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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演技派的较量 7、是吃货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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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混混们针对提议展开讨论。保守意义上,对待强大的敌人应当虚与委蛇,而他们毕竟年纪小,即使不服气也只能服软。其中一个戴了单边硕大耳环的寸头对黄毛使眼色,黄毛接到指示立刻抓起手电蹭蹭跑下楼。
三楼顿时一片漆黑。
多亏这及时的黑暗帮助经常隐蔽起略有扭曲的面部表情。
身为资深演员,通常他想摆什么脸就能摆什么脸,当然多数是邪恶一方阴险冷酷的面孔。可是在生存艰难的末世,看见几个孩子如此干脆利落地上当,有块名为良心的多余物件开始作怪,让他眼角狠狠抽筋。
尽管目前食物危机并不十分显著,那几个孩子看起来并没饿着,可是答应的实在痛快过分了。如果情况相反,有人向他买食物,他绝对不会轻易松口。这和之前在横店以二十万雇佣黎悦的性质不同,当时大家困在方寸之地,对外界情况缺乏了解,即使副导没有首先提出金钱雇佣关系,他也会充分利用黎悦的贪财属性鼓舞士气。
至少在丧尸遍地的情况得到控制前,最大面值人民币的存在价值还不如一块饼干。
楼下一阵劈里啪啦的响动,三个孩子有点坐不住。紧接着是一个人匆匆上楼的脚步声。黄毛举着手电,另外一只手端了一盘小笼包子。
黎悦如同离弦响箭,眨眼功夫冲到楼梯口,双手接下包子,还没人来得及说一句话,他都吞掉俩了……
经常吞吞口水,强迫自己冷静关注小混混们的反应。
领头的当场炸毛,边骂黄毛没用边追着黎悦讨包子。紧紧撵着去抓盘子这点空档,黎悦又吞下三个包子。
光线昏暗看不清混混的表情,经常光靠猜都知道他们现在一定气的眼红。连忙出去当和事佬,挡在黎悦和混混中间,先故意责怪黎悦:“你也太心急了,买东西应该先付钱才能吃。”
黎悦嘴里至少还剩两个包子正在嚼,腮帮子鼓得像吞掉四个花生粒的仓鼠,唔唔两声不知道说什么。
混混慑于他不怒自威的气势,不自觉矮了三分,虚弱叫嚣:“给钱。”
经常微笑着摸遍全身,笑容有点僵。
他是演员,非常敬业且专业的演员,演戏时从不在身上放道具和拍摄器材以外的任何东西。尤其古装戏,为避免穿帮通常连袜子都不能随便穿。
前天早上他正在等候上妆,身上早收拾干净了。除了手机因为要等张翊电话的缘故暂时放在口袋里,连手表都搁下了。自己信誓旦旦不抢劫,花钱买,结果什么都拿不出来。
捏了捏不确定是否还有用途的手机,经常第一次以切实求助的目光望向黎悦——这孩子饿疯了,又塞了不知道几个包子进嘴里,整张脸撑得完全变形。
“把你的钱给他们。”
“唔唔唔。”黎悦苦下脸——我没钱。
看他试图用扮演小鹿斑比一样楚楚可怜的招数逃避买单,经常直接动手从他盔甲插进去,“别装了,我亲眼看见昨天你把副导给的五百定金放进裤兜。”
黎悦哪能任由他抢钱,捧着珍贵的包子一步步往后退,直到进入房间,再无退路,平举盘子柔顺地仰面倒在床上眼泛泪光,被经常一双大手对准腰部以下范围摸了个遍。
混混们简直看傻眼了,这是要钱呢还是猥亵呢?
“你到底把钱放哪了?”一无所获的经常按住他双肩低声怒喝。黎悦用一嘴的包子味回答他:“不告诉你!”
他们配合默契程度,天衣无缝到虚伪的极至,混混再怎么忍让也终究不爽达到临界。经常只能开出诱惑条件,几乎咬上黎悦耳朵用极小的声音说:“今天用你多少钱,到金华我百倍还你!”
