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堇色花开》紫荆幽幽

28、只愿面朝大海

　　据说，那两个不良少年是神奈川某某著名学校的网球正选。

　　藤原雅子撇嘴，那个某某著名学校，她根本连听都没听讲过，就算那个学校在神奈川真的很出名，但是，它有王者立海大出名吗？

　　一个人的单打对两个人的双打，单打的人在体力上可能会吃亏一些，但藤原雅子一点也不担心不二周助会输给他们。

　　第一局是不二周助开球，很普通的发球，黄发少年特意打到网前，迫使不二周助打出了一个高调球，最后被个子高大的红发少年一招凌厉的扣球打了回去，不二周助没有接住对方的扣球。

　　0—15

　　两少年嚣张地斜睨了不二周助一眼，不二周助一如既往温文尔雅地笑，丝毫不介意自己刚才的失误。

　　第一局：0—1

　　三人交换场地，对方先赢了一局。

　　“哥哥没问题吧？”明美颇有些担忧地问。

　　藤原雅子微笑着揉了揉明美柔软的头发，“明美要对哥哥有信心，不二才没那么容易被打倒呢。”刚刚那一局，不二周助只不过是在试探对方的球路，顺便调整一下对球拍的熟悉感，明美的球拍比起一般的网球拍要小了一号，不顺手的东西经过调整后，自然就会用得顺手了。

　　明美跟藤原雅子坐在一起，明彦则在球场旁边做裁判。

　　对方的双打其实也打得满默契的，一个人负责引诱对方打出网前高调球，另一个人则负责在最后扣杀对方的球，不过……

　　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二周助摆好姿势，蓦然睁开了冰蓝色的眼睛，眼中犀利的眸光一闪而现，如果熟悉不二周助的人在这里便能认得出来，那是不二准备打[巨熊回击]的姿势。

　　不二周助的[巨熊回击]，是他得意技巧的第二重回击。

　　[巨熊回击]原理是：先利用身体离心力控制挥拍力度，将扣球的力度抵消，在趁着对手留在前场的时候，再把球回击到后场。

　　[巨熊回击]原本就是针对扣杀球所创造出来的绝招。

　　用另一种话来说便是：比起MOMO的入蹲式扣杀，红发少年的扣杀威力太小了。

　　“怎么回事？”

　　黄色的小球落到对方网球场的后方，两人根本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所以才会露出诧异的神色。

　　“应该是巧合吧。”黄发少年猜测道，不知道他究竟是想安慰自己，还是想安慰他的搭档。

　　明彦语气兴奋地出声：15—0

　　是巧合还是事实，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了。不二周助阖上眼眸，温薄的嘴唇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后来的事实证明，不二周助的[巨熊回击]的确不是巧合，黄发少年和红发少年被不二周助的[巨熊回击]打得冷汗涔涔，即使他们最后拿出了十二分的能力，依然被不二周助打得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而藤原雅子那边，明美小少女已经雀跃欢呼了起来。

　　“哥哥好厉害！”明美看着球场上奔跑的不二周助，闪亮的眼神即刻转为星星眼的崇拜。

　　不同于明美小童鞋的兴奋，藤原雅子看着球场中飞奔跳跃的黄色小球，精神一阵恍惚。

　　球速快到肉眼不可见的程度，而且途中的球居然还会诡异地拐弯，这完全违反了牛顿和爱因斯坦的物理定律，违反了以科学诠释运动规律的世界，最诡异的是，球场上网球或直线或曲线的球路，她居然能把网球运行的路线看得一清二楚，哪怕是不二周助的[巨熊回击]。

　　究竟是她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

　　藤原雅子第一次对这个网球横行的世界产生了不真实的感觉。

　　三分钟后，比赛结束，比分是：6—1

　　不二周助和两少年握手，微风荡起亚麻色的刘海，不二周助对他们眯眯一笑，道：“网球，可不是拿来欺负小孩的工具。”

