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时代》末十一

39、演技派的较量 17、是围城啊

　　经常蹲在帐篷外面，无视两个冷面士兵的天然威压跟陈所长攀谈，越说越不投机。幸好两个士兵完全不受陈所长支配，几次叫嚣让他们把经常赶开都毫无动作。
　　他们果然是徐少校的专属部队。
　　徐少校扛着那件怪异兵器迈大步回到营地，迎接她的是陈所长气急败坏的怒吼。
　　“你居然打军备物资的主意！徐子珊那个女人竟敢带手下去送死，损兵折将！你们都要上军事法庭！她一定会被军法处置！”
　　徐少校一边温柔抚摸怀抱里小女孩顺滑的头发，一边挥手示意经常让开位置把聒噪的陈所长交给她处理。
　　黎悦盘坐一旁无所事事，等着看她怎么修整明显官位不比她低的男人。
　　在他这样的穷酸老百姓看来，官与官斗是最精彩的狗咬狗，哪怕其中一个官没招惹他还帮过他——心态不好。
　　徐少校身为铁血军人，处事方法却不见高明，使出了黎悦在游家小楼用烂的招数抡拳头将陈所长打晕。
　　世界清静了。
　　“你们俩过来，谈点有深度的话题。”
　　徐少校内心对他们的智慧胆识多少有些认同。毕竟光凭两个人从横店逃出几百公里远没遭到感染这份运气，已经是当今末世最难能可贵的天赋。有些事情，她不能亲自去做，假手于人自然挑点水平高的。
　　开门见山，她把怀抱的小女孩放下，牵起小手塞给经常：“我要你带这孩子去金华。有她在你们自然也没事，因为我刚刚给她注射了疫苗。疫苗不仅能够有效避免自身感染，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驱除丧尸。”
　　经常愣愣的抓住小手，黎悦则深深地吸了口气，眉头拧得极纠结。
　　“很疼？”经常关切地问他。黎悦摇头，先看看小女孩再看看徐少校，问了一个虽然合理但是相当不客气的问题：“你有疫苗，可以随便给普通人用，为什么不给我们？”
　　如果这句话换陈所长问，徐少校必然咆哮回答：“老娘的疫苗，爱给谁用给谁用，给狗用都不关你事，再罗嗦毙了你！”
　　可是面对黎悦，暴躁粗鲁的女军人格外好脾气，大笑回答：“这事又是机密。不过你们知道的机密已经很多了我不瞒你们，疫苗是用其中一个失效的经典样本制作出来的，仅对女性有效。我不是搞科研的，没法详细解释，但这是病毒本身性状决定的……不！不是病毒，是细菌！一种细菌。”
　　黎悦和经常当然明白细菌和病毒的区别所在，双双瞪大了充满求知欲的眼睛，巴望她说再仔细一点。尤其经常，几乎想把刘奕诗和游星河那两个“聪明丧尸”的事情讲出来跟她好好探讨一下丧尸的感染规律致病机理。
　　其实军人也是人，身为特殊部队一线作战人员，徐少校憋了一肚子关于丧尸的秘密。“病毒”全面爆发前，她为国为党尽忠，谨守保密条例，可是如今国民眼看死绝了，继续做一条忠诚的哑巴狗简直笑话。军人是国家凶器，却被封为人民的保护神。平时她就不愿去满足某些人贪婪的私欲，管那些领导死几个情妇私生子，没有了人民，哪还有国家！发挥最大作用保护普通民众的人身安全，是军人的天职。
　　“我会把自己知道的事情最大限度向你们讲明白。而你们需要做的，是将我所做的一切告诉尽可能多的人。和平时期民众没有知情权，现在时代变了，知道的越多越容易活命。”
　　经常闻言对她肃然起敬——真的猛士，敢于在人类存亡攸关的关键时刻，毅然泄露国家机密！
　　徐少校说，技术层面的问题，她不懂，上级才知道。只在所知范围内明确指出，丧尸是由样本产生的细菌入侵人体，对原本的蛋白质构造同时进行摧毁和重建，并且有效抹煞人类本身的记忆储备。
　　记忆，目前科技水平下，仍然是个模糊的概念，无法具体成为物理学范畴下以实质存在的物体。因此她的解释到这里卡住了，换了另外一个方向继续。
　　“所谓变丧尸，是人死后直接就地转化为新物种，再做一次婴儿，重头开始生存和学习。现在你们觉得丧尸很蠢，没什么战斗力。偶尔出现几个意外，也许力气大，也许速度快，可它们照样愚蠢。比如刚刚那个强烈腐蚀性的特殊型丧尸，为什么我在喷射药物后喊你们一起大叫？声音不会对它的身体产生任何影响，只能打断它的思考，妨碍它做出正确判断去自救。目前打倒它们的最好方法是智慧，除非新生儿，否则是个人类就比它们活得久，积累了各种生活战斗的经验。可是它们一直在学习，在进化，也许再过一个月或者一年，它们会变得比人类更聪明。我们的敌人不需要进食，不畏惧疼痛，力大无穷速度惊人，到时候还会有人类存在吗？”
　　经常脑子里反反复复全是刘奕诗的身影，可惜徐少校太过慷慨激昂完全不给他插嘴的机会。反倒是对小女孩做出各种鬼脸仿佛心不在焉的黎悦冷冷打断她：“丧尸不需要进食，那它们吃人做什么，嚼口香糖么？”
　　他不屑加鄙视的神情引起徐子珊森然一笑：“这就是我做叛徒的原因。丧尸根本不需要进食人肉来维持身体代谢，它们是真正的高级物种，比植物的光合作用更适应地球。你们所遭遇过对人类张开血盆大口的丧尸，仅仅因为初始设定——不是它们天生站在食物链顶端靠吃人生存，而是人类要它们去吃人，去消灭自己的同种同族。”
　　黎悦的表情定格在最后一个鬼脸，经常哑口无言，无辜的小女孩抱住黎悦的腿，眼中全是迷茫。
　　一片冷清的营地，两顶孤独的单人帐篷，十五个似乎非人类的士兵，一个口齿伶俐表述清晰的女人——无法接受的真相。
　　“别开玩笑了！你以为我们是白痴啊随便你糊弄！”黎悦的脾气爆发得有些突兀，几乎立即跟徐少校开战。
　　经常急忙劝止，把他按到身后再把小女孩塞进他怀里，语调平和地对徐子珊说：“徐少校我相信你不会骗我们，但是你确定丧尸不需要吃人么？还有丧尸真的只是因为‘年轻’所以没有智慧？如果我说我们曾经遇到过和人完全没有区别的丧尸，你相信吗？”
　　徐子珊审慎地在经常脸上寻找破绽。这个男人的确是演技高手，无论内心陷入怎样的惊涛骇浪，表明仍然平静如一池春水，隐带淡笑。
　　“你们见过和人没有区别，会笑会讲话会撒谎的丧尸？”她声调逐渐挑高，不可抑制的兴奋情绪暴露无疑，“立刻告诉我方位，代表全世界人民感谢你们提供情报。”
　　面对她如此快速却十分合理的转变，经常恨不得说：骗你的。可是欺骗解放军实在不智，他必须实话实说：“我不知道具体位置，总之离横店不远，三十到五十公里左右。”
　　“谢谢你没说浙江省内随便我找，谢谢你啊！”