黎悦被他吹得耳朵痒痒,扭来扭去闪避:“你已经欠我二十万了,空头支票不能重复开。”
那你想怎么样!一个打四个跟他们拼了?之前的对手是丧尸,你爆眼球也好,砸扁头也好,全部都是正当防卫。可是现在还没秩序崩坏到可以对活人下手的程度,何况那四个都还是孩子,欺负孩子算什么本事。
经常内心一阵咆哮。显然他忘了,黎悦也没多大,号称十八不过是个虚岁。四个不求上进的邋遢孩子从头到脚没一样能让他这个自力更生的打工皇帝心软的素质。
黎悦挥开经常蹦到屋外,递还空盘子给黄毛,目光一横给他们甩出个狠狠的冷眼:“不够吃,再拿点。”
黄毛狗腿地往楼下转,混混头——那个头发根根竖起的小刺头拦住了不争气的手下,冷冷地对他说:“给钱。”
黎悦捏得手指关节啪啪做响,不怀好意地对他们笑。
经常认为不能坐视,否则打出人命,等丧尸消灭干净法律系统恢复运转,秋后算帐就该他们倒霉了。只好大声说出最后一道威吓:“吃饭不给钱还打架,而且是打群架,黎悦你说学校会不会为这个开除你?”
黎悦瞬间眼泪汪汪缩回经常身后。开除不行,连学费都不退简直赔掉血本。
经常轻拍他肩膀,柔声哄骗:“乖,我没带钱,先用你的,回去还你。要是能活下去以后我养你,学费生活费全包了,再不让你打工。”
黎悦抽抽鼻子,神色复杂地对准经常看了个仔细,扭捏地从上身衣服里摸出一张粉红钞票。
经常抢过来塞给刺头:“这是买包子的。”
刺头皱眉。明明打算趁乱世狠敲一笔,结果居然才一百块,身为有尊严的混混,他怒了,但是敢怒不敢打。
经常支起胳膊肘捅黎悦,后者只好万般不情愿地从后腰位置再摸一张百元钞出来。
混混的脸色还是不好。
经常说:“我们还想再买点食物。”回头瞪了黎悦一眼,要他痛快点。
黎悦欲哭无泪。掐死副导的时候他的心已经滴血了,那可是几乎啃在嘴里的十万块啊,全凭经常的双倍重金许诺才能那么当机立断。结果呢,一毛钱没拿到,还要倒贴。
索性从裤腿中间把被经常看见过的钱全拿出来,浑身散发出“头可断血可流,钱没了老子再赚”的悲壮气息。
经常还算有良心,充分利用五百块现金与他强大的说服能力和威压气场,从混混那换了四包方便面和两袋地瓜干。
又因为说话太多口干舌燥,派黎悦出去以吵架的方式硬要来一大罐子水,两个人狼吞虎咽地冷水配方便面吃得尽兴。地瓜干则收了起来。零食里面含糖高,作为随时能量补充品比一次吃光强。
最后敲定临时协议:他和黎悦在房子里睡一夜,天亮立刻离开绝不逗留。
话说到壁垒分明的程度,经常见好就收,否则闹太僵晚上睡觉都不安心,白天没体力。倒是黎悦一点精神压力都没有,使劲和好说话的黄毛套近乎,两人手电都不拿缩到黑漆漆一片的二楼嘀咕了好长时间。回来睡觉的时候经常发现黎悦换了身衣服,又脏又破的盔甲没了,套上一件肥大的长风衣。
那件风衣的腰围尺寸明显和四个孩子不符。
经常不由想了很多。为什么四个孩子凑一堆却没有父母长辈在家——之前的包子明显是家庭口味,他可没傻到相信几个五谷不分的孩子能蒸出包子。
按下虽然累得直哆嗦但是依然不困的黎悦,经常嘱咐他:“别太放松,现在什么地方都不安全。你快点睡,明天一早就走,我守夜。”
黎悦在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上绝对听话。平躺闭眼,不一会就蜷缩成婴儿睡姿沉入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美梦中。
经常干瞪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轻轻抚上他睡着了仍然微微颤抖的手,倍感沉重。
毕竟是个孩子,练过武打人打丧尸都不在话下,又有点小聪明,懂得如何充分发挥本领。可是体力透支,明天能不能正常走路都是问题,却跟混混闹得势不两立了。以不佳状态投身丧尸海洋,没有交通工具全靠两条腿,怎么可能走到金华。
拿出手机,经常又看了一遍张翊最后发来的短信。时间是21号上午十点,他们刚刚通完电话不久。那时候经常还不相信所谓世界末日的预言,正拉着黎悦去对戏。
“无论发生什么,到金华来。”
电话里张翊已经反复强调了好几次:假如发生重大事件遭遇危险,让他务必到金华避难。相反如果21号白天平安无事,自己则回去横店拍戏。
经常当时问他:“会地震吗?”