　　两少年灰溜溜而去。

　　藤原雅子抬眼望去，只见天边的斜阳落于树影背后，柔和的橙光打在斑驳的树叶上，整个天幕都被鲜红的夕阳染成了橙黄色。

　　温润如玉的少年，站在夕阳下对她微笑，温浅的笑容，如画的眉眼，在夕阳下褶褶生辉。

　　这个世界的人都很真实，让藤原雅子感到不真实的，是那颗黄色会飞的小球。

　　明美小少女屁股颠颠地跑到不二周助身边，“哥哥的网球好厉害，要是我们的网球也能像哥哥这么厉害就好了。”女孩明亮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煞是可爱。“我的梦想是做一名职业网球手，哥哥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的。”

　　明美小少女握拳，并没有因为不二周助的强大而感到沮丧。

　　明彦纠正：“错了，明美，我们的目标是成为世界第一双打。”

　　明美忙不迭点头：“恩恩，哥哥说得没错，成为世界第一双打是我和哥哥的梦想。”明美小少女雄心勃勃。

　　“明美的梦想很伟大呢。”不二周助笑眯眯揉着明美可爱的头发，“如果明美和明彦现在就努力的话，也许在不久之后就有可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了呢，哥哥很看好你们哦。”不二周助并没有嘲笑明美他们不切实际的梦想，也没有打击他们的自信，反而在鼓励他们。

　　明美忽然之间转过头问藤原雅子：“姐姐，你的梦想是什么？”

　　这句话是明美随便问出来的，但这个问题却在藤原雅子心底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你的梦想是什么？

　　藤原雅子微微出神，她怔忡地发现，现在的她，没有梦想。

　　“明美明彦，原来你们两个在这里。”一个长相清丽、拥有一头酒红色短发的少女从公园的另一边走了过来。

　　“白梨姐姐。”明美和明彦朝少女同声喊道。

　　“原华阿姨让我叫你们现在快点回去……”少女的语气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迟点回去的话，会没饭吃的哦~~”少女故意拉长了尾音，清丽的笑容随着微风的吹拂慢慢绽开，宛如红莲一样美丽。

　　明美和明彦这两只立刻哀嚎，背上网球袋，如风一般跑出了公园网球场，身后的少女摇头失笑，转过身，当她看见不二周助时，诧异的神色溢于表面：“你是青学的不二周助？”

　　“你认识我？”不二周助脸上的表情也微微诧异。

　　少女很快就恢复了神色，向不二周助介绍道：“你们好，我叫白梨，城成湘南3年级，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刚才真是多谢你们照顾明美和明彦了，他们两个是我邻居家的小孩。至于不二君刚才的问题……”白梨掩饰掉眼里某些异样的情绪，很自然地答道：“青学的网球天才不二周助，想不认识都难。”

　　不二周助并没有对她的话产生任何质疑。

　　既然她认识不二周助，藤原雅子觉得也应该向对方介绍一下自己：“藤原雅子，立海大2年级，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白梨今夏看见藤原雅子的刹那，神色微怔，“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白梨今夏疑惑地问。

　　确切的说，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藤原雅子这张脸。

　　藤原雅子奇怪地看着陷入回忆的白梨少女，朝她轻微摇了摇头。

　　今天跟这位叫“白梨”的少女的确是初次见面，藤原雅子万分确定地想。不排除原来的藤原雅子认识她的可能。

　　“啊，我知道了。”用拳头打了一下手心，白梨少女漂亮的蓝灰色眼睛认真地盯着藤原雅子，“我们上辈子一定见过，是不是？”

　　所以才会感到有点面熟，那些前世今生的孽缘狗血言情剧不就是这么演的嘛，白梨少女得出如此结论。

　　“……”藤原雅子对白梨少女的火星思维很无语。

　　“哦，对了……”白梨少女猛然想起了什么，“早上塔罗牌占卜，说我今天会有一场很重要的邂逅，原来那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就是你啊，难怪会觉得熟悉。”少女蓝灰色的眼睛闪过一抹恍然。

　　……喂喂，一般遇到这种情况的对象不应该是男生才对吗？为什么白梨少女现在是一副“终于找到了我命中注定的人”这种兴奋的表情呢？

　　头痛的藤原雅子表示对少女的思维理解不能。

　　白梨少女主动握住藤原雅子的手，“小雅，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说着，白梨少女白皙的脸上还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完全忽略了站在一旁微笑的不二周助。

