么还不离开。
安平若想离开的确轻而易举,不管是找个地方闭关修行也好,体验此间生活也好,或者破出梦境也好,如今她都做的到。但“天篷”和“云天青”的经历让她隐隐觉得,不管每一世的身份是什么,破出梦境之前最好都把这一世的缘分都了结掉,不然那种影响就会如影随形,正如她肩头殷红的咬痕,还有她心里抹不去的悔憾。
于是安平踏踏实实的把“白飞飞”这个身份接受了下来。
有时候她想,朱七七和白飞飞,一个像夏日的艳阳,一个像深秋的寒霜,这许就是命。
她对故事里的朱七七并无不喜,一个生来便被捧在手心上金尊玉贵鲜花彩锦中长大的女孩儿,让她怎么能不恣意的像一个不可一世的骄傲公主。可一旦这个公主爱上了一个男人,那公主就落入了凡尘,肯为了他舍生忘死奋不顾身。没有一个男人会不为这样烈火般的女孩子动心的。也许她有全世界的好,这她心甘情愿把这所有的好都碰到她心上人的面前——正像那个被黄药师全心宠爱的黄蓉一样。
只是朱七七的命比黄蓉好,她遇到的是沈浪,不是郭靖。
可谁又能怨白飞飞的狠毒狡诈冷酷无情呢?
如果今天不是她,可以用法术摒除那些伤害带来的痛楚和伤痕,如果这样十几年来在无休无止的折磨中长大的是那个真正的白飞飞,熬过这漫长的来自最亲近的人给与的折磨之后,又怎么会不扭曲。
黑暗中的人,要么渴望光明,要么痛恨光明,若是二者兼而有之,那就会更加绝望。
安平对白静的各种疯狂安之若素,她必须承认她对这一次的“母亲”毫无感情,从不曾试图医治她的脸或者开解改变她的心态。疯狂到白静这种程度,再做什么也基本等于白扯。
渐渐地,白静也变了。
在疯狂的鞭打过后,竟然有了温情脉脉的时候,给她擦药,流泪表示后悔,可没多久就故态复萌。
安平对此表示理解。
当初那一场恶斗白静是受了伤的,并且一直就没有养好,这些年练功急功近利走岔了气,走火入魔,更是败坏了她的身体。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不一定也善。
白静这一辈子最恨的就是柴玉关。
因为柴玉关,幽灵宫的基业被大火烧损大打了折扣;
因为柴玉关,她引以为傲的容貌毁灭殆尽;
因为柴玉关,她的武功不仅无法再有寸进,甚至还倒退了不少,连身体都跟着衰弱,连重振旗鼓的能力都没有了。
白静恨的入骨,因此她怕,她怕她死了以后白飞飞会忘记了她的教导,会被柴玉关迷了眼忘记了自己的大仇。白静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她也知道自己死后就无法再束缚白飞飞,因此打起了亲情牌。
若是一般来说,苦的太多,只要一点点的甜就会刻骨铭心。白静作为一直以冷酷面貌出现遥不可及的母亲,临去之前的真情流露也不得不说是一种大杀器。
可惜安平毕竟不是真正的“白飞飞”,对这个“母亲”没啥期待。她也不是巴甫洛夫的狗,被打着打着就能练出条件反射来,更没有M取向或者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白静这一番表情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统统都算打了水漂。
白静终于撑不下去了,觉得自己大限将至,她把安平叫到了床前,把这些年陆陆续续说过的那些恩怨情仇又系统的讲了一遍。
安平态度良好,乖乖地听着白静版的故事。
讲完了,白静目光锐利地盯住安平,让她发誓会替她向柴玉关报仇。
安平听话的以“白飞飞”的名义发了誓。
白静似乎是放心了,躺回枕上,柔弱而哀伤的问:“如今我就要去了,可我却不放心你,那柴玉关武功高强又有权有势,要对付他,你可有计划?”
安平偏偏头,思考了一会儿,试探道:“赚光他的钱,让他穷的只能沿街卖艺?”
白静听了双目大睁,几乎从床上跳起来,仿佛第一次认识安平似的盯着她看,眼神像要在她脸上戳出一个洞来。
“这个不行吗?”安平状似惶恐,“那不然,赚光他的钱,让他穷的只能吃软饭?”
白静脸上抽动,张口想骂,却不知为什么发不出声音。
“这个也不满意吗?”安平很苦恼,“要不,赚光他的钱,让他去他那个情敌家里当长工,天天给他那个心上人当奴才使唤?”