张翊说:“不知道。但是烂片拍多了肯定有报应,不要小看观众的愤怒。”
经常为这个冷笑话开心了至少十分钟。然后,丧尸来了,跟他一路逃亡的人,长了一张仿佛从张翊那复制来的脸。
是巧合吗,他这辈子除了被张翊救,还要被长得十分像张翊的人救。
黎悦的睡眼很俏皮,天真可爱,贴合他的年龄。张翊年轻时已经苦大仇深,后来更加悲天悯人。
“知道的事情越多,越觉得世界黑暗。拍电影好,电影是娱乐。地球人多笑笑少搞点阴谋诡计,全宇宙都和平了。
就是这个心系宇宙安危的博爱者,几次出手帮他收拾烂摊子,差点被惯坏。
幸亏他在无数个错误中逐渐变得成熟,否则早把张翊气死了。
黎悦闷哼一声,左腿一阵不规律的抖动,显然抽筋了。经常急忙抓住,帮他舒展揉捏,自己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睡一晚上不够,必须让他多休息一天,还得吃饱。
另外一边,刺头辗转难眠。
他憋屈。
身为村里有名的一霸,一家人有钱有权横行乡里,平时随便溜个弯小弟不带十个也带八个。结果丧尸来了。平时见了他不是绕道就是满脸堆笑的大爷大婶,全体不管不顾凶神恶煞往身上扑。如果不是自己平日积威强迫另外三个小弟舍身为盾,恐怕已经加入尸体一方。剩下这仨,现在勉强震得住,长久肯定不行。最糟糕的是,大批村民边的丧尸就在不远处,早晚会发现游家造的这栋楼。
想到这栋楼的来历,刺头满腹疑惑。姓游一家十几年前已经在外面发了大财,逢年过节都很少回来,前年突然占了一块被村里当凶地弃之不用的荒滩盖房子,大手笔一盖就是四层。听村里帮工的人说,检查相当仔细,盖得比城里几十层的高楼都结实。
夏天,姓游的一家全搬回来住。其中有个比自己小两岁的男孩,听说还在上高中。可是到了开学的日子没回去,仍然住下来。
村里都说他们家在城里得罪人,被追杀才躲回乡下,难怪房子盖得跟碉堡似的。
当时他往游家跑,一是这边没看见丧尸,二是心心念念这房子结实。没想到这家的人居然将他拒之门外。
他杀了人。
在小弟们有震惊有恐惧的目光中,先杀了变成丧尸的男主人,然后是神智尚在的主妇,和颤巍巍的老太太,还有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孩。他当时已经豁出去了,把房子的主人全杀光才好。这家另外几口人倒没看见,不知道是不是正在外面。
虽然没有镜子,刺头还是知道自己当时的眼神是怎样的,比血还红,比雪更冷——可他刚才分明从黎悦眼睛里看见了同样的残忍。
刺头猛然悟了,连续三脚踹醒横在挤在床上的小弟,阴森下令:“立刻拿刀去把那俩人抹了!”