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男》竹西

44、4-7 有间客栈

　　“请进、请进。”老板娘热情相邀。

　　和往常一样，肖恩第一个进了屋。

　　这间客栈外表看上去有些破旧，里面却被收拾纤尘不染。肖恩快速检查了一遍四周，确认没有危险后便侧身退到一边，让过白飒和雷。白术和白芷则留在外面没有跟进来。

　　老板娘扯过一条抹布，一边擦着桌椅一边道：“请坐，快请坐。小店寒酸，还请不要介意。”

　　“哪里哪里，”白飒笑眯眯地坐到桌边，望着老板娘道：“老板娘，你们这店名挺奇怪的，是谁给起的？”——搞不好，又是一个看过周星星电影的穿越同仁呢。他暗自期待着。

　　而老板娘的回答却打破了他的幻想。

　　老板娘笑道：“一听就知道二位不是这附近的人。我们这村子叫有间村，这客栈也就跟着叫‘有间客栈’了。”她看看四周，叹了口气。“说起来不怕二位笑话，就在几年前，我们店还是远近闻名的大客栈呢，可是这一打仗，就什么都没了……”她猛地顿住，抱歉地笑道：“看我，尽说些有的没的，倒是怠慢了二位。”

　　她快步走到柜台后取了几碟小菜，又扭头冲后厨叫道：“弟妹，切一斤酱肉来。”

　　白飒赶紧摇手，“不用客气，我们不饿……”

　　“嗳，远来是客，何况您还是我们家的恩人！”老板娘利索地布上菜，又抱过一坛子酒。“我们店小，也没什么好菜招待各位，这一坛薄酒几样小菜，还请各位不要嫌弃。”

　　这时，一个妇人的身影从灶间的布帘后闪了闪，却不出来。

　　老板娘急忙掀帘走了进去，不一会儿端出一盘肉来，一边冲白飒他们歉意地笑道：“那是我弟妹。乡下人，不惯见客，还请各位见谅。”

　　白飒好奇地问：“这店里就你们俩吗？你当家的呢？”

　　老板娘的神色黯了黯，叹道：“我男人早在小石头周岁时就死了，我公公身体一直不好，也没能熬过这个冬天，如今这店里就只剩下我跟我弟妹带着这俩孩子一起相依为命。”

　　自从他们进了屋后，那两个孩子就静静地坐在角落里。见老板娘手里端着一盘肉，那小女孩挣脱男孩的手，跑到老板娘的身边拉住她的衣角叫道：“大姑，丫妹想吃肉。”

　　“丫妹！”那小男孩赶紧上前拉开小女孩，自己却也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白飒看着不禁一眨眼，起身接过那盘肉，又蹲下身将盘子放到两个孩子的面前。

　　“来。”

　　“这怎么行？！” 老板娘赶紧阻止。

　　白飒摇手笑道：“算是我请他们的。”

　　那男孩还在看着母亲，女孩已经顾不得，伸手抓起一片肉往嘴里塞去。

　　白飒拿起男孩的手，把盘子往他手中一放。

　　男孩又看向母亲。

　　“没关系，吃吧，你俩都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呢。”白飒摸摸男孩那还没吹火棍粗的手腕，不自觉地感叹道：“看这瘦的。”

　　那老板娘不由一阵心酸，赶紧背转身去。

　　男孩这才犹豫着接过盘子。

　　看着默默拭泪的老板娘，雷问道：“你们这店正好是在容城、泗阳和上川通往怀南古渡的十字路口边上，照理说，生意应该很好才是，怎么会这么萧条？”

　　老板娘擦擦眼泪，转过身来勉强笑道：“这位小爷说的是。只是这仗打完还没几年，大家的日子都不富裕，你看我们村，到现在还有很多人家盖不起房子呢。那些赶脚的客商也是如此，如今大家都是能省则省，谁还有那个余钱住店哟。可这赋税却是一分也不能少……”

　　白飒惊讶地打断她，“不是说，这两年的税赋都减半了吗？”

　　“有这事？”老板娘比白飒更惊讶。

　　正说话间，就听门外一阵喧哗，中间还夹杂着几句不干不净的谩骂。

　　白飒一皱眉，起身要出去，却被老板娘拦了下来。

　　“那是找我们麻烦的，还请二位……”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只听外面“噼哩啪啦”一阵拍肉的声响，紧接着便是一长串哀号。

　　老板娘一惊，再也不顾不上白飒他们，转身冲了出去。

　　白飒看看雷，又看看肖恩，嘻嘻一笑，挥着手说，“我打赌，是白芷。”

　　“只怕还有老爷子。”雷也笑道。

　　肖恩不由白了这二人一眼，转身跟了出去。

　　等众人赶到屋外，只见客栈前已经乌鸦鸦地围了一圈人——都是附近的村民。

　　在村民的包围中，四个丢盔卸甲的衙役被一个少年踩在脚下不住地哀号。少年的身边，一个将衣摆别在腰间的老者正驼着背，笑眯眯地望着那些狼狈的衙役。

　　“几位爷，刚才老夫已经说了，我这孩儿脾气不好，瞧瞧，吃苦了吧。”

　　望着此情此景，老板娘不由无措地搓着手，慌乱地道：“这、这、这是怎么说的……”

　　那些被踩在脚下的衙役竟然还在耍横，厉声喝骂着：“你们这是要造反吗？！”然后又冲着老板娘叫道：“好你个石三娘，竟然还敢勾结强盗殴打官差？！”