　　藤原雅子默，就算你非常自来熟，也有个程度吧。

　　后来的藤原雅子才知道，白梨会忽略不二周助是有缘由的。

　　瞄了一眼已晚的天色，白梨少女急急向藤原雅子挥手，“总之，今天很高兴认识你们，小雅，塔罗牌占卜说，我们以后会有机会再见的。”

　　后来的事实证明，白梨少女的占卜还是挺准的，藤原雅子再次见到白梨的时候，是在冰帝的校园祭上。

　　见白梨走远，不二周助拿起两人的书包和藤原雅子的画夹，出声提醒道：“雅子，我们也回去吧。”

　　藤原雅子怔怔地扯了扯不二周助的衣袖，“呐，不二，我想去看海。”类似于请求。

　　虽然有些愁绪被白梨少女的出现冲淡了不少，但藤原雅子现在并不想那么早回去。她现在的思绪仍然有些混乱，需要整理一下。以前每当她一有烦恼的时候，藤原雅子总会跑去看海，即使失明了也是如此。

　　不二周助望了一眼橘橙色的天幕，此时的夕阳离地平线已经非常接近了，在藤原雅子期待的目光中，最终他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他们是坐地铁去的，一路上，不二周助都尽量照顾藤原雅子，不让人群把藤原雅子挤散。等达到神奈川海边的时候，日暮刚刚落到与海平线相连的线上。

　　落日余辉，异乡海韵，满盈盈的天蓝色海水，在夕阳的佛照下一波又一波地跳跃，水面上荡起一片片波光鳞鳞的金光。

　　早就知道神奈川的海很漂亮，如今一见，藤原雅子自觉今天没有白来。

　　微风轻轻吹拂着海岸，浪涛拍打海岸，轻轻发出清脆的呼唤，浪涛下的沙滩波涛汹涌地翻滚着。看着那片汪洋无垠的大海，她的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每当站在广阔无边的大海边，她总会觉得自己显得非常渺小。

　　“呐，不二，你的梦想是什么？”藤原雅子专注地望着眼前的海水，她没有转过脸去。

　　细碎的暮光勾勒出少女姣好的侧脸，在余晖的照耀下，衬得少女的静默表情越发苍茫。

　　不二周助姣好的面庞温柔地看着藤原雅子的侧面，细声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梦想是什么呢，不过，我们现在的目标是让青学的网球登上全国大赛冠军的奖台。”因为那是大家的梦想，也就是不二周助的梦想。

　　“是吗……”漂亮的捷眉垂下眼睑，叫人看不明里面的情绪，藤原雅子低叹喃语，“真是好呢，大家都有自己的梦想……”微凉的海风吹乱了藤原雅子黑顺的头发，藤原雅子双手抱膝，把头撑在手上，那双黝黑明亮的眼睛，低低看着地上沙滩，渐黑的暮光，在漆黑如墨的眸光中明灭不定。连明美明彦这么小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梦想，那么，她现在的梦想又是什么？

　　看着仿佛将要被明灭的夜色包裹的少女，不二周助的心口微滞。

　　藤原雅子忽而转过头，对不二周助扬起一抹浅浅的微笑，“呐，不二，其实呢，我没有自己的梦想呢。”藤原雅子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曾经的梦想已经随着风干的记忆渐渐远去，如今的心口所剩下的，是一个逐渐苍茫的心。

　　“……连梦想都没有的人，是不是很逊？”藤原雅子双手拖住下巴，认真地盯着不二周助问。

　　不二周助认真地想了想，忽而抓过藤原雅子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手心，“没有梦想的话没有关系，雅子再去重新找一个就好了。”

　　重新找一个？你说的倒容易，藤原雅子眨眼。

　　不二周助细细摊开少女的手掌，少女纤小的手体温比他的要薄凉，另一只手则握住了空气放进少女的掌心，然后把少女的手掌迅速阖上。

　　“这里面装了一个梦想……”不二周助冰蓝色的水眸认真得看着藤原雅子，“呐，我把自己的人生梦想交给你了，在你还没有找到自己的梦想之前，雅子你可千万要小心握好了。”