　　无论徐子珊多么痛恨经常给出的广阔狩猎范围，仍然一脸壮烈地带领手下和限制自由的陈所长坚决出发。幸亏她头脑还清醒，记得出发前嘱咐经常他们务必照顾好小女孩，一路有她不需要使用K48，留到进城时候用。临走时咬牙切齿地威胁他们：“敢丢下小孩自己跑，我天涯海角也追杀你们！一个叫张翊一个叫经常，电影明星全世界都认识，别想躲起来！”
　　黎悦笑了。
　　追杀张翊吧，你尽情追杀他，他死一百次跟我有什么关系。
　　经常脸色铁青，犹豫地问黎悦：“她留下那三辆电瓶车，怎么骑，谁带孩子？”
　　黎悦看天望地：“我是伤员，别指望我。”
　　小女孩格外乖巧：“我可以自己骑。”
　　她真的是奇迹少女。比如临危不乱，连经常也做不到。再比如方向感奇佳，使路痴黎悦羞愧万分。一路没有丧尸也没有活人，食物和水源都在尸体凌乱的村庄得到补充，三人顺利在午夜十分抵达金华城外。
　　城外，只能是城外，确如徐少校所言，进不去。
　　经常将小女孩抱在怀里，揽住气喘吁吁的黎悦：“进得去吗？”
　　黎悦果断摇头。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装病。现在真不行，打不了。”
　　经常一阵沮丧，莫非你没病没灾的时候就能单枪匹马突破重围？前面有多少丧尸能数清楚吗？漫山遍野——尸体就是山，遮天蔽日——多亏现在是晚上没太阳黑压压看不真切，白天望过去，视线里只有无边无际的丧尸，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被吓到精神崩溃。
　　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幽幽响起：“喂，前面那一家子，你们进城不？”
　　寻声望去，一个浑身灰扑扑的矮胖中年男子猫着腰从公路绿化带钻出来，一对小眼尽显猥琐。
　　黎悦猛然回头，尽管一脸病容，眼底仍然闪出了张狂霸道的凶光，唬得那人一阵哆嗦。
　　“别横了，大家都是人，团结一点。过来我领你们见见大部队。”说完立刻钻了回去，隐没于黑暗。
　　经常习惯性跟上，黎悦伸手一拦，扯住他耳朵恨恨地说：“别上当，现在的情况，要见也是他们过来见我们，主动投奔只能当打手，或者炮灰。”
　　小女孩表示赞同。
　　经常又陷入对往日拍摄电影时场景的追忆，现在这样确实很像一家子。强势的妈妈，偏心的女儿，耳根软的爸爸。小黎悦，你谦虚恭谨的美德呢？你惟命是从的安分呢？你终于不装了？
　　“小财迷，没听过人多力量大吗？现在可不是玩称王称霸的时候。”
　　黎悦抓他耳朵抓得更紧：“大明星你相信我。我真变弱了，万一别人不怀好意算计你，我保护不了。别忘了，你跟我订的合约是平安进金华。不能近在眼前了功亏一篑。”
　　他不提起来经常还真忘了这茬。
　　拜托，过命的交情，一起打丧尸逃命一起听国家机密甚至一起养孩子，居然还在心心念念那点废纸也不如的钱。财迷，死忠财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