　　正喝骂着，就只听人群后方传来一个声音。

　　“嗳哟哟，这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殴打官差？！还真是想要造反呀！”说着，一个细皮嫩肉的圆脸少年从人群后方挤了进来。

　　那些衙役自然不认识白飒，老板娘也搞不懂白飒想干嘛，又怕他贸然出手会吃亏，便赶上前阻拦。

　　可她刚跨出一步，就被那个高个子少年伸手给挡了回去。

　　“没关系，他能搞定。”雷冲她微微一笑，安慰道。

　　老板娘急得不行，只得低声说道：“自从我兄弟被抓走，那个县官老爷就一直想打我弟妹的坏心思，这才三天两头地派人上门来闹，只怕这会儿那个混蛋就在附近呢！”

　　***

　　此时白飒已经冲到那些衙役面前。他低头看看脚下的衙役，又抬头看看白术，以一种难以形容的夸张表情说道：“这是怎么说的……”

　　——那语气竟然和刚才老板娘的一模一样，周围那些围观的村民不由全都被逗乐了。

　　白术看到主子来了，便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放下掖在腰间的衣摆，毕恭毕敬地垂手退到一边。

　　白芷原本也想从那些人身上跳下来，可他刚要抬脚，就感到脚下有人挣扎。他怕他们伤了白飒，便赶紧又使劲踩了几下。

　　就只见白飒好奇地蹲在那几个衙役面前问道：“喂，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似乎是领头的，喘着粗气翻着眼道：“有眼睛不会自己看呀！娘的，等我们老爷来了……哎哟……”

　　他的发狠断送在白芷毫不留情的脚下。

　　白飒发愁地抓抓脑袋，嘀咕道：“我自己看吗？我就看到这位小哥把各位官差踩在脚下……”

　　围观的村民不由又是一阵闷笑。

　　白飒眨眨眼，不禁更加人来疯。

　　“我说，”他抬头望着白芷，“你可知道，殴打官差是要被打屁股的？”

　　白芷看看白飒，又重重踩了那几人一下，瓮声瓮气地道：“冲撞车驾更是要被杀头的！”

　　“哦，对哦！”白飒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点点头，又低头对那几个人说道：“你们听到了没？是要被杀头的呢！这位小哥实在是好心，只是踩你们几脚而已。我看你们就算了吧，赶紧给他磕个头陪个不是，咱们揭过这一段好不好？”

　　直到此时，白芷脚下的那帮人才明白，白飒不是来帮他们的。

　　那领头的张嘴骂道：“他娘的，有种你们一个也别逃，等我们老爷来了……”

　　其中最底下的那个似乎机灵点，听出白飒的话音不对，便抬头冲白飒叫道：“小子，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快快报上名来！”

　　白飒扬扬眉，站起身后退一步，又冲白芷挥挥手，令他退开，然后才嘻笑道：“你们老爷要来吗？也好，省得我去找他了。”

　　此时白术已经很有眼力界地从客栈里端了一张椅子来，白飒头也不回地往椅子里一坐，笑道：“瞧，我也不逃，就在这里等着。”他抬头看看白芷，“有放人去报信吗？”

　　白芷一愣，摇了摇头。

　　白飒皱皱眉，摇着头教训那些人：“瞧瞧瞧瞧，你们怎么都不知道派个报信的回去呢？就算这会儿我杀了你们，又有谁会知道……”

　　“谁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人啊？”突然，人群之外传来一个破锣似的声音。

　　那些围观的村民一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如见了鹰隼的麻雀般纷纷抱头逃窜。不一会儿，客栈前就只剩下白飒他们和那些衙役。

　　于是，他们毫不费力地便看到官道上过来一顶官轿，以及簇拥着的七八个官差。

　　轿子落地，那些挨了打的衙役立刻涌到轿子前一阵鬼哭狼嚎。

　　“滚！”一个帽子上插花的衙役上前一脚踢翻他们，然后弯腰掀开轿帘，露出轿子里一个如干柴般有枯瘦的老头来。

　　那老头并不出轿，只是坐在轿子里拿腔拿调地问道：“刚才是谁说，要在我的地界上杀人的？”

　　白飒看看他的派头，后悔地对雷说道：“看看，还是人家聪明。这大冷天的，早知道我也坐在马车里跟他废话了。”

　　雷微微一笑，弯腰恭敬地道：“要不，爷您这会儿就回车上去？”

　　白飒愕然回望着他，然后拍着椅背哈哈大笑起来，“还以为你没什么幽默感呢，没想到原来你是个腹黑男！”

　　那轿子里的老头见白飒竟然不搭理他，顿时黑了脸，冲周围的衙役挥挥手。

　　那些衙役拔出腰刀就要往上冲。

　　“慢着！”白飒赶紧冲他们一摆手，“喂，轿子里的，你可想好喽，冲撞车驾是一回事，拔刀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轿子里的”脸色一沉，又冲手下一挥手。

　　肖恩和白芷立刻拦在白飒的面前，以至于把那个“轿子里的”挡得严严实实。

　　白飒只好跳到椅子上，这才又看到那个“轿子里的”的脸。

　　“喂，”他冲着那边大叫道：“我说，你可想清楚喽，对着我拔刀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老头冷笑道：“自然不是闹着玩的。”说着又挥了挥手。

　　见那些衙役再次逼了上来，白飒一摊手，笑道：“好吧，我警告过你了。”

　　他缩回头，正准备坐回椅子，却突然看到椅面上被自己踩出的两个泥脚印，不由苦了苦脸，只好就势蹲在椅子上，抬头殷切地期待着一场好戏的开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