　　“要是不小心被我丢了呢。”藤原雅子很纯真地问。

　　不二周助抿唇微笑，“如果弄丢了，那么，藤原雅子，请你对不二周助的下半辈子负责吧。”暮色下，少年温润清朗的笑声直直盖过海浪。

　　……喂喂，不要说这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好不好？藤原雅子不满地直瞪了某人一眼。

　　见藤原雅子又恢复了活力，不二周助心里轻舒了一口气……恩？为什么他会轻舒一口气？心中某种呼之欲出的答案在不二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却又很快隐没在心田某处。

　　转眼望去，日暮不知不觉已落下帷幕，漆黑的夜，覆盖了整座天际，幽蓝的海面，点点星光揉碎了少年少女的身影，海水寂静的呼唤中，夹着几分哀愁，几分苍凉。藤原雅子就这样静静地望着海面，静静地，听着海水呢喃的声音。

　　海边的夜色如此撩人，忽然就想起了海子的诗，心绪豁然开朗。

　　海子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海子说：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的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有一句英文歌词道：In my life I've loved them all.

　　努力去尝试接受，并去爱每个爱你的人，至少，善良本身并没有什么过错。至少，她现在四肢健全，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能跑能跳，能哭能笑，能站在太阳底下微笑，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上苍已经给了你一次机会，哪怕你再不济，也要努力做一个向阳的的植物。

　　没有梦想又怎么样？没有梦想就去寻找梦想，总有一天她会找到的。

　　物理定律被扭曲了又怎么样？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这个样子的，努力去适应不就好了，而不是傻傻地坐在海边去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

　　“不二，我们回去吧。”藤原雅子朝着少年浅浅一笑，拍拍褶皱的衣角，直接沙滩上坐了起来。

　　“恩？”不二周助显得有些愕然。

　　少女的微笑被夜色模糊了视野，但少女明朗的笑容，却深深地映入了不二周助的心里，那么轻盈，那么柔软。

　　绅士地伸出自己纤长的手，不二周助弯腰眯笑，“那么，可爱的雅子小姐，我能荣幸地背你回去吗？”不二周助诚挚地邀请。

　　藤原雅子不再矫情，薄凉的手搭上了不二周助温暖的手，依稀能感受到少年指尖的薄茧。单靠她那受伤了的脚，估计要走到明天才能回家呢。

　　渐深的夜色下，少年背着少女，沙滩上的脚印深深浅浅，沉暮的光线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微凉的海风吹过少女的脸颊，双手轻轻环住少年白皙的脖颈，脸颊感受到海风的凉意，惹得藤原雅子即刻把头深埋进不二周助宽阔的背颈，只觉得这一刻，满心都是温暖。提出去看海是她一时的任性，能够包容她的任性，不二周助，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

　　“雅子？”不二周助微微侧脸，不意外瞥见了少女微困的捷眉。

　　“恩。”背上的少女无意识应道。

　　“我以后可以叫你‘小雅’吗？”不二周助觉得叫‘小雅’要比‘雅子’亲切。

　　“恩。”少女睡意朦胧。

　　不二周助微笑，“那么，作为回礼，小雅是不是也应该叫我‘周助’？”叫‘不二’总让他觉得太见外了。

　　他想离她靠得更近一些，更近一些……

　　“恩……”

　　不二周助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呐，小雅现在能叫一声我的名字吗？”他绝不会承认，他是故意趁她意识不清的时候诱骗她的。

　　“……周助。”少女小声呢喃，然后便没了声响。

　　不二周助最后望了一眼神奈川宽阔的海面，柔和的月光下，深色的海水波光鳞鳞，美丽异常。不过，如今再美丽景物已经入不了少年的眼里，因为他此刻已经找到了对自己重要的存在。侧脸瞅了瞅已经进入梦乡的少女，不二周助温和的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温柔。

　　有些事情……他已经想得很明白了，比如说，什么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