白静眼睛都开始充血了。
“对了,娘你不喜欢他们见面的。”安平双手一拍,“那这个您一定喜欢啦,我去赚光他的钱,然后把他卖给南风馆,再每天雇上十七八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去照顾他生意好啦。”
白静被安平这一连串的排比句刺激的眼前一黑胸口一赌,一口血喷出来,本来就油尽灯枯的身体瞬间回天乏术,竟然就这么瞪着安平咽了气。
白静把安平叫到床头的时候是屏退了所有人的,因此胜邪毫无顾忌地现了型。
瞅瞅床上死的毫无美感的女人,胜邪撇嘴:“你把她给气死了,主人。”
“我看见了。”安平拍拍裙摆,站起来,合上了白静的眼睛。
“可你不是说要顺着这个身份行事直到缘分了结吗?那女人可是白飞飞的娘哦。”
“所以啊,我替白飞飞给她尽孝了十六年,如今也把她欠白飞飞的都讨回来了。两不相欠呢。”
安平表示对自己的言行不一毫无压力。
接下来她还要履行誓言替白静向柴玉关报仇呢,好忙哦。
白静死了,幽灵宫主换人。
处理白静留下来的顽固势力,吸收新人,培植心腹,重振幽灵宫的实力,安平忙的很有活力。
她来的时候,女婴已经出生数月,关于她到底是不是白静和柴玉关的女儿这个问题,她不知道,也不怎么想知道。
偶尔揽镜自照,看着镜子里那张属于“白飞飞”的面孔,想着曾在书中看过的有关柴玉关的外貌,怎么看也看不出个结果来。
事实上,诚然柴玉关堪称是个枭雄,但只要一想起那段他的外貌描写安平就忍不住歪掉。
据说柴玉关眉眼下垂,鹰钩鼻,安平不合时宜的想起某著名的教授。
据说柴玉关嘴唇肥厚多欲,安平脑中顿时出现了某以一双以性感丰厚嘴唇闻名的女星。
据说柴玉关嘴角两边各有一颗黑色小痣,安平马上想起唐朝著名的笑靥妆。
据说柴玉关眉心有一颗肉球,安平立刻想起了“三头蛟”侯通海。
再加上据说柴玉关喜欢修饰,爱穿能体现他修长美好身形的紧身衣,喜欢带首饰,热爱肢体动作,因为那能展现他一双美手……
不行了不行了,不能再想下去了。
安平捂脸。
感受到安平脑中所想的胜邪已经跑去吐了。
安平曾经一度很想要去看一看这个传说中的快活王到底是个什么样儿,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不到时候。
眼下最要紧的是她的计划。
安平的计划很简单,她也没骗白静,她的确是准备赚光柴玉关的钱。
对付有些人,阴谋诡计这类东西既繁琐又无用,所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阳谋。安平的计划是,和柴玉关抢生意,抢到柴玉关坐不住了,自然就会找上门来,那个时候当面锣对面鼓的来一场,比费尽千辛万苦去算计一个稳坐钓鱼台的人方便多了。
可这个方法也有不方便的地方。如今的局面是大势力割据,不说朝廷,就说江湖上,除了快活王柴玉关的快活城以外,还有活财神,仁义庄,更别说还有王云梦那个和白静疯的有一拼的女人。
要在这些势力的夹缝中崛起并壮大到让柴玉关都坐不住的地步谈何容易不说,一旦她的计划完成,那发展起来的势力要如何处理也是个问题。
安平想了想,决定找人合作,于是她想到了一个人——王怜花。
和王云梦合作那就是与虎谋皮,那母老虎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但王怜花就不同了。
安平想起自己是林诗音时与王怜花斗智斗勇的那些日子,想起了他们那个“可爱”的儿子王重阳,仍然能会心一笑。
那个人看起来变化多端阴险狡猾深不可测,其实,安平倒觉得那人的心里住着一条永远也长不大的小狐狸。
故事里的白飞飞也许是白静怨恨的延伸,但安平了解的那个王怜花绝对没有人会把他当成王云梦的附庸。
当年人家都说他是因为被沈浪打动所以才跟着他们一起出海避世。照着安平看,那人根本就是因为寂寞了而已。因为能陪着他玩的人都走了,他一个人留下来也没意思,这才跟着去了才对。
在他的世界里,他就是光,不管是什么样的阴暗最终都无法改变他,只会让他变得更明亮。那是一个永远只听着自己的心行动的家伙。
可惜这次她成了王怜花的“妹妹”,他们注定没了可能,也不会再有一个像“王重阳”那么可爱得让王怜花都几乎被恶整的儿子了。
安平有些感叹,派人悄悄地去观察起了这个年轻时代的洛阳公子。
这一穿综合了小说和电视剧的设定~
上一穿憋屈了,望天,是因为安平她娘吾辈觉得这孩子得瑟的有点过头,需要点低谷来调整一下状态,捂脸逃窜。。。
ps:文中提到的唐朝笑靥妆,请参照下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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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梦外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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